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1 / 2)

此時,胤禛提出成為牛痘試種者,起因當然不是為了全力支持武拂衣的實驗。

即便閱覽過對於養牛戶的調查數據,感染過牛痘病的人群都沒有再被天花侵襲,但那也不足以表明就是牛痘預防天花。

沒有針對性實驗,就不能得出確鑿結論。

換句話來說,以身去驗證是冒著極大不確定的風險。

胤禛卻不得不冒險,他也不是一時衝動。

“弘昐,今年本要種痘,我們都希望他能接種風險更低的痘苗。其他人再怎麼嘗試,都不如我親身去實驗一番。正好,這具身體沒有接種過人痘,是能嘗試牛痘。”

武拂衣不可置否地點頭,胤禛想為兒女去蹚雷是實話,但恐怕不是全部。

“你為弘昐考慮是人之常情,但趕在這個時候……”

依照目前的實驗進度,二月下旬給對一半的實驗者進行人痘接種。

如果這些人能熬過輕微天花感染,牛痘預防天花的成功性就有得到初步證實。預計三月初,另一半的人再進行烈性天花實驗。

死囚畢竟隻有二十五人,這點人數不足以作為牛痘功效的充分證據,接下去還要招募下一波實驗者。

也就是說,等弘昐能接種牛痘,起碼也是夏秋之事。胤禛想以身試之,完全能等死囚實驗結果出來再做。

為什麼要趕在第一批?

武拂衣猜測胤禛被刺激到了,他索性也就把心一橫提前實驗接種牛痘。

是誰背後作祟也不難推測。

北郊莊子上就四波人,本屬四貝勒的仆從、死囚犯、來看守的侍衛以及太醫。

“有人暗中說了點什麼?”

武拂衣語氣肯定,“是那幾位醫官吧,認為牛痘防治天花實屬天方夜譚。他們沒辦法抱怨做出決定的四貝勒,隻能說武氏應該老老實實呆在後院。你想成為立刻實驗者之一,也就能堵住了那些閒話。”

倘若是福晉或側福晉負責管理實驗,醫官還不敢多加抱怨,可武氏隻是四爺府的一位格格。

胤禛被說中心思,仍是麵不改色。

種痘醫官瞧不起武格格挑起了他的怒氣。但,成為第一批實驗者之一不隻是怒氣上頭,更是權衡利弊的決定。

“反正都是要試種的,或早或晚都要做這件事,不如趕在第一批。”

胤禛思路清晰,“於你於我都有利。武氏此時試種,是對四貝勒的支持,也就沒人敢說四爺讓一個格格插手管理女囚實驗者。”

武氏為了支持四爺的決定,有身先士卒接種的想法,那麼密切關注實驗過程也就變得合情合理。

這是堵住了太醫及其他反對者嘴。讓這批人入宮述職時,也沒有辦法在康熙麵前綿裡藏針地說閒話。

胤禛說的這個理由,聽起來是武格格對四爺情深義重。

“你可真為‘四爺’著想。”

武拂衣知道這是個合乎邏輯的理由,但讓胤禛來莊子時也想好了對外的借口。

“其實讓武格格管著北郊莊子本就合情合理。福晉不便離開四爺府,要統攬大局;側福晉剛剛出月子,要照顧幼兒;宋格格有小女兒要撫養,說來也不便參與危險實驗。”

有人說海氏哪裡去了?馬嬤嬤被處死了,海氏是永遠被圈緊在府內的荒院內。

因此,如果要選一個女眷,武格格成了唯一的選擇。

武拂衣早就考慮到了這些,一旦康熙問及,也能給出名正言順的理由。

她一針見血戳破了促使胤禛做此決定的深層原因,“為四爺的名聲著想是真,但更多是武格格的名譽考慮也是真。

第一批實驗者終是不同,那些死囚是被動被選,而武格格是主動選擇去做,誰不讚美武氏有情有義。”

外人不了解牛痘,更不了解四爺與武格格的詳情。

即便是康熙聽聞武格格請纓的舉動,也得發自內心承認這人直麵危險而主動奉獻。

不僅如此,武拂衣直視胤禛,就似看穿了他內心深處羞於言說的念頭。

“武格格此舉,當立一功。等將來人們意識到牛痘的重要性,救萬民於天花威脅,隻要操作得當是能為其請封側福晉。我說的,對嗎?”

胤禛,在爭,以武氏的身份爭奪側福晉的位份。

旁人很難往這方麵想,因為腦子正常點都知道爭位份有個前提,是要有命去享。參與第一批牛痘接種實驗是拿命在搏,一般人隻要不傻就不會賭。

當下,偏廳有一瞬安靜。

胤禛被看穿了隱秘的心思,他傻嗎?

他不傻,隻是狠,對自己的處境有清晰的認知。

不知道要以武氏的身體活多久,說不好就是下半輩子,那就要去爭取。

否則今日有太醫能背後說閒話,明日也不知會被誰磋磨。即便武拂衣能為人寬和,但也有看顧不了的地方。

牛痘實驗是難得的機會,他必須賭。武氏需要功勞,非同一般的善舉之功。

“你說得都對。”

胤禛從前沒有想到會有今天,要自己去爭奪側福晉的位份,現實卻讓人必須對命運妥協。

那也不必頹唐,他爭就是了。“既然這樣做於我們都有利,不如就賭一把。”

武拂衣聞言,有一瞬沉默,胤禛無形中把壓力給到她了。

不論起因是什麼,這頓操作事實上就將命押在了她對牛痘實驗的把握上,也是把給武氏造勢的後續押在了她的良知上。

“你這人,真是……”

武拂衣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其實她也不能百分確定實驗一定會成功,因為世界不同就存在差異性,就怕是平行時空出了差錯。

千般思量,終是化為一句話,“我可真謝謝你的看中。”

胤禛沒回答,若真回一句不必客氣,反倒顯得陰陽怪氣了。

武拂衣也把話往明了說,“雖然我有九成九的把握,但個體存在差異性,人也說不好會不會倒黴到極點。你想清楚了,那就去試種吧。”

胤禛說得鄭重,“我想得很清楚。”

武拂衣點了點頭,也一掃嚴肅氣氛,笑著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你來都來了,這會菜也上了,要不一起吃頓飯?下一頓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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