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昭然(2 / 2)

鐘意 初雲之初 6619 字 8個月前

鐘意接了筷子,勉強吃了幾口,又道:“羅彆駕呢?”

“彆駕往城中巡視災民,此刻還沒回來,”玉夏道:“外邊天都黑了,也不知他有沒有用過東西。”

“肯定沒有,他一忙上來,哪裡顧得這些?”鐘意道:“叫廚房給他留一份吧,其餘官吏也是。”

玉夏輕聲應了,便出門去,人到門外,不久後又回來,傳稟道:“居士,左庶子來了。”

“他來做什麼?”鐘意心中一凜,忽又冷笑:“罷了,請他進來。”

隻一日功夫,蔡滿便憔悴好些,見了鐘意,先自笑了,殷勤道:“居士……”

“我很忙,沒有時間寒暄,”鐘意向他示意麵前的麵碗,道:“直到此刻,方才尋出點時間用膳,所以也希望左庶子不要囉嗦,長話短說。”

蔡滿笑意有些勉強,卻道:“居士似乎對我有些誤會。”

“玉夏,”鐘意道:“送客。”

“彆,彆彆彆,”蔡滿趕忙道:“我這就說,這就說。”

他麵上閃過一抹猶疑,隨即轉為苦澀,道:“今日居士說此次黃河決口乃是人禍,我以為,實在不必鬨得太大,屆時民怨沸騰,長安不會高興,陛下也一樣,居士以為呢?”

“我以為哀兵必勝,有那群畜生在前邊吊著,百姓才能更有乾勁,”鐘意挑眼看他,冷冷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黃河決口,害多少人性命,又叫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幕後之人,非死不足以平民憤!”

“左庶子,”她冷冷扯了一下嘴角,目光鋒銳:“你前來說這些話,是不是有幕後之人的線索了?”

“並沒有,”蔡滿麵頰僵硬,勉強一笑:“隻是前來給居士提個建議而已。”

蔡滿灰溜溜的走了,羅銳方才自門後出來,他不知是何時來的,想也聽到蔡滿最初那一席話了:“看來,那真是東/宮一係做的。”

他想起今日所見到的丹州慘態,不禁合眼:“要多狠毒的心腸,才能做出這種決定?”

“他們以為不會鬨大的,或者說,以為我們即便知道是誰做的,也不會鬨大,惹長安不滿,”鐘意垂下眼睫,歎道:“明眼人都知道,太子大勢已去,此次賑災,便是易儲的最好時機,再不搏一把,就真的來不及了,為此冒一點風險,也是值得。”

“那麼多條性命,無數人的心血,居然用來賭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可能性,簡直荒唐!”羅銳憤慨道:“太子呢,屬官如此行事,他知曉嗎?還是說,他暗中授意?”

“我猜,太子應該是不知道的,”鐘意眼睫緩緩煽動一下,道:“不過那也不重要了,屬官與主君原為一體,他知不知道,又有什麼分彆呢。”

她停了口,不再說這茬,而是道:“城中如何?”

“還能如何?”羅銳目光哀痛,道:“隻一個‘慘’字而已。”

鐘意心中一痛,不複再提此事。

蘇定方是在兩日後回府的,鐘意與羅銳前去見他,險些沒認出來。

就這麼短的時間,他便憔悴許多,下巴上生了一層胡渣,頗有風霜之色,雙目卻明亮如星。

鐘意見狀一喜:“想是功成?”

蘇定方震聲道:“幸不辱命!”

羅銳目光一亮,道:“有幾人,出自何處?”

“有十數人之多,一路追擊,有的死了,有的自儘了,還有十來個被我帶回來了,”蘇定方目光微沉,道:“出自南衙宿衛。”

天子的北衙禁衛,儲君的南衙宿衛,已經統率於宰相領下的十六衛,天下皆知。

鐘意心中疑惑解了,卻不覺釋然,反倒更生沉重:“他們有沒有說,是誰人致使?”

“東宮中允費和、思議郎隋紹,”蘇定方頓了頓,又道:“還有左庶子蔡滿。”

鐘意道:“有簽字畫押嗎?”

“有,”蘇定方道:“即便沒有,他們本身的身份,便是最好的證據。”

“那便不必遲疑,”鐘意定了心,親自取了尚書劍,遞與蘇定方:“我無勇武之力,便勞定方走一遭,親提那三人前來,若有抵抗,格殺勿論。”

羅銳側目,道:“居士,太子……”

“從東宮屬臣膽大妄為,做下此事開始,便注定要對立了,早一日晚一日有什麼要緊?我曾答允眾人,必會還枉死百姓公道,如今既有線索,更沒有食言而肥的道理。”

“太子被拉下水,辱及皇室聲名,你我即便有功,也成了十成十的過錯,可即便如此,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鐘意道:“我看不起為一己私利而害天下的政客,自己也不會做這等人,日月昭昭在上,總要有人還這天地一片清明。”

“元崇,定方,”她道:“你們怕了嗎?”

那二人相視一笑,朗聲道:“不過一死,又何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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