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凍得徹骨, 北風卷起一地枯枝落葉, 冷寂而淒清。
但張孟野的書齋中卻溫暖如春。
天一冷,大家都不愛動彈了,據閒著蛋疼的諸位同僚們八卦, 張首輔十分怕冷, 常常在袖子裡揣個小暖手爐。
而簡娣剛進屋沒多久,就熱的臉上滾燙, 但她也不好當著張孟野的麵脫衣服。
張孟野看了眼她發紅的麵色, “把外麵的披風脫了罷。”
有了張孟野這一聲話,簡娣頓時麻溜地將身上的披風給解了下來, 搭在了一邊。
她附身的時候,盧仲夏正敲開張孟野書齋的門,準備和張孟野彙報近日庶常館的動靜。
她上身上得猝不及防,一下子把盧仲夏搞懵了。
簡娣:“盧小哥,好巧。”
盧仲夏:“簡姑娘?”
簡娣伸著脖子看了眼四周, “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好在對於向張孟野彙報學風一時, 簡娣也已經做得足夠熟練。麵對這一突發狀況,簡娣迅速進入了狀態, 收拾好心緒, 先聽盧仲夏的叮囑, 再將他說的話,儘數複述給張孟野。
她站在桌案前說, 張孟野一邊聽著, 一邊翻閱其他官員呈上來的公文, 時不時地詢問她一句,將一心二用貫徹地無比完美。
等她講完了,張孟野將麵前這一篇公文也看得差不多了。合上折子,他揉了揉眉角,往椅背上一靠。
揉揉眉角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簡娣能看出來,他這是累的。
簡娣見狀,十分上道地問,“大人,讓學生給你按按罷。”
自從那一次幫張孟野的眼睛來了次大保健後,就莫名其妙地演變成了如今的局麵,他一揉眉角往椅子上一靠,簡娣就上去儘心儘力地幫他按按穴位。
“麻煩你了。”張孟野沒和她客氣,疲倦地應了,因為勞累他嗓子顯得有點兒沙啞。
反正簡娣已經習慣了,也不管張孟野往椅子上一靠她就上去幫忙按摩的行為有多狗腿。
北風在窗外呼呼作響,屋裡的炭火燒得紅通通的。屋外越冷寒,便襯得屋內越是溫暖舒適,困意也不由自主地順著腳尖一路蔓延到眼瞼。
似乎因為按的舒服了,簡娣看到張孟野闔上了眼,靠著椅背,靜靜地像是睡著了。
他是真的累了。
簡娣盯著他看了兩秒,確定了張孟野確實是睡著了。
沒敢驚動他,簡娣輕輕收回手,環顧了一圈書齋。
他書齋裡放了一張榻,看來是經常因為公事睡在書房,簡娣輕手輕腳地走到榻前,抱起那一床薄被,蓋到張孟野身上。
她做的這一係列動作都沒有將他吵醒。
他睡顏寧靜而溫和,燭光在他臉上上打下深淺不一的光影,愈發襯得肌膚如玉。
盧仲夏一直靜靜地看著她做完這一切,沒有出聲打攪她,直到簡娣在腦海中主動和他說話,提起了書坊和她想做科舉輔導教材的事。
“倘若在下沒有記錯,簡姑娘似是在幾個月前便有此想法?”
“想法是以前就有的,但現在終於能付諸行動了。”
“其實,我想問你。”之前她就和盧仲夏提起過這事,今天再提起,簡娣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尷尬地撓了撓頭,“你有沒有入夥的想法?”
盧仲夏嗓音沉穩,沒有任何催促她的意思,溫和而耐心地回答,“在下的想法在上一次姑娘同我提起時已經說明白了。”
雖說早有準備,但聽到他親口答應,簡娣愣了一愣,心中猛地一跳,驚喜地問,“這麼說,你答應了?”
盧仲夏嗓音中含著些笑意,“在下上一次便已經答應,怎會輕易反悔?”
簡娣長舒了一口氣。
盧仲夏是二甲第一,有他幫忙,再好不過。
不過,僅僅隻靠一個人是不夠的。
“盧小哥,你能否幫我問問你的同僚願不願意。”
“你放心,書鋪我已經合作了好幾次,他們書坊的少東家我也同他有幾分交情,一定不會坑你們的,你們……”
“簡姑娘。”盧仲夏輕輕打斷了她的話。
簡娣:“……誒?”
“我相信你。”他無奈地彎了彎眉眼,“此事自然不用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