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暴虐的因子在血液中鼓噪,魏景露出一抹極嗜血的冷笑。
“夫君?”
邵箐清亮的聲音中隱帶擔憂,泉水般沁涼撫按下他骨血中的燥虐,他緩了緩,垂目看她,低聲道:“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安穩下來的。”
安穩確實很好,這舉步維艱的生活真教人筋疲力儘,平陶遠離中原,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地點。
邵箐露出笑臉:“嗯。”
魏景又道:“阿箐,你等等我,我先去除了那孫綜,再出發。”
由於袁鴻的驚慌攀咬,孫綜和他的一眾心腹也知曉了河灘之事。寇家人因邵箐的勸說他暫且留下,袁鴻一起上路可以先不管,但這孫綜一乾人,卻絕不能放過。
和寇玄約定亥時末出發,現在距離亥末還有近兩個時辰,五裡地近在咫尺,他打算先解決了這事再說。
這回,邵箐就沒有多說什麼了。孫家孫綜乃至其手下一乾爪牙,魚肉百姓,橫行鄉裡,明目張膽禍害的人命就不止一條。這不是寇家人說的,而是鄰居來串門聊天時,她在屋裡聽見的。
“好,你去吧,我等著你。”
邵箐又囑咐:“你身上的傷口才結痂,要多注意些,莫要掙開了。”
魏景如今毒素儘除,雖傷未痊愈臉色仍帶蒼白,但與之前已天壤之彆。他武力恢複超過五成,這又是個偏僻的小地方,邵箐唯一擔心的,隻有他不小心崩了傷口。
她挺放心的,反而是魏景不放心,他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下來。
邵箐如今這千金閨秀的身體,本質上就是個身嬌體軟的,毫無武力值可言,危機前一旦無法取巧,她隻能任人宰割。
魏景思來想去:“阿箐,我與你一起出去,先給你找個隱蔽之處安身。”
邵箐一詫,隨即點頭:“好。”
她心念一轉明白了魏景的意思,登時很有些付出得到回報的欣慰。
涉及自身安危,如何謹慎也不為過,邵箐立即回身,把收拾好的包袱背上。魏景摟過她,她熟稔伸手抱住他的窄腰。
二人已至後窗前,他伸手要拉開,誰知手剛搭在窗栓,動作卻一頓。
“怎麼了?”邵箐小小聲問。
不過她話落就知道為什麼了,寇家的院門被人擂響,來人很急,響聲又緊又重,“文長,文長!”
寇玄三步並作兩步衝出,把院門打開,來人是他的至交好友,也在鞏縣縣衙上值,任掾史,叫陳竺。
陳竺閃身進門,壓低聲音急急道:“孫縣尉父子點了縣裡所有捕掾兵卒,正往合鄉方向奔來!”
突如其來,動靜很大,而合鄉,有一個一直和孫家父子有齟齬的寇玄。因公務延遲下值的陳竺當即就覺不好,他勉力維持鎮定下了值,搶在孫家父子前頭趕過來。
寇家正匆匆忙忙收拾細軟,驢車也套好拉到院子裡了,明顯就是要趁著夜色逃離。
陳竺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急了:“不要收拾了,趕緊走,孫縣尉父子最遲兩三刻就到,不走來不及了!”
寇玄大驚失色:“怎麼可能?!”
他家最多也就寇月涉及命案罷了,哪裡需要出動一縣兵力?且怎麼也勞不動孫縣尉親自出馬啊!
還有,孫綜不是撂下話說,明天遣轎子來接人嗎?這一出怎麼回事?!
寇家人不明所以大驚失色,邵箐心下卻一凜。
她和魏景對視一眼,在彼此目中看到同樣的東西。
“快,快快!不要收拾了,趕緊上車,從後門走!”
隻收拾了一個大包袱的顏明已等在寇家,不用寇玄多說,他立即跳上驢車,趕著先去開後門,王彌寇月等人聞聲,急急提著行囊而出。
“你來報信,可有妨礙?”
“無事,你我佯裝疏遠已多年,牽扯不到我的,我先走了。”
陳竺匆匆往後門而去,寇玄雖眉心緊蹙千頭百緒,但匆忙間也未見混亂,他一邊沉聲吩咐妻妹趕緊去登車,一邊疾步往西廂而來。
西廂房門及時打開,他忙對魏景道:“楊兄弟,恐怕咱們得馬上走了!”
“好。”
魏景方才已附在邵箐耳邊說了,先跟他們出去,所以二人未有半點遲疑,和寇玄一起從後門而出。
驢車不大,女人孩子坐車,男人奔跑。魏景有傷,寇玄也讓他上去,他卻婉拒了。一刻鐘後,出合鄉二裡餘,他突然停住腳步。
“我有些要緊物事落在屋裡,我回去取,你們先走著,我們稍後趕上。”
“這如何能行?現在回去……”一個不好,那就恰恰撞在孫家父子手裡了!
寇玄話未說完,卻見邵箐已撩簾而出,直接撲向魏景。魏景手一抄將人接了個正著,一旋身,飛速往回疾奔。他身負一人,卻步履輕盈,速度是之前的數倍。
他立即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