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2 / 2)

皇子妃奮鬥史 秀木成林 14156 字 9個月前

平嬤嬤匆匆趕到流雲居時,孟氏母女午睡才是,一聽,二人心立時繃起。

終於來了。

孟氏也是後宅浸淫多年的人,麵上功夫了得,滴水不漏,忙應道:“我們穿了衣裳就來!”

說著掩上房門。

由於傅芸抗拒陌生人脫她衣衫,所以穿衣解衣都是母女自己來的。如今正好,孟氏恰好能抓緊時間囑咐女兒一遍。

“果然來了,你照先前背好的說就是。”

孟氏先前已得了訊,眸光陰沉沉的,一邊壓低聲音飛快囑咐,一邊抖開衣裳披上。

她餘光卻見傅芸沒動,一愣,抬頭看去,卻見女兒神色怔忪,眉心一蹙:“五娘?”

最近傅芸常常愣神,不是從前那種枯木般的呆滯,而是若有所思,很有些情緒波動。

仔細想想,這種變化,是大軍開拔那天,她最後一次見過範恬之後開始的。

孟氏眉目一冷:“五娘,你忘了你弟弟嗎?”

傅芸心一震。

她沒忘,當然沒忘。

遭遇如此災厄,她早生無可戀,惟願一死以洗脫身軀上的汙穢。倘若能以此不堪殘軀,為僅存的胞弟博取一線生機,她義無反顧。

在安王囚籠中她求死不得,被安排出來後卻決心一死。

她信念一直都是這般堅定不移的。

隻是,隻是……

不知為何,傅芸眼前忽然晃過一雙亮晶晶的眼眸,純摯的青年,急急對她道:“我知道!”

“不你很好,你在我心裡就很好,我……”

暖暖的秋陽,清甜的桂花香氣,高大英挺的青澀青年,急急的承諾寬慰她。

如同孱孱溪流,在她乾枯的心田流淌過,打破一片死寂,似乎有什麼蠢蠢欲動,欲重新煥發生機。

她喃喃道:“安王不是好人,即便我們按他所說的做了,阿沛也未必有生路。”

“但若不做,阿沛立即就沒了命。”

孟氏渾濁的眸子一斂,厲光陡放:“你可是要置你弟弟於死地?!”

“不,不我不是!”

“哼!”

孟氏壓低聲音,冷哼一聲:“你父親死了,你兩位兄長都死了,你姐姐們也死了,還有你外祖父滿門,那魏景憑什麼活得好好的?他葬身曲陽,正好祭奠你爹他們在天之靈!”

說到最後,孟氏牙關緊咬,目中閃過一抹深切的怨毒。都怪那母子三人太過張揚,都怪那蠢婦蠢笨如豬,二十多年的枕邊人,居然察覺不出半點異常?

害她死了夫君,死了兒女,死了老父老母,兄弟姐妹,個個身首異處,死無全屍。

幼女慘災禍,甚至連最後一個小兒子都難保了!

“你弟弟是傅氏唯一血脈了,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斃命?!”

小兒子若死了,那她還活著乾什麼?

孟氏死死盯著女兒,冷冷道:“你不要再想那範恬了,你忘了你從他處得過糧草遲運和鞍山關的消息嗎?”

範恬不知虛實之策,他接到的命令就這些,次日孟氏就將消息傳了出去。

傅芸心神大震,母親問她時,她閃過一絲猶疑,但還是如實說來。

孟氏陰沉沉道:“不管你說沒說,你既是安王安排出來的,此生便與他無緣。”

傅芸鼻翼翕動,是啊,是啊!

心潮竟大動,胸腔劇痛,她痛苦閉上眼睛。

女兒者狀態很不對,這樣去前衙肯定不行的,孟氏斂了斂怒意,低聲道:“五娘,你想想你弟弟,他還那麼小,就被關了這些年。”

說到小兒子,孟氏悲從中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是他胞姐,若連你也不救他,他就真真死定了,和你阿爹兄長們一樣。”

“說不得,還要淒慘些,五娘……”

“你弟弟死了,娘也不活了,讓我們在九泉下相聚就是。他瘦弱,怕是要被人欺負,……”

真真切切的哀哭聲,孟氏突然跪下:“五娘,阿娘求求你了,好歹給你弟弟一條生路吧!”

“阿娘,阿娘你不要這樣!”

傅芸慌了,忙扶起母親,瘦骨嶙峋的弟弟在眼前閃過,她牙關一咬,堅定道:“阿娘你放心!”

……

母女二人在內間低聲交談,沒耗費多少時間,匆匆穿衣,又用盆裡的冷水敷了眼睛,收拾妥當一切如常,這才開門出去。

“哎,孟夫人五娘子,我們快走吧。”

平嬤嬤有些急,孟氏明知故問:“這是什麼事嗎?怎麼突然要去前衙的。”

平嬤嬤也不知,她隨口應了幾句,趕緊把人領到就是。

邵箐並不知孟氏母女的糾葛,事實上她和這兩人其實不算親近,隻維持表麵和諧,並按魏景的叮囑安排好二人的飲食起居。

見了人來,她笑著迎上來,又讓平嬤嬤端茶,等坐下後,她才將實情始末說出.

“……不知那鐵礦就究竟在哪條道旁?”

揭人這麼一個傷疤,確實很不好,餘光見傅芸渾身一僵,她忙歉意道:“夫君也知是為難五娘了,但事關重大,……”。

傅芸其實不需要偽裝,一提起鐵礦,她就渾身戰栗冷汗直流。孟氏心疼極了,抱緊女兒,隻是此事確實重要,她隻能和邵箐一起安撫勸說。

“……我不大記得清路了,我,我在山裡繞了很久,快一夜,才見到官道的,那是東巒道,……”

傅芸斷斷續續,將安王心腹交代的話一一說了出來。

安王很謹慎,他沒有讓直接說東巒道,而是按照當時最正常的情況,讓傅芸反複在山裡摸爬,最後才出來了。

她本人都無法肯定,隻能把方向努力回憶一下,卻恰恰好能讓人推斷出想要的結果。

邵箐不知地形,當然無法推斷,她連忙讓王經取來紙筆,仔細記敘,又反複詢問,直到確定傅芸不能說出更多了,這才讓人送回去。

唉,大家都不容易。

她連忙將信息又抄錄兩份,以防丟失,然後各自封口,交給王經。

“快,立即送出去。”

……

孟氏母女是被軟轎抬回去的,傅芸渾身濕透像水撈出來似的,她重新陷入噩夢,牙關“咯咯”響著。

孟氏一臉焦急扶著女兒,登上轎子最後一刻,她用餘光瞥了邵箐值房一眼。

母女二人為了今天,做了很多很多準備,她後宅打滾多年,傅芸本色演出,毫無紕漏。

成了。

希望她兒子最終能僥幸得一條生路。

……

王經將信箋交給傳信兵,傳訊兵立即打馬而出,一路換馬人不歇,在第三天傍晚抵達雉尾關。

信箋立即被打開。

東巒道。

但傅芸自己也不肯定,因為她在山裡走了半天一夜。

季桓等人立即取了地域圖,按照她記憶中的方向,以及一個弱女子的步速,仔細推演。

“沒錯,就是東巒道!”

季桓抬頭,十分肯定道。

“好,太好了!”

終於得到答案,議事廳人人麵露喜色,連聲叫好。

魏景下令:“傳令,明日五更整軍,天明進軍,穿東巒道直取靈城!”

“標下得令!”

眾人齊聲應是,命令立即傳下。

季桓不忘囑咐一句:“主公,雖推演確是東巒道無疑,但傅姑娘驚惶下所記或會有所錯漏,我們明日進軍,需多多謹慎。”

哪怕季桓認為,基本不會出錯,但該囑咐的還是得囑咐。

魏景頷首:“此乃必然。”

哪怕傅芸記得很清楚,他該謹慎的也從不疏漏的。

……

翌日,大軍開拔,除輜重兵外一律急行軍。魏景的第一個目標並非靈城,而是先繞道大寧道,反合圍安王伏兵。

東巒道總長二百餘裡,雉尾關距合邑段則有一百七八十裡,急行軍大半天即至。

合邑段,要設伏就在此處的,如果沒有鐵礦的話。

遠處明顯山勢險峻,墨綠色的山脊如巨獸蟄伏,連綿蜿蜒開去,一眼往不見儘頭。山高崎嶇,林木幽森,荊水支流瀧水自群山中蜿蜒而過,連日夜雨,河水異常湍急,卷著浪花奔騰往下。

一陣冷風刮過,帶來濃重的泥土腥味和水汽,魏景勒停駿馬:“哨探!”

即使能斷定東巒道有鐵礦,安王必不在此處設伏,但該謹慎時魏景從不輕忽,遣出大批哨探先行探路。

而他,則率大軍緩緩徐行。

魏景很有耐心,緩行足足一個多時辰,逼近崇山後甚至勒停駿馬,下令原地休息。一直等到哨探陸續折返,說前方並未發現異常。

他立即下令,整軍,全速前行。

軍士們本來隻原地休息,重新列隊很容易,很快,張雍來報:“主公,三軍俱妥。”

魏景頷首:“全速進軍!”

令罷他一夾馬肚,正要打馬疾奔,誰料這時餘光無意往不遠處的河麵一瞥。

他心頭“咯噔”一下。

魏景猛地一勒馬韁,正欲疾奔的駿馬前蹄離地,長聲嘶鳴。

“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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