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重重摔下簾子,立即吩咐王經去喚軍醫來。
王經一乾人在外早聽見爭吵聲, 見主公麵沉如水, 大氣不敢喘,連忙飛快奔出, 架了軍醫營醫術最好的兩個老大夫來。
魏景立即命二人入內給邵箐診治。
帳內很安靜,隻隱隱傳來幾句極輕的說話聲,他陰著臉在帳外來回踱步,一刻鐘功夫已覺等得極久。
好不容易帳簾一動, 二名軍醫魚貫而出。
不等見禮, 他立即問:“夫人如何了?”
“稟主公,夫人無大礙。”
邵箐的宿疾,軍醫們不但知道其實還挺了解的, 因此檢查診斷十分快速。一個蓄了長須的老軍醫拱手:“夫人此乃宿疾, 不需用藥, 隻待心緒平複後便不藥而愈。”
他見魏景麵色沉沉, 連忙又補充一句:“我等為夫人略施了二針,夫人已睡下,待清醒, 便全然無礙。”
兩位軍醫輪流稟報,都說夫人無礙, 主公不必擔憂。邵箐的宿疾, 魏景了解得其實比軍醫還清楚, 既然睡著了, 醒來必定無事。
隻他仍命人把寇月喚來, 入帳伺候,若有不妥,立即喚軍醫來。
他還生著氣,卻依舊這般事無巨細一一安排妥當,唯恐她不適不妥無人照顧。而她卻不肯敞開心扉愛他,他說的話一句不聽,隻一意思疑他以後會有旁人,像她那不知所謂的父親。
魏景越發胸悶氣短,沉了臉吩咐寇月幾句,後者唯唯諾諾撩起簾子進了帳。他回頭盯著晃動了簾子看了片刻,餘光卻見季桓匆匆趕來。
“什麼事?”
魏景臉色陰沉,語氣硬邦邦的,季桓奇怪照說主母生病應鬨不起來,他忙一拱手:“主公,如今攻入金牛道籍口已有,應儘快取下漢中郡才是。”
魏景眉心一蹙,卻先問:“俘虜可已審過,那蔡俞是如何知曉夫人之事?”
他臉色陰沉,居然還判斷拿下他妻子,不但止住頹勢甚至還能反勝?
季桓忙道:“已經審過了,那陳軍侯供述,自上庸我方大勝後,蔡俞便使了眼線盯著我軍,尤其主公與呂澗。”
魏景對妻子難舍難分,每每大勝後總星夜打馬而歸,他十分謹慎小心,以免露了行蹤被人窺去。但常在河邊走,偶爾總會濕濕鞋的,畢竟道路攏共那麼幾條,人馬目標太大。
蔡俞心思狡詐,仔細斟酌思慮,居然猜度出真相了。
魏景眯了眯眼,殺意一閃而逝。
蔡俞不能留。
也是他當局者迷了,這道理他不是不懂,隻是心有掛礙竟忽略過去。
以後切不可再犯。
“主公,我們當儘早攻入漢中郡,而後進軍金牛道,遲則唯恐生變。”
時機可一不可再,若失,唯恐不會再來。
季桓一說罷蔡俞,立即再次催促魏景:“主公,明早出兵最好,挾先前大勝之勢,事半功倍。”
“唔。”這道理魏景也很明白,頷首:“傳我令,三更造飯,五更啟程。”
現在已經二更末,他馬上又該出征了,而且這一次,不管多順利耗時也不會短。
魏景回頭看了中帳一眼,又氣,想必她也不在意他是否在她身邊,出征時間長短的。
反正她隻是有些許喜歡他罷了,半點不會牽腸掛肚。
……
頭部一陣陣鈍鈍的痛,心也難受極了,邵箐昏昏沉沉,抽噎著睡了過去。
再清醒的時候,眼前一片昏暗,帳內另一邊角落點了一支蠟燭,發出微弱的光。
頭不疼了,臉也清爽洗乾淨了,但眼睛乾澀,有種熱漲的不適。邵箐側頭,見帳內多支了一張小床,上麵躺著一個人,借著朦朧燭火,是寇月。
邵箐沒有驚醒她,隻靜靜地躺著。
耳邊響起嗚嗚的號角聲,二長一短,是祭旗出征的訊號。
魏景又要出征了。
也是,進軍金牛道的借口終於有了,戰機稍縱即逝,出兵越早越好。
這個不能拖。
想起魏景,邵箐閉了閉眼。
其實她應該仔細思考一下今晚的問題。
但是她不想動,身體不想動,腦子也不想動,劇烈爆發過後,人懨懨地,深沉地疲憊席卷全身。
她緩緩蜷縮成一團。
很累,明天再想吧,現在她隻想放空思緒睡一覺。
……
魏景再次率大軍出征。
此次他毫無顧忌,鏖戰日餘,攻破蔡周聯軍大營,隨即揮軍西進,連破扶離、樂都、平城、占陽四城,大敗蔡周聯軍與楨泉軍。
漢中十一城,悉數落於魏景之手。
蔡周聯軍與楨泉軍潰敗,在魏景大軍有意無意地縱容之下,蔡俞周鵬及許金率殘軍往金牛道方向逃遁。
魏景勒馬,立於山巒之上,冷冷看殘軍從腳下倉皇而過。
“傳令,將六百俘虜悉數放出,與殘軍一同驅趕入金牛道。”
蔡俞周鵬也拚命往金牛道趕,大概二人以為,入了金牛道就安全了。畢竟回到自己地盤,而漢中郡內再如何相爭,魏景也是不敢打破益州平靜的。
魏景冷冷一笑:“傳令張雍,立即按計策行事。”
傳訊兵飛速打馬,緊綴在殘兵之後的張雍爆出一聲厲喝:“好一個蔡俞周鵬,竟敢勾結楨泉叛軍!趁我大軍出征襲我大營!勾結叛軍,罪該當誅!”
“勾結叛軍,罪該當誅!”
數萬大軍齊聲呐喊,聲勢震天,唬蔡俞周鵬二人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