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2 / 2)

齊營諸人驚怒交加,季桓抹了一把臉,又急:“我軍後撤,大潰已不可能,盟軍必定選擇從西道急遁!”

還真是。

親自上山探察的韓熙已疾衝折返,急報:“安王得哨報,知我軍提前後撤,已傳令往西急退!”

安王一直使哨探盯緊齊營,魏景的反應比預料的還要早,他剛放出第一批火牛就接了訊。

恨極憤極,奈何齊營大潰怕是不可能了,他怒吼一聲後當機立斷,傳令自西道急退,韓熙窺探之時,盟軍前鋒已經開拔了。

韓熙急道:“主公,我們要趕緊繞路急追,不然就來不及了!”

西邊二道口,隻各駐七萬兵馬,就算其中一方最後確定情況趕去增援,那也就十餘萬的兵馬。

二十七八萬盟軍,被堵是他們好不容易掙出來的唯一生路,如何奮力突圍可想而知。兵力懸殊,最終必會成功衝關的。

這邊大軍必須及時增援。

偏偏現在流民和火牛已經把最近的增援道路堵死了,必得繞遠路。立即出發能不能趕上尚是五五之數,要是再耽擱,就遲了。

韓熙心急如焚:“聽盟軍兵卒所言,黃河南岸即有渡船!”

一旦抵達,就是生路,盟軍戰意高昂,氣勢洶洶。

這是實情,隻是張雍等人聞言卻是一愣,範亞急道:“那這六萬流民該如何是好?”

火牛蔓延迅速,但大軍已退得比較遠,暫未被波及,隻要現在立即急行軍,即可將此間亂局徹底拋在腦後。

可這六萬流民必要死傷大半了。

韓熙回頭一看,濃眉一蹙:“如此多的火牛,若要施救殲殺,起碼得分軍一半!”

火牛陣太厲害了,癲狂的尖刃犍牛尋常兵士根本無法抵擋的。必得采用速掘深溝,輔以箭陣,廣築寨牆土牆等等方式,才能將其堵截或射殺,同時援救保護流民。

然火牛蔓延得太迅速了,數萬流民深陷其中,根本容不得慢慢操作。

雷霆急勢,殺傷力巨大,數量還多,然這軍士援救百姓歸援救百姓,可不打算犧牲的,那又需要更多的兵卒舉盾或抬寨牆保護。

韓熙說分兵一半,並非虛言。

餘下二十餘萬大軍,長途疾奔,即使成功截住突圍的盟軍,也沒十足把握將其一網打儘。

韓熙眉目一肅:“縱虎歸山,後患無窮!且他日安王若再棄冀州而遁,那又該如何是好?”

殺安王,於魏景而言,意義從來不僅僅是奪天下。

韓熙僅以主公利益仇恨為先,其餘皆要倒退一射之地,斬釘截鐵,說得範亞等人一噎,隨即急急道:“可那,可那也不能……”

“主公?”

季桓沒有爭辯,他立即看向魏景。

實話說季桓有些急,逐鹿天下各憑手段,遇上這種情形真不稀奇。魏景也不僅僅遇上一次了。可他的情況頗特殊,先前的痛苦掙紮讓人觸目驚心。

範亞一張泛白的臉急得漲紅:“主公,我留下!我願立軍令狀,兩個時辰內必定處理妥當!”

韓熙:“主公!”

魏景抬手一壓,眾人噤聲,他閉了閉目。

兩個選擇。

一,率四十餘萬大軍繞道急援,他有把握,就算盟軍已成功衝出西道口,他也必將其重新合圍並全殲。

二,分兵一半,救援六萬流民。隻安王若真已成功衝出了道口,限於兵力再次合圍隻怕不易,全殲成功率隻剩五成。

母後陪葬,嫂侄焚殉,安王死仇也,一旦讓其逃回冀州,變數再生。

正如季桓所想,魏景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選擇。

平陶毒鹽,他痛苦掙紮,在妻子勸慰下信念勉強壓倒仇恨,事後卻深深自責,飽受夢魘折磨,久久。

益州救堤,他自己下的決定,異常艱難,過程之炙灼至今依舊未忘。

但到了今時今日,魏景卻發現,自己的心平靜了許多。

如有一泓汩汩清泉在他心間淌過,已悄悄撫平了仇火帶來的焦炙,潤澤了千裡赤地。

魏景睜眼,他目光銳利,遠遠見一抱著女童的流民漢子正被火牛狂追,漢子麵露驚恐絕望,卻未肯扔下懷裡女兒減輕負擔,而是一意咬牙狂奔。

可尋常人怎麼跑得過牛?

就這麼半息,火牛又近了一些,那女童才一歲多,差不多姁兒般大小,正咧嘴驚惶啼哭著。

魏景“刷”一聲抽出佩劍,抬手一擲,銀芒疾如閃電,直射火牛左腿關節。

“啪”一聲脆響,洶洶的火牛猛一跪,那對父女急忙轉彎,逃出生天。

他的妻子,他的女兒,最最柔軟的存在,不知不覺中,撫平了他的創傷。

從前那血淋淋,一觸即痛徹心扉的傷口,已漸漸愈合。

“我們但求問心無愧就好。”

忽想起妻子曾笑說過的一句話。她說,每個人選擇都不同,隻要將來不要後悔就可以了。

今日今日,他複仇之念從未更改,隻不過,他卻不再痛苦掙紮。

事有緩急輕重,毋教將來悔之。

若安王真遁回黃河之北,那他就再集結兵馬,打過去就是!

颯颯夜風,魏景目光灼灼,擲出佩劍那一瞬,他沉聲下令:“範亞梁丹,你二人率二十萬軍士,立即掘溝築牆,援救百姓。”

“餘下者,立即隨我增援西道口!”

“標下等領命!”

……

魏景率二十五萬大軍增援,翻身上馬,掉頭走的那一刻,如脫去沉重枷鎖,他渾身一鬆。

沉沉夜色,他最終微微挑唇,一抹彷釋重負的笑。

“全速進軍!”

作者有話要說:  魏同學終於走出來了,阿秀覺得應該單獨有一章。所以後麵還有一個略短小的二更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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