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特意指出,“胤祹的婚事與你還遠了些,他是庶妃萬琉哈氏所生,後來由蘇麻喇姑撫養長大。十二福晉選誰,決定權在汗阿瑪手裡,而參考意隻怕是蘇麻喇姑的想法遠比萬琉哈氏重要。”
武拂衣心領神會,“十四阿哥就不一樣了,那是你的親弟弟。德妃可能會要讓做兄長的四阿哥做點什麼。”
“不錯,也許會希望你去探查備選名單上的某些家族消息。”
胤禛說不準德妃心裡的想法,這事更要看康熙的意圖。
“以我所見,母妃寵愛十四弟,自是想給他最好的,但她也不敢忤逆汗阿瑪的意思。你不能卷進去,也讓福晉最近沒事彆進宮。”
這不隻為避免兩頭不討好,更是因為無法把控住胤禎本人的想法。
胤禎無奈,“十四弟向來率性,說不定他想娶的與汗阿瑪、母妃的期望又有所不同。夾在三方之間,偏向哪一個都落不得好。”
武拂衣從短短幾句話裡聽出點深意。
都說人心是偏的,被偏愛的才能有恃無恐。胤禎能率性而為,胤禛作為兄長卻行事縝密又謹慎,顯然能一眼看出誰更得德妃偏愛。
“照理來說,四阿哥回京應該入宮請安。今天,我是以不能帶了病氣入宮為借口先來佛寺燒香。”
武拂衣挑明了問,“你給句實話,之後我去永和宮請安,究竟會麵對什麼境況?你們母子到底是怎麼相處的?”
武拂衣不是胤禛,哪怕用著他的身體又如何。
就當她不是心善之輩,不可能無條件遷就他的雙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絕不會被孝道綁架,就主動給自己攬事情做。
胤禛沉默半晌,說得不帶多餘情緒。“我出生後,養在孝懿仁皇後名下,那會她還是佟貴妃。十一年前,孝懿仁皇後病逝,當時十四弟剛剛一歲半。
在我與十四弟之間,母妃還生過一個兒子。因為六弟胤祚早夭,母妃對於十四弟的照顧更加用心,自然沒有太多精力看顧我。”
當時,放在德妃麵前的是十一歲的長子與一歲半的幼子。
前者從小被他人抱養,後者卻是出生後就由自己照料大的孩子,有所偏向在所難免。
胤禛給了簡單總結,“母妃待我恪守宮內規矩,沒有失職之處,我待母妃亦是如此。等入宮後,她不會故意為難你與福晉,這點你從汗阿瑪給的封號「德」字就能品味出來了。以目前的情況,隻要避開給十四弟選福晉一事,你不會麵對其他難處。”
不為難,說白了就是某種程度的忽略。
武拂衣反而覺得挺好,就怕知子莫若母,假設四阿哥與德妃母子親近就會容易被瞧出不妥。
“我明白了。那就還剩一件事,對於外頭有關四貝勒勇猛殺狼的消息,你有懷疑對象嗎?會是誰放出的風聲?”
這事,武拂衣自己分析過了。
“一眾阿哥中,直郡王以武功聞名,兩次擔任軍機要職出征噶爾丹。今年他被皇上任命去視察永定河,並且負責去西嶽華山祈雨祭祀。或是風頭正盛了,礙了誰的眼。”
直郡王既然以出征噶爾丹的軍功出名,要搓一搓他的銳氣,是豎起另一位皇子的勇猛姿態。
比如四貝勒擊退了噶爾丹殘部蓄意設下陷阱引來的狼群,哪怕這件事不能與軍功相提並論,但用來惡心人也足夠了。
“是太子嗎?”
武拂衣其實還有另一個推測,可到底沒把懷疑康熙的事也講出來。
胤禛微微點頭,“哪怕不是二哥主動提議,與索額圖也脫不開關係。以大哥的脾性聽了這傳言,指不定哪天要來找你在演武場比試一把,從而證明誰是真的擅於騎射。對此,你要有準備。”
接下來,卻沒說該輸或該贏。
胤禛不善騎射,以前被要求與大阿哥比試時,輸得不怎麼好看。
如果他再年輕幾歲就能多些年少輕狂,遵從內心深處的希望是扳回一局。誰不希望贏呢?誰喜歡被壓著打呢?
但,如今到底不同。
自從噶爾丹被滅,胤禔在朝廷上的名聲也起來了,隱隱有了要與太子相爭的跡象。
四貝勒不該陷入直郡王與太子的矛盾之中,不能成為那顆被隨意擺弄的棋子。為此,理智上他認為還是輸了比較好。
話到嘴邊,胤禛隻先問了,“傳言都是真的?是你以一人之力擊殺了那四頭狼?”
武拂衣正要回答,就聽遠處有兩道腳步聲響,同時還傳來了熟悉的說話聲。
“九爺,您慢著些。小心腳下,彆摔著了。”
“小路子,是你太慢了。眼瞧著就要天黑,我這找了一圈怎麼還沒瞧見四哥?他該不是掉在哪個坑裡了吧?”
其中之一,可不就是胤禟。
武拂衣立刻示意胤禛,“你先走吧。”
胤禛聽到了遠處胤禟的話,九弟說的內容一如既往不著調,但提及四哥的語氣卻了沒往日的疏離。
靈魂互換之後,木蘭圍場到底發生了什麼?胤禟那樣鑽錢眼裡的人,居然為找四阿哥前來了寺廟燒香?這舉動活脫脫像是腦子被雷劈了。
疑惑之中,隻能先匆匆迅速從假山甬道離開。
隨即,胤禛想起一件事。
到頭來占了自己身體的人也沒儘到禮數,不曾自報家門說出叫什麼名字。這人真的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