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商洛曄和客人的簡短交談也結束了。
對剛剛有人插嘴時說的話,藺空山倒不至於聽不出來這話裡挑撥離間的目的。
不過他也真的去問了商洛曄一句。
“我需要表現出吃醋的反應嗎?”
藺空山並不是打趣或開玩笑,相反,他是很認真在考慮這個問題。
畢竟現在,兩人還需要對外表現出恩愛的狀態來。
而這種吃醋的細節反應,或許會讓兩人的感情表現得更為真實可信。
隻是商洛曄聽了,神色毫無波瀾,卻是直接道:“不用。”
這下藺空山都有些好奇:“為什麼這麼篤定?”
商洛曄的回答斬釘截鐵,毫無猶豫。
“因為我喜歡一個人,會讓他愉悅,想讓他開心。”
商洛曄淡聲道。
此時兩人周遭並無旁人打擾,背景裡的一切往來人員都隻做了無關緊要的映襯。
隻有漠冷挺卓的男生站在藺空山的麵前,做他視野裡不可撼動的唯一主角。
商洛曄說。
“我喜歡的人,我不會想看他為我爭風吃醋,患得患失。”
他望著藺空山,冷沉的嗓音一如剛剛瞬間給出答案時的凝然篤定。
“我不想讓他經受任何不該有的顛沛摧折。”
藺空山略有意外。
他早知曉商洛曄的性格,卻沒想到對方在愛情裡也會如此——
如此深情又強勢。
這讓藺空山不由生出了一種略顯微妙的新奇感。
似乎商洛曄的觀點,與藺空山之前對愛情的各種深切認知都不儘相同。
藺空山一時沒有立刻開口,商洛曄盯看著他,驀地,卻忽然道。
“你為什麼不問我當時的繆斯是誰?”
藺空山回神:“為什麼要問?”
他解釋:“問了我也不認識,那不是你剛讀大學時的繆斯嗎?”
那時候商洛曄好像才剛剛十六歲。
聽著費裡西和商洛曄提起時的口吻,藺空山自然知道這位給了商洛曄許多靈光的繆斯是位真人。
或許那人還對商洛曄影響頗深。
畢竟,少年人的心動總是很難發現何時來臨,卻又如此刻骨銘心。
但哪怕對方當真是商洛曄曾經的暗戀對象,那也不是藺空山該要逾矩去關心的範圍。
更不要說他還主動追問了。
商洛曄深深得看了他一眼。
“以後你慢慢會知曉的。”
說完這些,商洛曄也沒有再多聊,隻把服務生送來的那一杯,特意給藺空山叫的飲品遞給了他。
讓藺空山有些莫名的是,雖然商洛曄沒有明說,但那言外之意,聽起來就好像那位繆斯真人,藺空山也認識一樣。
甚至再抓馬一點,或許就正是藺空山本人。
但這也太戲劇化,以至於隻能出現在情節裡了——藺空山很快就拋去了這種完全不現實的無端猜想。
之後再碰杯時,藺空山才發現。
商洛曄遞給他的,居然是一杯他常喝的蘇打水。
這一晚的宴會,雖然費裡西先生離場得早了一點。
不過藺空山和商洛曄的應酬往來都還算是相當順利。
這一場宴會之後,藺空山就沒再主動和vin品牌方有過其他交流。
他耐心地等待起了那場時尚大秀最後的策展歸屬方。
不過即使在等待過程中,Gold團隊也沒有閒著。
一方麵,因為訂單不減,工作室的檔期原本就安排得很滿。
另一方麵,那場夢幻置景的婚禮也當真是相當出名。
這也是因為當時出席的圈內賓客比較多,以致這場婚禮全然得到了業內的交口稱讚與一致認可。
要不是Gold工作室聲明了暫時不接,恐怕他們立刻就能開始發展婚禮相關的業務了。
而恰在這時,時尚圈內還發生了另一件頗受關注、引發了熱議的事。
同樣來自歐洲的時尚高奢大牌Eior,在燕城舉辦本土複刻秀時,原本在歐洲市場廣受好評的季節單品,卻在這次的複刻展出中慘遭滑鐵盧。
連“高級感”之類的形容都沒辦法挽回輿論的頹勢,這一場時尚秀在業內旁觀和市場評價中都淪為了笑柄。
平心而論,Eior這次的時尚秀也不能說是不上心。
雖然隻是複刻秀,但Eior的場地租用了燕城古老的皇家宮殿,策展方請的是國際知名設計所,Eior還專門請到了品牌的國內代言人、幾位知名流量前來走秀助陣。
然而,Eior失敗的原因也正巧在這幾點上。
流量明星和模特的氣勢其實頗有差距,再加上含胸窄肩的單薄體態,根本無法撐起Eior專門為歐洲市場設計的衣裝單品。
而負責布展的那家國際設計所本就以新銳大膽而聞名,即使場地選在了燕城宮殿中,設計所依舊沒有圓融修改掉自己明銳的風格。
這就讓設計與場所有了明顯的格格不入。再加上古舊宮殿中裝潢限製很多,現場甚至沒有暖氣供應。
數九寒冬天,現場來看展的觀眾們都被凍得哈氣發白、直打哆嗦。
這場秀展,幾乎在各個方麵都沒有達成能令人滿意的效果。
對Eior的這一場走秀,vin自然也給予了應有的關注。
而光明集團一看效果如此,也沒再盲目地追求設計所的知名與大牌。
又經過一段時間的謹慎考慮與權衡之後,光明集團時尚部最終確定了年初那場大秀的布展方。
正是申城的Gold團隊。
於是,成立尚不足一年的Gold工作室卻接到了這麼大筆的關鍵設計單。
這下,團隊真的是名聲大振。
之前那場出圈婚禮與現下光明集團的器重,一起進行了雙重作用發酵,Gold團隊的名聲傳播頓時更進了一層。
而名氣既然大範圍傳開,團隊就難免需要參與一些圈內的活動。
因為那場知名的婚禮,Gold的老板商洛曄和助理藺空山更是收到許多共同邀請,邀他們兩位一起前去。
如果是原本的商洛曄,他自己根本不會理會這些,隻做好團隊的專業領域就足夠了。
但有了藺空山在,藺助卻是當真能通過各種交際人脈,為團隊謀得好處。
尤其現在Gold在策展領域還隻算是剛剛入門,需要更多的人脈來拓展訂單——就像vin這樣。
因此,對藺空山挑選出來的需要出席的那些場合,商洛曄也沒有不配合。
他都會陪著藺空山,兩人一同前去。
像這一晚的聚會,就直接定在了酒吧裡。
這是一家知名時尚雜誌的年終感謝會,雜誌社直接包下了申城最大的酒吧,邀請來了大量的圈內人士到場,算是半玩樂半交誼的一次宴會。
Gold收到邀請函時,本來對酒吧這個地點,商洛曄是不怎麼讚同去的。
不過今晚確實會有很多圈內人士出席,而工作室又正處在需要擴展人脈的關鍵時刻。
藺空山權衡之後,還是決定準備出席。
商洛曄自然不可能讓對方獨自前去。
好歹他去了,還能替藺空山擋擋酒。
兩人抵達酒吧時,場內已經很是熱鬨,客人們都已經各自三五成群地圍坐一起,開始悠閒地玩樂。
藺空山和商洛曄的身高與長相本就出色,在潮人倍出的圈內也素來脫凡出眾,再加上Gold工作室最近名聲這麼響,兩人一走進來,頓時吸引了不少視線。
除了讚歎與驚豔,其中也不乏有些目光,正充斥著幾乎要滴出血來的嫉妒眼紅。
時尚圈向來不缺攝影師,也不缺設計師,但真正能做到Gold這樣名氣出眾又風格獨樹一幟的,卻是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彆說是Gold能拿下的簽單讓多少同行都驚訝錯愕,就是Gold那未曾公開過的收費標準,都讓一些人始終耿耿於懷,各種揣測批判Gold的收費昂貴。
當然,他們要是知道了Gold真正的收費到賬,恐怕連這點心情都要給驚愕沒了。
特彆是今天場內來客眾多,藺空山甚至還看到了當初向vin爭取秀場設計權時,與他一同提交方案的兩家同行。
藺空山禮貌地朝對方頷首打過招呼,對麵也笑著舉杯示意過。
但至於他們心中究竟如何做想,就遠不止明麵上相處的這樣風平浪靜了。
所以對Gold前來的兩位,今晚關注他們的人並不全然都是出於善意。
尤其是在主辦方宣布了宴會開始,大家隨意開心的時候,有不少客人或是去舞池、或是去高台上獻唱。
恰在此時,樂聲已起、燈光嘈亂的酒吧內就忽然有人起哄。
“這邊大家也不要乾坐著,來來來嗨起來!”
那雖然是對著酒吧一側的鼓動,但其實站在這邊最顯眼的就是商洛曄和藺空山。
他們兩個都沒有要動身去跳舞奏樂的打算,一時便於旁邊眾人頗有差異。
之前和藺空山打過招呼的那兩家同行,也調笑道。
“Gold的兩位老師也來嘛,彆客氣,兩位一看就是老手了。”
“對啊,特彆是藺老師這個性格的,哎,越是平時禁欲斯文的,其實玩得越漂亮出彩,我們都懂得,反差嘛~大家最期待的!”
一時間,的確有不少人將目光投向了藺空山。
大多數人其實也沒有惡意,主要還是因為——
藺空山長得太好看了。
對這樣顏值出眾的對象,人們難免會投去更多關注。
但是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的藺空山,他的表現卻和平日裡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甚至因為來之前剛從工作室結束加班,藺空山還穿著一身西裝搭著半高領襯衫,隻是因為室內太熱,他才剛剛把外套除開。
這樣一身素色襯衫的藺助,看起來依然很是矜持有禮,在這浮靡醉鬨的酒吧裡,甚至會讓某些人覺得過於平淡、有些索然寡趣。
那些起哄的言語,商洛曄自然也聽到了。
他攢了攢眉,冰冷地掠視了對方一眼,那些調笑的人頓時笑容僵在了臉上,還想繼續的話也噎在了喉嚨裡。
商洛曄的強硬威懾感,在這種嘈雜人多的場合依舊收效顯著。
年輕的男生看過了那些人,才對藺空山道。
“有些人的確喜歡看反差,反差越大越覺得刺激。”
“但我不覺得你‘應該怎麼樣’,你隻需要舒服地做你自己。”
商洛曄知道,藺空山素來都是學校裡成績第一的好學生,團隊裡人緣最佳的溫柔同事。
學習和工作占據了藺空山絕大部分的時間,而無關的課外活動,藺空山也不會多餘花費精力去做。
藺空山或許也來過酒吧,但八成是為了交際,而不是他自己喜歡這種仰仗個人表現的熱鬨場合。
他會不喜歡跳舞表現、不適應這種場合,也很是正常。
藺空山沒有義務,為了滿足誰想看的“反差感”,就一定要在酒吧裡也震驚四座,嗨翻全場。
同行相輕,商洛曄本來就沒在意過那些起哄的跳梁小醜,Gold的能力擺在這裡,他們說什麼也不會對Gold產生什麼真正的影響。
商洛曄已經準備,直接把藺空山拉到另一邊安靜些的角落裡。
“我們去那邊喝點東西。”
然而出乎意料的,對他的話,藺空山少見地沒有應聲。
美麗的青年看著商洛曄,反而輕輕歎了口氣。
“抱歉。”
“?什麼?”
商洛曄微一攢眉,卻聽藺空山道。
“但他們確實說對了。”
藺空山指的,正是那句——
“越是禁欲斯文的,玩得越漂亮出彩。”
隻見剛剛才脫掉正裝外套的藺空山慢條斯理地挽了挽自己嚴整的袖口,他用修長的指尖調整了一下手臂上袖箍的收束,將袖口束得向上了一點,露出了自己纖皙的雙腕。
那裸現在外的腕骨,在酒吧的燈光下,更是被映得白到晃眼。
在周遭不少人的矚目注視之下,藺空山輕盈而利落地踩上了高高的樂台,他偏頭和樂手商量了句什麼,旋即,那位樂手就去對鼓手說了幾句。
緊接著,藺空山就接過了鼓手拿著的鼓槌,長長的鼓槌在他皙白的手掌間甩旋出一個漂亮的花弧。
——那一看就不是新手能做出的動作。
“砰——!!”
一聲脆音,藺空山直接敲響了樂台之上的架子鼓。
今晚請來的樂手也是圈內人,參與過《勁樂隊》的比賽,恰好與Gold合作過。
於是在樂手默契卻又新奇的配合之下,激烈的搖滾樂聲當即響起。
響徹了整個酒吧。
忽然出現在舞台上的藺空山,也直接震驚了全場。
藺空山此時連眼鏡都已經摘掉了,他的美麗再無任何緩衝,給人迎頭而來的正麵衝擊,直撞得人心口震跳到發疼。
而那副金絲眼鏡在上台前被藺空山隨手取了下來,抬腕彆在了商洛曄胸前的衣兜裡。
纖長的鏡腿微微收攏,輕輕劃蹭過了年輕男生的前胸。
——像是被藺空山親手。
直接夾彆在了商洛曄怦然搏跳的心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