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她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幾乎是同時,安王一行人已猛地抬頭看過來。
今年春早,氣溫上升很快,春雪已幾近消融殆儘,枝頭樹梢吐出新芽,有些快的,已一樹嫩葉招展了。魏景看中的就是這麼一塊地方,借著巨石和草木的遮擋,很好的隱匿了二人身形。
但怎麼說,到底是早春,再枝繁葉茂也有個限度,經不起這麼多人刻意睃視。
幾乎是下一瞬,安王已經瞥見一星深藍色的衣料。
真有人!!
安王來不及嗬斥親衛們,立即厲喝:“拿下!格殺勿論!”
有反應快的的親衛已經返身往這邊衝過來了。而魏景卻並不打算和安王等人過早接觸,對方厲喝聲剛起,他已攜邵箐退一步躍下陡坡,腳尖一點往後掠去。
二人走得很快,但草木到底不夠茂盛,等安王衝過來的時候,剛好看見一個深藍色的背影一閃而逝。
驚鴻一瞥,僅一抹若隱若現的背影。
不知為何,安王心神一震,胸腔裡那顆心臟無法控製地“砰砰”地狂跳起來。
雖不知怎麼回事,但一種極致的危險感覺油然而生,涼意從尾椎悄悄爬上來,蔓延至脖頸以上。
安王當機立斷:“馬上將丁化送過去,此地立即處理妥當,通知馮登,借口疑發現刺客蹤跡,讓他立即領禁衛軍在宮苑內搜捕!”
馮登,禁衛軍校尉之一。易容術精湛如邵箐般實難尋,但替身還是順利出了宮苑進入獵場,還有真丁化的屍身迅速運出,這都少不了馮登的事前布置。
今日萬壽,晚些還會傳出丁化“意外身故”的消息,安王本不欲再多生事端,但此一時彼一時也。
他手一指:“趕緊追上去!不要讓他們跑了!”
......
幾乎是片刻後,就瞥見一隊候在樹林外不遠處的巡邏禁衛軍往這邊奔來。回頭看看,發現其中又分出人手往幾個方向衝出。
這是在召增援了。
“禁衛軍中有安王的人!”
邵箐馬上就明白的其中關竅,難怪啊,居然敢出其不備直接滅了丁化的口,估計早布置妥當了。
“無妨。”
魏景低聲安撫她,聲音沉穩依舊。
他既然選擇攜邵箐退離,就有十足把握成功脫身。
說話時已衝出這片樹林,前方出現遼闊一片緩坡。最下方湖泊草地溪流桃花林,精致美極如夢似幻;中間則建了連片的賞景宮苑,亭台樓閣人影晃動,非常熱鬨;再往上一段又是叢林,不過距離頗遠。
魏景欲進入最上麵的叢林,但中間一大段路無遮無擋,兼中間有一條大道,禁衛軍從此處抄近路衝過來,他已經聽見急促的軍靴落地聲。
他毫不猶豫閃身進了近在眼前的宮苑,打算欲穿過宮苑後,從另一邊進入叢林。
此時從屋頂飛掠就露了行跡,自然是要從宮苑內穿行的,但這裡頭肉眼可見賞景的人不少,邵箐本來擔心二人不熟悉地形會和人撞個正著的。
但沒想到,進入後去發現裡頭亂哄哄的。
“快把那賤婢找出來,居然敢背著主子爬龍床!”
一個中年女聲尖聲罵道:“以為伺候了陛下就完事大吉?得封份位?我呸!還不是宮女一個!”
“跑?你能跑到哪去?!趕緊把人找出來!”
真的很亂,不拘是宮娥嬤嬤,還是大小內侍,統統在宮苑內奔跑翻找,門“乒鈴乓啷”亂響,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這“主子”,聽著是丁美人。
丁美人,有親爹武安侯撐腰,果然氣焰囂張。即便侍女背主爬床,那好歹也算皇帝的女人,她當著內外臣眷的麵,也不用捏造個罪名,就這麼毫不顧忌搜索加害。
就是不知道她爹的死訊傳出後,黃河決堤以後,她還能不能繼續保持?
邵箐當然沒興趣探究這個,對方這行為反而給了自己很大的方便,嘖嘖兩聲,她直接拉著魏景,光明正大在沿著廊道急奔。
嗯,好歹不算運滯倒底,這亂哄哄的,怎麼也得把禁衛軍絆一絆。
一直奔往宮苑的另一邊,漸漸安靜了下來。人似乎都往前麵去了,要不賞景要不看丁美人的熱鬨,到了最後靜悄悄,一個人也沒看見。
前麵就是宮苑的最邊緣,拐過彎,順著廊道望見儘頭是一間小抱廈。嗯,這裡的房屋都有後窗,推門進去從後窗而出,正正好。
邵箐是這麼想的,但誰知魏景手一收把她拽回來,“裡麵有人。”
有人?
有人挺正常的,這地方本就是休憩的地方。
魏景一臉平靜,說明裡麵即便有人也是普通人,這位置偏僻,想來是哪家地位不高的官眷吧。
邵箐也不慌,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人腳下一轉,正轉回身略繞路。
誰知就在這時,那小抱廈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邵箐皺了皺眉,瞥了眼,誰曾想卻看見一張異常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
鵝蛋臉,柳葉眉,一雙線條精致的杏目,三十多歲的年齡,卻風韻猶在。
很美,眉宇間卻帶著揮之不去的憂傷,略顯憔悴。
邵箐登時一愣,世界真小啊,這是原身的母親也算她的母親,東平侯夫人孫氏。
呃,隻是這黯然神傷的模樣卻和記憶中不同,原身記憶中的母親頗堅韌,從未見顧影自憐。而且,好歹是侯夫人,怎麼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休息了,侍女也沒見。
想的多,但實際也就一瞬間的功夫,這陌生的母親突兀出現,邵箐驟不及防之下也不知如何反應。
她頓了頓,餘光卻見魏景神色淡淡,微眯著眼掃了掃孫氏。
他手微微一動,邵箐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