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嫻的話音剛落, 她便發覺自己說的不對。
果然,嫡姐微微笑一下, 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道:“嫻嫻,我是個女人,沒法給無拘一個妹妹。”
奚嫻低垂著眼睫, 環抱住嫡姐的腰肢, 輕聲道:“姐姐,我懂得的,可是你答應我的,隻要我乖乖的甚麼都給我……”
嫡姐笑了笑, 意味深長道:“你既想讓我當個女人, 又想叫我給你一個孩子——嫻寶,你要記住, 乖孩子可從來並不這麼貪心。”
奚嫻的臉一下便紅了,囁嚅道:“誰、誰規定女人不能叫女人懷孕了?那都是世俗之見,我偏不信!”
嫡姐看著她,平緩拒絕道:“不行。”
嫡姐和緩的笑了笑, 撫摸著奚嫻的麵容:“隻有我們三個不好麼?你說你夫君不要你了,甚至在南邊安了家, 你說的沒錯, 所有過了幾年他都沒有再回來。”
“我給你一個家, 讓你有了孩子, 你為什麼還想要一個孩子呢?”
她們朝夕相處了兩年, 就像是一對最最平凡的世俗夫妻。
但隻是有他們一家人曉得, 這究竟有多麼不平凡,甚至透著詭異難言的溫馨,就連無拘這樣的孩子都覺得不會長久。
嫡姐無法想象奚嫻的女兒是什麼樣的。
他身為孩子“們”的父親,怎麼會不想要一個女孩呢?
他期望無拘能抗住江山大業,但若有個女孩,那一定會是他的掌上至寶。
但奚嫻的女兒,卻叫他想起了從前她還小的時候,也是那麼軟軟小小的一團,卻已經把做錯事的仆從毒啞了賣掉,甚至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
她從一出生起,就不是個正常的孩子。
可惜奚嫻出生的時候,先皇後實在過於仁慈,決定讓這個孩子好生活下去,又疏於照料,並沒有把她當回事,便讓有心人抓住了一點罅隙。那些人就像是死而不僵的蜈蚣,前朝都覆滅了幾百年,卻已經不死心。
她的女兒,他們的女兒,亦或是其餘的,將來可能擁有的孩子,會不會有某個繼承了奚嫻曾經的天性。他也不知道。
但至少這樣的天性是邪惡混亂的,並不該存於世。
……
奚嫻踮起腳尖,捧住嫡姐的麵容,一下下吻著女人淡薄的唇瓣,企圖用自己溫熱的舌尖,把女人的也暖和起來。
藥香彌漫在唇齒指尖,嫡姐的雙手扶住奚嫻纖細的腰肢,順從的低下頭與她親吻。兩個女人的身影交疊在夜晚的地牆上,顯得分外詭異。
過了半晌,其中一個身影把那個嬌小的打橫抱起來。
奚嫻的雙手觸碰著嫡姐冰白而尖細的下頜,還有精致孤絕的容顏。
她露出一點癡迷的神情,靠在嫡姐的懷中時有些淺淺的困倦,潤白的手指抓住女人的衣襟,歪著頭並不說話。
奚嫻困惑道:“姐姐,我第一次見你是在甚麼時候呢?”
嫡姐頓了頓,才慢慢道:“我的院子裡。”
“你那時瘦骨伶仃的,身子嬌弱得風一吹便能倒下,隻聽我說幾句話罷了,你便嚇得眼淚打轉……”
女人冷淡的嗓音裡帶出一點笑意,寵溺道:“嗯……但現在已經能和嫡姐頂嘴了。看來你長大了。”
奚嫻覺得更混亂了。
她被嫡姐放置在錦被之間,小聲道:“我卻總是覺得,那不是我們頭一次見麵。我總覺得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坐在高高的樹枝上,穿著如雪的白衣,但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像是在看陰溝裡的老鼠,叫我覺得自己滿身俱是汙泥。”
“那天我回到......回到屋裡,我洗了很久的身。我是頭一次覺得自己臟。”
嫡姐的眼仁微不可見的動了動,不動聲色親吻了奚嫻的額頭,溫柔沉靜道:“嫻嫻一定是太累了,姊姊從不覺得你臟。”
奚嫻說:“是啊,我真是太累了,可是那又有什麼法子呢?”
嫡姐轉過身,從檀木的八寶匣中拿出一段香。
是樸素而細巧的樣子,看不出有什麼特彆的,甚至放在奚嫻唾手可及的地方,並沒有被封存住,若說有些甚麼特彆的,便是香身特彆的灰暗,就像是用人類的骨髓所做成的。
這兩年隔一段時間嫡姐便會熏一熏,奚嫻早晨醒來時,亦會覺得很清爽。
女人不緊不慢的把香點上,一雙眼透過茜紗窗看著天邊的月色,優雅淡漠的唇線緩緩勾起:“睡一覺罷,那樣就不會難過了。”
奚嫻的眼裡透著困惑的神情,抱著自己的膝蓋道:“不困呀,睡不著怎麼辦。”
過了片刻,她麵前的那道身影轉過修長的脖頸,在月色下露出挺直的鼻梁,還有淡色的眼眸,女人若有所思道:“那讓姊姊陪你說會兒話。”
奚嫻聞見了一點香味,很淡很淡,幾乎沒有,透著一股令她不太舒服的味道,隱隱讓腦中有些被透支的痛覺。
她的眼睛略有些空洞,點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