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仲夏相信她簡娣固然很感動,但該提的她還是要提的,簡娣鄭重其事地說,“倘若事成,錢財大家自會公平分配,這些隻能勞煩你講清楚,假如盧小哥你的同僚願意的話,不妨找個時日,到辛氏書鋪再詳談。”
她在前幾天的時候和辛文浩提起過此事,辛文浩對此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並且和她約好了,她要是真的能找到人的話,他肯定會做。
想到沒有編製的庶吉士們那點可憐巴巴的俸祿,簡娣特意補充,“賣得好的話,錢財還是很多的。”
至少能緩解他們眼下的窘境。
謝朗不必說,盧仲夏和俞瑉他們是因為家人本就是京官,但其他家境清貧的庶吉士過得卻不是很得意,應酬來往多而囊中羞澀。
盧仲夏仔細地聽著,一一地都答應了。
就在她不放心,打算再囑咐些的時候,偏偏在此刻,一陣北風卷動枯枝打在窗上,驚醒了張孟野。
簡娣也隻好先把這事擱下,專心對付他。
他睡得時間很短,睡得也很淺。
在短暫的微懵過後,發覺到自己竟然睡了過去,他捏了捏眉角,“抱歉,叫你久等了。”
“嗯?這被子是你拿的?”低眼瞧見肚子上的薄被,張孟野問。
簡娣:“我怕首輔睡著了著涼。”屋裡就燒著碳,不蓋被子睡覺也有可能著涼,她媽以前就一直跟她說,就算不像蓋全身,也要蓋點肚子。
出乎意料地沒有將被子拿到一邊去,張孟野僅僅往下拉了拉,好讓他坐起來的時候,將膝蓋蓋上,“多謝你有心了。”
“庶常館的事我已知曉,我這兒還有些事走不開,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罷。”
現在盧仲夏也好,簡娣也好,已經習慣了彙報完學風紀律後,在張孟野家裡睡一覺,就連張孟野家中的下人都已經對盧仲夏十分熟悉。
但是在這幾個月的時日裡,簡娣還是沒能看到寧皎皎一眼,看得出來,張孟野將她管得很緊,至少在盧仲夏來到府上的這一天。
在將做科舉輔導教材的事儘數告訴盧仲夏,再一一地詳細地囑咐了遍後,簡娣回到她身體不久就收到了盧仲夏的信。
隻不過,信出了點問題,沒能直接送到她手上。
花枝氣喘籲籲地跑進屋,驚懼地告訴她,盧仲夏的信叫吳氏給截下了。
簡娣心頭頓時一聲臥槽,將紙筆往桌角一推,下意識地就要奔出屋。
但在一隻腳踏出門檻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她又硬生生地刹住了。
在當初她和姚鑒和離後,吳氏就計劃著給她相親的事,因為顧忌著名聲一直沒付諸於行動,而自入冬以來,簡娣能感覺到吳氏已經準備想看了,對於再嫁這事提起的也比前段時間更加頻繁。
吳氏雖然希望她能再嫁一個好人家,但她骨子裡還是個封建家長,並不意味著她能高興地接受她和彆的男人私下裡書信往來頻繁。
眼下她得再鎮定一些。
在屋裡轉了兩圈,簡娣想。
她急衝衝地就去屋裡找吳氏辯解,到頭來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她不得冤死。
她和盧仲夏的信中談的都是科舉輔導教材一類的正事,沒有什麼值得掛心的,可能是因為這段時日書信往來的太過頻繁,引起了吳氏的注意,吳氏在截了她的信後,一定會把她叫去談話,她隻要在屋裡等著就行。
於是,簡娣又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老老實實地等著吳氏吩咐人來叫她。
她果然沒等多久,屋外就來了人說夫人喊她去屋裡。
簡娣拍了拍臉,晃了晃腦袋,叫冷風一吹,思緒清醒了不少,故作毫不知情的模樣,一臉鎮定地踏入了吳氏的屋。
吳氏正坐在一張圈椅上,喝著茶,旁邊的小凳上坐了個丫鬟在做繡活,畫麵看上去寧靜而祥和,沒有任何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簡娣走上前,喊了一聲娘,行了一個禮,順便暗暗瞥了眼吳氏手搭上的那張桌子。
桌角果然擺著一封信,看字跡確實是盧仲夏的。
“你來了?坐罷。”
“屋外頭冷嗎?”吳氏眉眼平和地問。
“有點。”
“往那炭盆裡再加點炭,撥熱點。”吳氏轉頭對正在做針黹活兒的小丫鬟吩咐道。
“誒。”
小丫鬟擱下繡繃,自去撥炭了。
吳氏把一杯茶推給她,“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待會兒我還有事同你說。”
吳氏這拐彎抹角地一通,讓簡娣默默一個哆嗦。
該來的躲不掉的,不管是不是跨越古今,為人長輩差不多都一個模樣。簡娣幾乎都能想象出吳氏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