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2 / 2)

奚嫻當然是不屑的,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也不接受任何條件。

可是夜深人靜時,她下了地,披著薄薄的春衫,望著更遠處似乎存在的百家燈火,卻又動搖了。

隔了一日,那本書又出現在她的桌上,被仔細的粘貼好,就像是新的一樣。

有人為她淩亂寫下的東西,作出了注解。

比起奚嫻淩亂而詭異的字體,還有到處都是的墨點,這人的字跡清臒而工整,就像是按照尺子生長的大樹,沒有絲毫的歪曲,湛然而篤定。

他告訴奚嫻,光明就像是窗外的天光,當她長久坐在陰暗潮濕的室內,看見一絲光亮時,或許覺得可笑,但隻要她敢推開那扇窗戶,陽光就會灌入生命。

光明之於人類,是不可或缺,正義之於人,亦是如此。

若是沒有旁人的正義和秉持,再強大殘暴的人類都不會完好生存到現在。

不要將正義等同於弱小,那是真正卑鄙弱者才擁有的想法,律法是人為,而人是自然和大道的一部分,故而律法亦是自然。

奚嫻覺得頭疼,於是又開始撕書,她一點也不認同這些陳詞濫調,並覺得刻板的教化無比惡心。

她又抿了一口藥汁,爬在桌案上閉眼小憩。

……

藍天白雲頃刻間頓現,奚嫻夢見自己穿著嫁衣,坐在院中的秋千架上。

那套嫁衣她記得,分明就是上輩子……上輩子她偷偷縫製的,隻是壓在了箱底,因為她永遠不能做皇帝的正妻,是以從不敢多看,隻怕心神俱疲。

但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

院外走來一個高挑的白衣女人,她的長發散落著,鬢邊隨意的簪了一朵赤金牡丹,熠熠流蘇垂落在黑發上,眉目森冷而漠然。

奚嫻看著她,邊愉快的笑起來,軟軟道:“這是我為您繡的嫁衣,您覺得好不好看?”

“我穿著它嫁給你,好不好?”

她又歎氣道:“可惜,你要把我嫁出去對不對?那個許公子這麼惡心,你也要把我嫁出去呢……”

女人月白色的長裙微微拂動,始終沉默不言,仿佛與她多話是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而無意義的事,並不值得他做。

奚嫻微笑道:“所以他死了,死在青樓裡……多不體麵啊,縱欲過度,真是可惜呢。”

她吐吐舌,遺憾道:“看來他不能娶我啦。”

女人頓了頓,轉身離去,甚至沒興趣和奚嫻再說一句話。

奚嫻立即紅了眼眶,拉著她的衣角委屈討饒,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我錯了嘛,你不要生氣,也不要娶彆的女人好不好?你要是娶了彆人當正妻,我也活不成了。我、我們各退一步,你納了我罷,我給你當小好不好?”

清冷的白衣女人轉身,捏著她的下頜,開口微笑譏諷道:“六姑娘,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讓孤納你?”

奚嫻跺跺腳,似乎有點生氣,嬌滴滴道:“你都親我了,那我是你的人了。”

奚嫻又帶著惡意笑起來:“你要是不要我,我就上吊去。我的胸口會窒息,很疼很疼,腦袋裡像是放了焰火,眼前一片絢爛朦朧,接著胸口就會很疼,像是被冰錐刺過,過了片刻……又快被灼燒殆儘……等你找到我的時候,說不定我的眼睛都掉下來了……”

“你一不當心,就踩到了我的眼珠子,爆出一地的血花,然後我就能拖著長舌頭對你哈哈大笑……”

她歡快的說著,嘰嘰喳喳像是一隻百靈鳥。

夢中的嫡姐駐足,眼中是一片森冷,對她饒有興致道:“你試過?”

奚嫻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認真點點頭道:“當然啦,她們都說死亡的過程很有趣,我便嘗試了一下。”

嫡姐垂下眼眸,平靜看著她:“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奚嫻一把抱住她,聲音軟和得像是一汪甜滋滋的春水:“我在喜歡你呀。你、你都感覺不到嗎?”

記憶被濃霧覆蓋,奚嫻不知道後來他們做了什麼。

她又一次醒來,手心都汗濕了,捂著疲倦的麵容躺在嫡姐懷裡,看著外頭昏黃的天光小聲道:“……原來隻是一場夢。”

嫡姐睡眠很淺,伸手摸了摸奚嫻的後背,發現她又盜汗了。

奚嫻立即蜷起來,像是一隻渾身通紅的蝦米。

女人笑了笑,對她溫柔道:“不吃藥可不行。”

奚嫻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又粘進了她懷裡。

自從懷孕起,她便沒有再吃藥了。

她天生便身體不好,故而從重生以來,每日的藥也沒斷過,更覺得精神好多了。

可是一停藥,夜裡便頻頻盜汗,自孕中起,便時時做夢,有時都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麼,隻是唇色慘白,精神恍惚。

奚嫻乖覺點點頭,於是嫡姐給她端來了一碗濃稠的藥汁,冒著苦氣的白煙,並一疊切得精致的蜜餞。

女人披著雪白的罩衫,動作柔緩為奚嫻撥開額發,親了親她的麵頰,溫和道:“喝完了再睡會子,無拘那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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