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知道,今兒下午,平陽的回信到了。
夫妻攜手往前廳而去,邵箐有些緊張:“也不知這史焯,會不會答應?”
“他若是聰明的,權衡過後應會應下。”
魏景拍拍妻子的手安慰,溫聲道:“阿箐勿憂,萬事有我。”
他希望她笑顏常在,而非憂心忡忡。
魏景眉目柔和,邵箐衝他一笑:“嗯,我聽我夫君的。”
這語氣很有些甜膩,魏景聽著卻暢快極了,外麵人多不好親昵,他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夫妻相視一笑,並肩往前廳而去。
不過,邵箐的好心情並沒能維持太久。
美姬幾曲舞罷,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魏景看了一眼戴光。
戴光會意,站起敬了對麵的史駿一樽酒,樂嗬嗬順著方才話題說句,便道:“我家主公確實仁義賢能,我深慕故而來之。哎?史兄,這已有了些時日,不知史府君可有回信啊?”
史駿等的就是這一句,聞言立即站起,笑道:“戴兄問得正好,今日下午剛得了家父回音呀。”
他隨即麵向魏景,一抱拳,笑道:“楊公之才,不僅戴兄,便是我,便是我父親聞訊,亦深慕之。”
這開場白,結盟之意已呼之欲出,邵箐心下禁不住一喜,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注視著下麵的史駿,屏息以待。
隻史駿說出的話,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史駿笑容不改:“楊公如此年輕英才,如何不教人折服之?家父有一女,我有一妹,正當妙齡,為曾婚許,正正盼能至穀城,侍奉楊公夫婦左右。楊史良緣結好,從此就是一家,互為攻守,共同進退。”
邵箐微笑一滯。
史焯欲姻親結盟。
其實也不奇怪,時下姻親結盟,乃最常見也最覺可靠的結盟方式。史焯對益州不熟悉,不提出來反而是奇事。
可是,可是……
史駿的話音仍未儘,她放置在身側的手卻已緊緊捏了起來。
隻是下頭所有的人,和邵箐反應卻迥異。
史駿話罷,戴光已率先大笑起來:“美事一樁,美事一樁!”
結盟終成。
戴光笑著向上拱手:“某恭喜主公啊!”
“恭喜主公!”
“哈哈,恭喜主公納美!”
……
在場人人興高采烈,不光是新來的戴光嚴憲等人,即便是心腹如張雍陳琦亦然,紅光滿麵,瞬間沸騰。
想來也是。
出益州之艱難,人人俱知,如今作為唯一一條坦途的史焯,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是該高興的,是該狂喜的。
邵箐知道他們並沒有錯,隻是卻控製不住一顆心沉沉往下墜。
其實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終究會麵對這一幕的。形勢,利益,客觀不可扭轉,這才是她害怕的,令她裹足不前的最大原因。
當然,她也沒忘記魏景承諾。
隻是無法避免的,此時此刻她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不同,自己的格格不入。
她隻是個外來者。
孤獨,不確定,心口堵得厲害,又憤憤,隻細辨後,個中卻還夾雜了一絲絲的隱憂,害怕。
百般滋味交雜,翻江倒海,身處這一片喜慶熱鬨當中,邵箐興致全無。她斂了笑,定定目視前方,也未曾側頭看魏景。
然就在這個時候,她耳畔響起了一個低沉且萬分熟悉的聲音:“仲廉此言差矣。”
魏景眉心一蹙,須臾放開,淡淡揚起一抹笑,道:“史公謬讚,楊某愧受之。此等美意,更是不勝感激。隻是楊某本粗鄙,既已有妻,又如何還敢委屈史氏貴女?盼史公子轉告令尊,楊某雖盟好之意拳拳,卻是萬萬不敢冒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