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她她喜歡你啊。”高蕊呆呆地說, 怕他聽不懂,還特意形象地用兩手的食指對指,做出雙箭頭的樣子來, “你倆不是互相喜歡嗎?”
溫衍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問:“你聽誰說的?”
“額。”
高蕊當然不能跟溫衍說是她偷聽他們講話, 肯做生意的最忌諱被人偷聽到談話,她爸就是這樣。
於是她隻含糊回答了一半:“盛檸說的啊, 她親口跟我承認的。”
高蕊清晰的話讓溫衍怔了好半晌,喉間發緊,然後微顫著嗓音再次向她確認:“真的?”
“真的,不然我至於跟盛檸……那啥麼。”她不想說鬨掰兩個字, 於是又瞪了眼溫衍,喃喃說,“就為了一個男人搞成這樣, 太狗血了。”
她是真的喜歡溫衍, 或許仰慕更多大過於喜歡,但喜歡這種心情是實實在在的。
高蕊平時的性格太大大咧咧了, 所以這次失戀,她的那些塑料姐妹團成員誰都沒把這事兒當真,都以為她過段時間就好了,她們都覺得, 她對溫衍的一見鐘情, 頂多就是鐘情他的長相、他的身份,以及他在其他男人的襯托下那冷傲優越的氣質。
在高蕊來集團實習前,她甚至都沒有和溫衍說過話, 溫衍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誰。
他隻是在初遇的那次酒會上,因為她父親的引薦, 微微客氣地對她笑了笑,然後叫了她一聲高小姐而已。
就連高蕊自己都以為這份喜歡並不認真,可直到被他拒絕,又聽到了他和盛檸的對話後,心裡才確定,原來他也是會喜歡人的,隻是喜歡的那個人不是她而已。
這一個星期,她到處去玩,姐妹們都吊兒郎當地安慰她,說這個世界上可有三十五億個男人呢,這個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但她的心情還是好不起來。
就像是學生時代暗戀一個成績非常優秀的男生,沒有說過幾句話,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卻記得他的學號和座位,記得他每一次考試的成績排名,記得他愛打食堂哪個窗口的菜,在畢業之後因為再也見不到他而傷感難過。
“抱歉。”
高蕊被男人的一句道歉喚回了神。
“改天我會請高總吃頓飯。”溫衍補充道。
高蕊怎麼會聽不懂,從個人角度出發,他不能給她任何回應,所以用跟她爸談生意的契機來表達歉意。
雖然自己沒泡上溫衍,但好歹幫她爸牽了個線,不錯。
“還有介紹男人。”高蕊說,“窮點沒關係,我有錢,但長相起碼要跟你差不多程度的帥。”
溫衍的表情稍微滯了一下,他從來沒幫人介紹過對象,而且還是這種胡鬨的擇偶要求。
“……儘量。”
他勉強應下,隨後又淡淡說了聲謝謝。
高蕊不知道他莫名謝她什麼,謝她今天過來大鬨天宮?
但她並不關心這個,她知道溫衍是個很注重信譽的商人,基本上說出口就算是口頭協議,今天來的目的也已經達成,高蕊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她剛出去,陳助理正站在門口等她。
“你這膽子也太大了,溫總的辦公室隨隨便便就往裡闖。”他神色關切,“你沒被他扔文件吧?”
高蕊仰頭看著他驕傲地說:“沒,而且他還答應了幫我介紹對象。”
陳助理臉上的無奈頓時又化作了驚恐。
“學長。”高蕊沒心沒肺似的嘿嘿一笑,“我又想喝酒了。”
“……找彆人吧。”
那時候被吐一身的場景可還曆曆在目。
“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該找誰了。”高蕊突然癟嘴,眼巴巴地看著他道,“我在彆人麵前哭她們都覺著我是假哭,不但不安慰我還笑話我,隻有你能理解我的痛苦。”
“……”
陳助理深深歎氣。
被迫和大小姐約好今天去喝酒,等大小姐終於滿意離開,陳助理敲響辦公室的門,想看看溫總對於高蕊的突然到來究竟是個什麼反應。
結果進去了以後,溫總竟然在發呆。
叫了溫總一聲,他才回過神來,問他有什麼事。
陳助理原本是想幫那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小姐求個情,讓溫總彆跟她計較,現在看來溫總好像並沒有生氣,也並不在意高蕊不禮貌的不請自來行為。
“……沒事兒,就是來問問您中午打算吃什麼,我好讓人安排。”陳助理隨便想了個理由說。
“不吃了,你把今天需要我批完的文件一次性整理好拿給我看,下午的會提前倆小時。”溫衍說完這些,又問他,“晚上有應酬嗎?”
陳助理想了想,搖頭:“好像沒有。”
溫衍嗯了聲,淡淡道:“那就爭取今天按時下班,辛苦了。”
驚詫之餘,陳助理感動得差點沒哭出來。
這倆星期是怎麼了,他竟然連續兩個周五按時下班,還能專心享受周末。原本在都已經做好了拿這麼高的工資給溫總加一輩子班的覺悟,996都不敢指望,007才是常態,卻沒想到965如此神仙的工作製有一天也能落到他頭上?
神仙老板,神仙工作,他要在興逸集團乾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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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檸這邊還並不知道高蕊和她暫時絕交的這段時間去找了溫衍。
在這短短時間內同時失去了友誼和拒絕了喜歡的男人,導致她在接下來的日子狀態都非常差,有時候坐在圖書館裡,明明眼睛盯著資料,人卻魂飛天際,效率完全提不起來。
五月份是口譯證考試,六月份是畢業答辯,她實在沒時間再浪費,可還是因為感情上的事大大拖慢了整個的計劃和進度。
導師以為她是最近太忙太累了,還勸她要注意勞逸結合。
人在特彆忙碌的時候會沒空想彆的,可是一旦空閒下來,腦子放空,想些什麼就在所難免。
空閒的時候她就會想那個人。
自從上星期她對溫衍說出那樣過分的話之後,他沒再聯係過她。
也是,誰被說了那樣的話誰還能拉的下臉呢,更何況是溫衍那樣的男人。
盛檸不想讓自己看著太難過,於是在心裡拚命安慰自己。
溫征和盛詩檬已經分了手,她和溫衍的賬也算結清了,至於跟他那莫名其妙的感情牽扯,幸而一切都還沒開始她就及時給掐滅了。
等她畢業過後找了工作就每年按時繳納社保,拿到購房資格已經是幾年之後,她那時候再去找溫衍做簽手續,說不定溫衍都不記得她是誰了。
等那時候她找沒找男朋友結沒結婚不知道,反正溫衍那個年紀,應該早結婚了。
基本上想到這裡,盛檸就打住了,然後繼續埋頭忙自己的事。
周五下午盛檸和導師還有他帶的幾個學生一起開了個小會,開完會後導師又單獨把她留下來說話。
盛檸以為是論文的事兒,正準備洗耳恭聽,結果導師一開口卻是。
“這個周末就彆泡在圖書館裡了,約個朋友出去玩玩,給自己放兩天假耽誤不了什麼事兒的啊。”
盛檸愣了下,點頭道:“謝謝老師。”
走出教導樓,放眼望去天都是灰沉沉的,明明春分已過,然而天氣依舊是時好時壞。
盛檸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打算今天晚上約盛詩檬和季雨涵出去逛個街打發打發時間。
結果消息一發過去,這兩個人都是前期瘋狂劃水,然後到中期開始被導師催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開始用功,所以她們的導師並不像盛檸的導師這麼好說話,不但不催,還會主動給放個假。
可除了她們之外又沒有其他更親近的朋友了,聊天界麵裡的那個三人小群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
盛檸不想就這麼回宿舍躺著,她現在急切地需要找件事來打發時間。
在手機上查了查有沒有適合一個人去消磨時間的休閒活動,查了半天也沒什麼自己感興趣的。
正好這時候她收到了陸嘉清發來的微信。
他回國了。
那邊的碩士學位春季課程是二月結課,畢業典禮也差不多是安排在那個時間,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後,陸嘉清終於告彆學校回到國內。
他說上回請她吃飯沒請成,被她的上司截胡請了客,所以這次一定要請回來。
盛檸:「今天晚上?」
陸嘉清:「可以啊,不過我剛下飛機,要先回去收拾屋子」
陸嘉清:「等我收拾好了再聯係你」
他上回來燕城的時候就已經托朋友找好了房子,連押金都交了,就等著這次過來直接搬過去住。
盛檸想了想,問他:「你介意多個人幫忙嗎?」
陸嘉清回得很快:「不介意,你介意來幫我嗎?」
跟陸嘉清說話真的很舒服。
她當然說不介意,然後問他要了地址,回宿舍放好筆記本又拿上包。
走之前盛檸往陽台那兒向外看了眼越來越陰沉的天空,想起最近天氣新聞說燕城可能將要迎來新一年的倒春寒,冷暖空氣來往頻繁,天氣的晴雨變化快,所以提醒廣大市民最近要注意保暖。
她想了想,還是謹慎地帶上了雨傘,最後披上圍巾出了門。
他們約好直接在陸嘉清找好的房子那裡見麵,陸嘉清比她動作快一點,已經將行李箱放好,收到盛檸到了的消息後又下樓接她。
包得這麼嚴實,陸嘉清在見到她的時候不免笑了起來。
“你怎麼比我一個從北歐那邊回來的穿得還多?”
他穿了身英倫風大衣,甚至都沒扣,就那麼風度翩翩地向外敞開著。
看著就冷,無法理解。
溫衍也是這個習慣,大衣明明有縫扣子,卻不愛扣,非要敞開著穿。
“你是真的怕冷。”陸嘉清說,“我記得讀書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大家都換夏季校服了,你還穿著外套,課間做操的時候就你最顯眼。”
盛檸的個子不算高,以前做操的時候被老師安排在前麵,而陸嘉清那時候個子就已經很高了,所以一般都是站在後麵幾排。
他個子高,視線也看得遠,於是很容易就能看見那個熟悉的馬尾辮。
盛檸做操就跟她學習一樣,態度認真,姿勢到位,和她旁邊那些偷小懶劃水的同學比起來,她那一板一眼的動作顯得頗為有趣可愛。
陸嘉清常常看著看著就笑出了聲。
當做轉體運動的時候,盛檸回頭,他又急忙收回了目光,兩個人即使隔得很遠,她還有近視,他不知怎的卻還是擔心被她發現他在看她。
可能就是因為態度認真,盛檸有次被體育老師看中,在領操的同學請假那天,老師叫了她上去代替。
於是陸嘉清就欣賞到了她做得更認真、也更僵硬的課間操。
經陸嘉清提醒,盛檸也想起了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高中課間操歲月,乾笑兩聲說:“誰還沒點黑曆史。”
“不覺得。”陸嘉清笑著說,“那個時候不好意思跟你說,其實我做操的時候從來沒看過領操員,看的都是你。”
盛檸張張唇,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陸嘉清也沒想讓她回答什麼,簡單敘完舊後,兩個人上樓開始收拾東西。
男生的東西不多,但也不算少,盛檸不好幫忙收拾太私密的東西,於是就簡單地幫他收拾了一些大件。
等所有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後,因為天氣冷,才剛過六點,天色就暗了下來。
陸嘉清打算請她吃個晚飯後再送她回去,這會兒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位置不太好找,陸嘉清就近挑了家附近評價不錯的餐廳。
“你找好畢業後住的房子了嗎?”吃飯的時候陸嘉清隨口問她,“離我這兒近嗎?”
盛檸搖頭:“不太近,我住在使館區那邊。”
“使館區?”
陸嘉清找房子的時候看過那地方,非常熱門,緊鄰著商圈,無論是地鐵還是公交都極其方便,地段相當好,當然租金也是相當的貴。
他有些驚訝盛檸竟然剛畢業就能租那麼貴的房子,轉念又一想,笑著說:“那你媽媽還是比我媽大方多了,我想租個好點兒的地方我媽理都不理我。”
盛檸一愣,問他:“你認識我媽?”
“不算認識,準確來說是我媽認識你媽媽。”陸嘉清說,“偶爾聊天的時候聊到我跟你都在燕城。”
說到這裡,陸嘉清突然笑了一下: “我媽不知道我高中的時候追過你,還問我還記不記得你。”
“怎麼會不記得呢。”
陸嘉清當時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驕子,家庭條件不錯,做什麼也都很有天賦,無論是學習還是運動,總是能輕而易舉獲得彆人的目光,所有的東西來得太容易,自然對一切就看得很淡。
一開始是覺得有個女生老跟自己爭第一,於是理所應當地注意到她。
具體上心是什麼時候,陸嘉清記不清了,印象深刻的是某次考試的時候,盛檸又拿了第一,隻有她做對了一道非常難的超綱數學大題,而他當時坐在考場上因為在想晚上要不要去通宵上網,分了神,自然也就沒做出來。
和他熟悉的男生無意間跟他說過,盛檸平時不愛理人,不過如果拿不懂的題目去問她,她一定會解答。
他想知道盛檸怎麼做出來的,於是就去問了她。
盛檸似乎也是很驚訝他會來找她問題目,不過既然他來問,她也沒多想,還是很認真地給他解答了。
她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斯文,湊近了聽細細甜甜的,秀氣的指尖撚著筆,在草稿紙寫下字跡清晰的解答過程。
他懂了,笑著對她說了聲謝謝。
盛檸也笑,說不客氣。
陸嘉清第一次看她笑,圓圓的杏眼彎成月牙,少了清冷感,反倒更符合他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可愛。
他心尖一麻,說他是因為知道題目怎麼做了開心,那她為什麼也這麼開心。
她的笑容裡帶著一些小得意。
“連你這個經常考第一名的都來問我題目了,說明我的學習成果還是很不錯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陸嘉清發現自己喜歡上她了。
一直被人捧著的天之驕子還是第一次追人,些許笨拙,也不知道該怎麼追,甚至還去找了她的妹妹做軍師。
但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因為多了個軍師而更進一步。
原以為是因為她不想耽誤學業,於是高考後,他再次鼓起勇氣去找了她。
盛檸依舊拒絕了。
她是個做事很有條理的女孩子,早在懂事的那一天起就給自己設好了人生規劃,至少能夠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之前,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學習上,根本分不出精力和人談戀愛。
陸嘉清發現自己捂不熱她的心,骨子裡的驕傲作祟,沒有強求,也沒有再聯係過她。
和盛檸沒有聯係的這些年其實也過得挺豐富,隻是偶爾在和朋友們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朋友們問到他的少年時期,他會想起來盛檸,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他們,自己曾經笨拙地追過一個女生,而且還失敗了。
直到碩士畢業快要回國,他從母親口中再次聽到了盛檸的名字。
“我跟她媽媽聊過了,我們覺得你跟她條件挺合適的。”
“不過那個女孩子畢業以後好像要留在燕城,不知道會不會回來我們這邊工作。”
於是年少時的記憶又通通回來了。
同過窗的同學,年少時期的關係就不錯,老家在同一個地方,如今又都在燕城工作,無論從哪方麵看,都很合適。
如果他們各自去跟彆人相親,都未必能找到麵前這麼恰好合適的人。
都沒有問兩個孩子是否有意,兩邊的母親光是從條件上比較,就覺得他們很合適。
陸嘉清沒有跟母親說,他高中的時候其實對盛檸不光隻是同窗之情。
但那並不重要。
隻要現在的條件合適,感情就是水到渠成。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陸嘉清語氣溫和,打趣著問,“你現在也出來工作了,我想談戀愛這個事應該能提上你的日程表了吧?”
盛檸沒有說話。
她確實是把談戀愛這件事安排在了這個年齡段,而且相親是最快找到合適對象的方法。
可是哪怕是最傳統的相親也會充滿各種意外,不知道會遇見什麼樣的人,不知道會被對方怎樣評頭論足,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找到一個各方麵條件都很合適,同時自己也喜歡的人。
她和陸嘉清是高中同學,她了解他的性格和品行,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這樣就可以省去從頭開始認識到了解的時間,也省去了磨合的過程,以後吵架的幾率也會很小。
老天爺對她那麼差,終於在今天大發慈悲給了她一個最合適的答案,就坐在自己的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