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世子爺回來的時候,破天荒的讓他去廚房拿酒,然後就把自己關到屋子裡,再也沒出來過。想到當年世子妃去世的時候,世子爺也是這樣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肯出來。
常德就忍不住有些擔心。
不行,今天是大喜日子,要是世子爺真的醉了,那,那可就完了......
想到這,他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不規矩了,一邊拍著門,一邊說道:“世子爺,您,您是不是喝醉了?您要是還醒著就應一聲,要不小的就闖進來了。”
話落半響,裡頭也沒傳出什麼聲音。
常德喃喃道:“難不成真的醉了?”聽著外麵已經響起的爆竹聲,迎親的時辰到了,他咬了咬牙,剛打算撞門,可身體還沒貼到木門上,門就開了。
“世子,世子爺......”她一個趔趄,扶住門,穩住身形。
然後看著站在屋中,已經穿好喜服,戴好發冠的男人,結結巴巴地說道:“您,您都準備好了啊。”
陸承策沒有說話,他隻是負手站在屋中,望著院子裡的那幾株綴滿果子的石榴樹,背在身後的手收緊,良久,他才收回目光,淡聲道:“走吧。”
“啊?”
常德一愣,眼見陸承策已經邁步往外走去,忙點頭應道:“好,好好好。”
......
五房。
蕭知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如意先進來伺候。
她手裡拿著昨兒就準備好的衣裳替她換著,關於外頭的事,是一個字也不敢提。
她不提。
蕭知自然也不會問。
等人替她穿戴好衣裳,也不過問起其他的事,“上次讓你去查的玉佩,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如意倒是忙回道:“回您的話,奴找了一個城裡比較有名望的匠人,不過他說背後的標記太小了,恐怕要費些時間。”
“所以奴就把玉佩先留在那了。”
眼見蕭知皺眉,她忙又跟了一句,“您放心,那是一家老字號,斷不會有事的。”
蕭知點了點頭,囑咐道:“那不是我的東西,可不能丟了。”
主仆兩人又說了會話。
喜鵲就帶著人過來布置早膳了。
等到蕭知出去的時候,早膳都已經布置好了,喜鵲笑著同她說道:“主子,今天有您最喜歡的水晶小籠包。”
“嗯。”
蕭知點頭,她坐在椅子上,剛打算吃早膳,外頭就響起了一陣爆竹聲。
知道這是迎親的爆竹,她臉上的神色雖然沒有什麼多餘的變化,但握著筷子的手還是收緊了些,如意知道她的心情不敢多言,喜鵲卻不知道這些,這會站在旁邊跟個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著話:“主子,您都不知道,今天外頭可熱鬨了。”
“那位老夫人先是無緣無故罰了一通人。”
“然後就是那位世子爺,聽說底下的人去請了好幾回才出門,把那些人都給急壞了。”
“這會外頭的人還在說那位崔姑娘恐怕命帶不詳,要不然怎麼前幾天還陽光明媚的,今天就烏雲密布了。”
如意一聽這些話就變了臉色,忙壓低嗓音喊人,“喜鵲。”示意她彆再說了。
雖然主子說了不介意,但有些事,怎麼可能真的不介意呢?
“我又沒說錯。”
喜鵲不高興的撅了小嘴,“那個崔姑娘本來就不是好的,還有陸家那些人也是,都是一丘之貉,最好那個崔姑娘真的是個不祥人,把陸家這些人都禍害了才好。”
“哎呀,不行不行。”
她捂著小嘴,背過身,輕輕“呸”了好幾聲,“我忘了,五爺也是陸家的人。”
蕭知被她這幅作態弄得終於忍不住失笑出聲,就連心裡原本存著的那些不爽利也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她看著人說道:“你說得沒錯,她跟陸家那些人啊都是一丘之貉,最好各自禍害了才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
雖是笑著,但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說完。
蕭知就開始用起早膳了。
等吃用完,她接過如意遞過來的帕子擦拭了一回嘴角,然後就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起身往外頭走去,眼見兩個丫頭要跟上來,她也隻是笑笑,“你們不用跟過來,我去看看五爺。”
“是。”
“是。”
等到蕭知走後。
喜鵲拉著如意的袖子,瞅了瞅門外,輕聲問道:“如意姐姐,主子怎麼了呀?我怎麼感覺她今天有些不對勁。”
“她都沒怎麼吃早膳,而且說話的時候也怪怪的。”
如意聞言也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
蕭知沿著長廊往外走去。
即便五房離外頭有很長一段距離,可那些喜慶的禮樂和爆竹聲,她就算站在這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上一回聽到這樣的聲音,還是她大婚的日子呢,那個時候,她帶著滿心的歡喜嫁到陸家。
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同陸承策拜堂。
哪裡想到,如今身份一轉,她竟然要看著陸承策另娶他人了。
想想就覺得好笑。
蕭知也是真的就這麼彎了一下嘴角。
不深不淺,轉瞬即逝。
等走到書房的時候,她臉上的神情早就恢複如常,剛打算邁步進去,就聽到裡麵傳來的爭吵聲,“我說你這小子,是不是故意誆我呢?我都給你試了這麼多法子了,你的腿怎麼可能還是一點轉好的跡象都沒有?”
“老先生,如果五爺真的有所好轉,自然不可能瞞您,但事實,五爺的確還沒有好轉。”
“你!”
......
蕭知聽著這些話,就忍不住皺了眉。
她輕輕推開門,朝裡頭喊道:“師父。”
柳述喉間罵人的話還沒吐出,冷不丁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轉過頭看著蕭知,他臉色微變,臉上的神情柔和了些,但聲音還是乾巴巴的,“你怎麼來了?”
蕭知沒有回答他的話,問道:“師父,你們剛才在吵什麼?”
這回不等柳述開口,慶俞便拱手回道:“夫人,柳老先生非要說五爺的腿早就好了,是故意裝沒好。”
要不是這位柳老先生能夠治好主子的腿。
就他剛才那番態度,那番話,他都直接想把人扔出去了。
蕭知一聽這話,本來就皺著的眉,攏得更加深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沉默寡言不說話的陸重淵,又看了眼氣呼呼的師父,歎了口氣。
走上前,拉著柳述的衣袖,輕聲說道:“師父,我知道您這段日子累了,要不然您先回去好好歇息下?五爺的腿傷得太久,難治也是正常的。”
柳述抿唇,沒吱聲。
按照他的治療法子,陸重淵的腿不可能一點轉好的跡象都沒有,但要說陸重淵真得騙他,他又沒有什麼證據,畢竟剛才他試了好幾回,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
可他就是覺得這個小子像是隱瞞著什麼。
這小子為人狠辣又狡詐,誰知道他肚子裡藏著什麼壞心呢?
“師父~”
蕭知見他臉色不好,又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
柳述歎了口氣,總算是不再針對陸重淵了,回過頭,朝人點頭,“行了,我現在就回屋子,你......”
“我想在這待一會。”蕭知說道。
這要換作以前,柳述肯定早就黑臉了,但想到今天這樣的情況,他也不舍得太逼迫自己的徒兒,所以即便再不高興,他也隻是點了點頭。
等柳述走後,慶俞也就退到了門外。
蕭知重新給陸重淵倒了一盞熱茶,然後坐在人身前,略帶歉意的說道:“五爺,師父性子急,你彆怪他,他有時候脾氣急起來,跟誰都這樣。”
“並不是針對你。”
陸重淵接過茶:“無妨。”
其實柳述也沒有說錯,他的腿早就有好轉的跡象了,甚至......今早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能試著走幾步了。
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消息,如果他的腿真的好了,那麼......
她可能真的就要離開他了。
他舍不得拿那些法子去對付她,隻能用這種他自己都覺得很蠢的法子,留住她。
薄唇微抿。
陸重淵餘光瞥見蕭知的麵容,想到先前那一場爆竹,一陣喜樂,她應該很難受吧......扣著茶盞的手收緊,他看著她,說道:“你今日若是無事,就陪我去外頭逛逛?”
“今日?”
蕭知一愣,“可今日......家裡有喜事。”
陸重淵皺眉:“你想參加婚宴?”
“不想。”蕭知這次倒是回得快,陸承策和崔妤的婚禮,她惡心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去觀看他們成婚?也罷,待在這個糟心的地方,倒不如陪陸重淵出去走走,這可是他第一次同她提出要出去走走呢。
笑了笑。
她握住陸重淵的手,“那我們就出去走走吧。”
陸重淵聞言,臉上的神色終於好看了一些,他不動聲色地反握住蕭知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
而此時位於西南的一處宅子。
有個俊秀的年輕人拿著一張紙,腳步匆匆地走進一間主院,同裡頭的人說道:“父王,玉佩的事,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