關月並不渴求那些名利, 一句杏林領頭人算什麼?她從未把這些虛名看在眼裡。
但是,鄧為民,以及療養院的所有中醫,對這件事卻上心了。
幾位領導走後, 鄧為民想和關月談談。
關月:“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明白告訴你, 人家領導隨口誇了我一句, 我就算有一個假大空的名頭, 也幫不了你們什麼。你們不要有什麼妄想。”
鄧為民腦子想著那些舊友,年輕時互相切磋醫術, 信件往來頻繁,一場動亂之後, 大家死的死, 走的走,再想聯係上都不容易。
他一直都想為他們做點什麼, 現在就有這樣一個機會, 他不想放棄。
鄧為民:“領導有這樣一個態度, 或許我們可以借此做一點其他事。”
“你想做什麼?”
鄧為民歎氣:“我們一家搬去青川的時候, 我就想接一些境遇不好的老中醫到軍區醫院安頓,不過我人微言輕,加上軍區醫院不是誰都能進去的,我想伸把手都沒有辦法。”
關月:“你的意思是,想接他們來療養院?”
鄧為民期盼道:“療養院這邊是因為你開起來的, 如果你……我想, 這事兒能辦成。”
關月半天沒說話, 鄧為民十分堅持:“就試試吧, 不行就算了。要是行, 咱們也算積功德了。”
關月默默了半天:“我會跟李定邦談。”
李定邦這個人,能當上後勤部長,肯定是聰明人。而且,當兵的人,戰友情重,站在鄧為民的角度思考,他願意幫忙接收的可能性也大。
今天幾位大領導走之前,和關月的談話李定邦都聽到了,關月和鄧為民現在來找他,說中醫院手下的人不夠,要多招一些人來。
李定邦:“說實話,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是我們療養院畢竟不大,養不起那麼多人。”
關月:“如果我養呢?”
李定邦:“你怎麼養?”
關月看他一眼:“你隻要負責把人接收過來,他們不從你們這裡領工資,也不吃你們的飯,他們的花費我包了。”
關月從來不缺錢,現在又有一眾富豪求著她,她現在就更不缺了。
鄧為民著急:“李部長,這事兒確實有點不好辦,但是也不是不能辦,您幫幫忙,把咱們中醫的底子保下來。”
“咱們中醫講究的是師徒相授,老中醫都沒了,年輕人縱使把醫書倒背如流也沒有用。”
關月笑了:“你說的是鄧白術吧。”
“慚愧!我們鄧家藏了那麼多醫書,一直就沒有讓這些醫書發揮出它們本來的價值。”
李定邦仔細考慮了很久,覺得鄧為民說得對,這事兒應該做,他們也能做,可以試試。
軍區的療養院,和其他醫院還是有些不一樣,想招醫生,彆人也說不出什麼。何況,清溪村療養院和幾個軍區都扯得上關係,底子硬。
李定邦看向關月:“你想好了,如果真要把人弄來,肯定不是小數目,花費肯定不少。”
關月嗤笑:“我來找你之前就想好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過出點錢,對我來說又不是什麼難事。”
“還有一個問題,人多了,咱們療養院也住不下這麼多人。”
關月:“地方還寬敞,繼續往裡麵修唄。到時候醫生多了用不完,就搞一個醫學院,大家互相切磋研究醫術也挺好。”
關月就一個態度,他們出人出力,她隻出錢。
盤算了許久,最後,李定邦拍板,乾吧!
得到李定邦的肯定,鄧為民高興瘋了,當即回去寫信,通知各地的老朋友,問他們的現狀,如果需要,他們馬上可以到清溪村療養院來。如果他們有認識的人境遇不好,也歡迎他們到這裡來。
說完事兒,關月去小青山上看趙爺他們。
趙爺:“關大夫呀,你看我這個還要治多久?我怎麼感覺,我已經好全了?”
關月笑著說:“用不了多久,再等半個月就差不多了。”
剩下其他兩三個病情嚴重的,估計還需要十幾天,也能徹底好全。
至於小黃他們,現在已經好了,原來都賴著不走,說要等著大家一起走。昨晚上和幾位領導深聊之後,他們有事情要做,都決定明天就回去。
小黃:“關大夫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隨時聯係我,我肯定立馬給你送來。”
關月:“謝謝你的好意,我現在倒是不缺什麼,如果我有需要,到時候我肯定不會跟你們客氣。”
“不客氣才好,咱們都是實在人,不說虛話。”
人哪,就是這樣,你厲害優秀的時候,身邊聚集的都是仗義肯幫忙的朋友。你自己不夠優秀的時候,想乾什麼,身邊都是阻礙。
關月淡淡一笑:“你們明天要走,就提前祝你們一路順風。”
他們一起來了十三個人,第二天上午就走了八個人,剩下的五個人還要留下繼續休養,不過,也快了,半個月的工夫,轉瞬即逝。
關月送走最後一批人的時候,趙爺送給她一塊牌子:“你拿著,到時候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就來找我。彆的不說,在香港的地界兒,我老趙還是說得上話。”
關月沒有拒絕他的好意:“那我收著,你們回吧,”
“你和那個小子什麼時候結婚?到時候記得給我們發請帖。”
好歹在這裡待了二十多天,顧隨去過小青山那邊好幾趟,再加上顧隨這個心機狗,跟人聊天上兩句就要說說他和關月的關係,趙爺他們還有什麼不懂的?
關月笑了:“結婚還有兩年,如果到時候要辦,肯定給你們發請帖。”
“那我們可等著,關大夫,再會。”
關月擺擺手,目送車子走遠。
關月回去的時候,碰到鄧為民,鄧為民手裡拿著幾封信。
半個月前,鄧為民的幾十封信寄出後,收到信的人,又把這個消息擴散出去。
這樣一級一級地傳遞出去,消息很快傳遍了業界。不隻中醫,還有一些生活狀況不好的西醫從朋友那裡收到消息,他們也想去那個世外桃源。
做這件事對關月來說就是搭把手的事,對其他在苦難掙紮中的人來說,無疑是救命稻草。
都快淹死了,遞來一根救命稻草,還不趕緊抓住?
鄧為民去做這件事的時候,也不知道消息會傳得這樣廣,後麵陸續收到全國各地的來信上千封。
鄧為民有些麻爪,這些人能安頓下來嗎?
關月豪氣地從山上提下來兩個箱子,一個箱子裝的是彆人送的美鈔,還有一個箱子裝的是金條。
關月:“不夠再來找我。”
小馬簡直太羨慕了,關大夫不是一般的有錢啊!
李定邦:“行了,彆羨慕了,先把房子修起來,來了這麼多醫生,怎麼住?”
小馬:“我看這次咱們就修樓房吧,修個六層樓,一棟不夠就多修一棟。”
“成,你趕緊辦。”
和青山縣隔得不遠的地方,李定邦他們收到回信確定名單後,已經去交涉了,那些被下放到牛棚、農場的醫生們,已經到了一些,現在都住在宿舍裡。
宿舍暫且還能住得下,再來人就住不下了。
關月不關心這些,她現在已經正式開始實行每周一看診的工作製度。
為了配合她的時間,這段時間送來療養院的人,基本上都是周日到療養院,到了就休整一晚上。
第二天星期一,關月上班就給他們看病,確定治療方案,然後由鄧為民他們接手。
就這樣執行一個多月下來,效率還挺高。既保證病人得到有效的治療,又沒有耽誤關月的時間。
周二到周日,關月上午的時間不用擠出來去療養院,她有更多的時間學習,以及製藥。
關月這一個多月,給李定邦他們的各種藥,是以前的兩倍。
每次關月叫他們山上搬東西的時候,李定邦臉都笑爛了。
上頭的那些領導,再也不說關月無理取鬨。
製藥對關月來說是小意思,她大多數的時間花在學習上,基礎醫學進度還可以,病毒學那邊進度很一般。
她強烈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專業的老師。
病毒學這個分支,現在國內根本沒什麼關注,國外的人在研究,聽說是細菌戰之後開始引起人注意的。
關月哀歎:“這些病毒的英語單詞好長,啥意思啊?字典都查不到。”
顧隨無奈:“我也幫不上忙。”
她一下站起來:“不行,我要去找個老師。”
老師不是那麼好找的,何況是專業性如此強的老師。隻能托章明銳他們,慢慢尋摸著。
此時香港,繼章明銳、徐華平之後,連續兩批有名有姓的富商們從大陸那邊回來。
他們自己也絲毫不隱藏,直說了,就是去對岸看病去了。
特彆是趙爺,回來第二天就上了一次報紙。上報紙的原因,是因為他不在香港這段時間,家裡小兒子被人拉著去賭博,被他揍了。
趙爺自己年輕時是混道上的,但是他不允許他的兒子沾手那些東西,必須都得好好讀書上進,做正經生意。
沒想到,兒子居然趁他不在的時候出去鬼混搞賭,趙爺勃然大怒,腰上的皮帶扯下來就要揍兒子。
他的小兒子從小被寵著長大,也不是那種能站著挨打不逃跑的人。
於是乎,父子倆你追我跑,最後跑到彆墅外麵的街上,被狗仔拍個正著。
熟悉他的人看到報紙,喲,這不是出門都要帶著醫生的趙爺嗎?現在身體可以啊,追著兒子跑了幾公裡還挺有勁兒。
另外一家人,小黃,自從治好身體的毛病之後,回到香港第二天,就去找她的夢中女神表白,現在已經談上正經戀愛了。
嘖嘖,那叫一個甜蜜啊!
黃家兩夫妻,看到兒子每天精神振奮乾什麼都有精神頭的樣子,紛紛覺得當初那個決定做得對。
章明銳,本來想幫著大陸那邊拓展人脈換取更多資源,沒想到得了這麼大人情,收到了不少人家的謝禮。
蔡錦每天出去交際,碰到的夫人們,對她都是笑臉相迎,她們總有各種借口給她送包送首飾。
蔡錦回到家,笑著跟章明銳說:“咱們這個中間商做得不錯,以後繼續加油。”
章明銳勾起唇角:“恐怕不行,以後就沒有這個好事了。”
“怎麼了?”
“我聽他們說,以後不是想去就能去了,一年隻有五個名額,到時候肯定要搶破頭了。”
“那這事兒有點不好辦,這幾天,已經有好幾位太太跟我打聽去大陸的名額。”
除了打聽去大陸的名額之外,還有很多人想買她手裡的美白丸。她現在皮膚清透,整個人狀態好了十歲不止,多得是人想要她手裡的好東西。
可惜,她手裡的也不多,都要留著自己慢慢消耗。江芝那裡也有,不過她一句話都沒透露過。
她和江芝都不會賣手裡的美白丸,他們想要,自己找門道去。
章明銳:“他們現在打聽也沒用,等那邊的消息吧,什麼時候放出名額,大家公平競拍,誰出得起價,名額就是誰的。”
“比起這個,現在有一件事情很難辦。”
“什麼事情?”
“今天方霖送消息過來,關月想找個精通病毒學的老師,條件隨便提。”
蔡錦:“這個確實有點難辦,病毒學這個東西,我聽都沒聽過,上哪兒找老師?咱們也不認識這樣的人。”
蔡錦盤算了一圈認識的人:“要不問問羅伯特醫生,他是英國人,又是正經學醫的,他在這方麵肯定有不少人脈。”
章明銳托國外的朋友打聽,現在還沒消息,也隻能先去問問看。
羅伯特醫生聽說那位神醫要找研究病毒方麵的專家,條件隨便提,他一拍大腿:“我認識一位研究病毒學的專家,不過這個人癱瘓了,神醫能治嗎?神醫如果能治,他肯定來。”
章明銳皺眉:“沒有其他人選嗎?”
羅伯特果斷搖頭:“本來研究這個的就不多,更不要說是專家。這位真的很厲害,原來還去美國工作過,後來癱瘓了才回的英國,他是最好的人選。”
“那你把他的履曆寫一遍,我送給那邊看看。”
“好,沒問題,我現在就寫。”
這位病毒專家是他老師的一個朋友,他對他的履曆非常清楚,當場寫好交給章明銳。
章明銳回去就聯係方霖,方霖當天下午就在對岸收到消息,電話通知李定邦。
關月把這人的履曆給顧隨看:“這個人厲害不厲害?”
顧隨:“從他的學術經曆和任職單位來看,確實非常厲害,我覺得可以試試。”
“那就試試。”
關月告訴李定邦:“讓他來,我能治。”
李定邦:“這個人畢竟是外國人,來我們療養院不太合適。”
關月:“他一個癱瘓的人,每天除了躺床上什麼也乾不了。就算好了,找幾個人看著他,就讓他在小青山上活動,等我把這個搞懂了,就把他送走。”
關月覺得,如果這位專家是個有真材實料的人,她應該很快就能入門。
李定邦詢問過軍區那邊之後,最終還是同意關月的要求,方霖那邊很快聯係了章明銳。
現在,就看那位專家願不願意遠渡重洋來這裡。
關月看書看累了,就暫時先把書放一放,去療養院轉一轉。
關月去療養院勤快了,中醫院的病人痊愈速度都變快了。
大家不得不感歎,明明他們是根據關月定的治療方案進行治療,但是同樣是針灸,關月的就是比他們做得更好。
人啊,有時候不得不服。這個世上,還是有天才的!
月底端午節一過,馬上就快到夏至了。
關月突然想起顧隨之前提的,說端午節去領結婚證,她沒答應。她睡一覺起床,第二天改主意了,結果顧隨又不提了。
本來想刺激一下他的,但是那天有領導來訪,太忙了,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了。
為了慶祝他們認識兩周年,顧隨特地請假一天,中午做了一桌大餐,都是關月愛吃的菜。
吃飯的時候,關月提了一句:“其實,那天你問我的時候,我第二天起床就改主意了,一直等你問我要不要結婚,你就是沒有問我。”
顧隨驚愕,隨後哼笑一聲:“你就是沒有誠意,你要真想和我結婚,我不提,難道你不能提?”
關月嘿嘿一笑:“哎呀,當時就是想試試你會不會問嘛,你要問我,我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