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2 / 2)

於大夫歎了口氣,“這人啊,過陰陽橋的時候都得喝下忘川河的水,有些人喝得少,所以投胎轉世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會接連夢見前世發生過的事情,這就叫憶夢。”

穆寒才皺起眉頭,“胡說,這世間哪有什麼鬼神,人又怎麼會夢見前世?”

“信不信在你,”於大夫取出一本很舊很舊的冊子,“這是我於家記載憶夢者的,你們看看,自騮朝時便有得憶夢者。”

說完,便將冊子拿給柳含文與穆寒才看。

柳含文越看臉色越白,看完後,他抬頭,“可夢見了又能如何?”

於大夫盯著他,“病者會日漸消瘦,精神不濟,輕者瘋癲,重者.....就不好說了。”

穆寒才捏緊拳頭,正要發怒卻被柳含文攔住,“於大夫,可有藥?”

“沒有,安神藥根本沒有用,我想你是喝過的,”於大夫收好冊子,“不過我有在製這方麵的藥,你要是信我,可以試試。”

“試試吧,”柳含文扯了扯嘴角。

“含文,”穆寒才一驚,柳含文側頭看向他,“穆大哥,我知道自己的情況。”

他一直記著鳥兒說過的話,他身上除了靈氣外,還有死氣,這死氣從何而來,又從何而去?

時光荏苒,轉眼便是兩年。

這兩年柳含文做夢的時候越來越多,即使是喝於大夫的藥也不濟事,時而是好夢,時而是噩夢,兩年下來他雖然長高了幾分,也卻比之前更瘦了。

“這是於大夫新開的藥,我給你熬出來喝喝看。”穆寒才提著藥回來對院子裡曬太陽的柳含文道。

柳含文睜開眼,“算了,這兩天不喝,馬上就要應試,我怕喝了睡著。”

這藥也奇怪,晚上的時候該做夢就做夢,可白天的時候藥勁兒便上來了,困得很。

中舉人後,隻有前五十名才能進京考進士,考狀元,其餘即使考上舉人也沒法,隻能下一次繼續考,什麼時候能進前五十名,什麼時候便能進京都上考。

“可你最近幾日噩夢連連,要是不喝,怎麼受得了。”

柳含書拿了一件披風給柳含文披上,現在剛入秋,日頭再大,這風一吹也有些冷。

柳含文歎了口氣,看著牆頭上你蹭我、我蹭你的黑鵲與花雀,“今年我是沒法子進前五十了,不過舉人是沒問題的。”

“胡說什麼,”穆寒才看著瘦巴巴的柳含文心疼極了,“你這麼厲害,一定能行的。”

柳含文想起昨夜的夢扯了扯嘴角。

夢裡,被割了舌頭的世子到底是死了,不過不是被人殺的,是自儘的,他眼睜睜地看著王府的人一一被折磨死,早就心力交瘁。

而王妃的死更是讓他撐不下去了.......

夜裡,柳含文站在窗前,黑鵲站在他的身邊。

“文哥兒,你彆怕。”

黑鵲見他不睡覺,以為他是害怕。

柳含文垂下頭摸了摸黑鵲的鳥頭,“我不害怕,這夢以後都不會做了。”

黑鵲飛上他的肩頭,“為什麼?”

柳含文抿了抿唇,那世子的一生他看了一大半,這兩年來他也明白了,於大夫說得沒錯,他夢見的就是自己的前身。

可奇怪的是,那世子與自己年齡隻差幾歲,又是同一朝代.....

柳含文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半晌後長歎一聲,也許就像猜想中的那樣,他根本不是柳含文,他就是夢裡的世子。

借屍還魂不是沒有,這兩年除了念書,他便讓鳥兒們四處搜尋怪異的人或者事,有好幾位與自己的情況一樣,記起一切後,卻各自歸於塵土。

就算還了魂又能如何?一具屍體,早晚都得......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從“柳含文”身上活過來,可他明白,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世子,可有些事、有些人、有些仇卻不能不報。

柳含文的臉上閃過堅定,他將燈芯撥了撥,等亮光起來後,便坐下提筆寫起來........

“你們去查查這些人在何處,是否投敵。”

柳含文將記憶裡的人一一報出名字與長相,老山雀等聽得非常認真,直到柳含文再三叮囑後,它們才展翅離開。

在他們應試的前幾天,柳老三夫婦趕了上來。

“怎麼又瘦了這麼多!”

柳王氏看著比半年前更瘦的柳含文頓時紅了眼,這兩年他們一共就見幾次麵,每一次相見,柳含文都比上一次瘦。

“念書嘛,都會瘦,”柳含文安撫著她,“不隻是我瘦了,大哥和穆大哥也瘦了。”

柳老三將穆寒才他們拉到一邊,“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穆寒才抿了抿唇,“等應試一完,我帶他進京都找大夫。”

柳老三一抹眼角,一個漢子也紅了眼。

柳王氏來了後便給三人做各種好吃的,柳含文的更多一些,什麼補湯,補藥都給他吃,可臉上卻依舊沒什麼血色。

“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向考官說,爹娘就在外麵,彆怕,”將他們送到考場外麵時,柳王氏拉著柳含文說了不下三遍這樣的話。

他們擔心柳含文撐不過去,可也知道他性子倔,苦讀這麼多年,馬上就是應試,怎麼能說不考就不考。

“放心吧,我隻是瘦而已,又不是生病,”柳含文笑道。

穆寒才側頭看著他,“真的可以嗎?”

“你也不信我?”柳含文戳了戳他。

穆寒才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緊得讓柳含文怎麼掙也掙紮不開。

最後他無奈一歎,“我要是真難受,會出來的,我不是傻子。”

舉人應試比秀才應試還要難,而且更嚴。

上茅房都得在自己的考間上,吃喝拉撒全在一個屋子裡,柳含文向來愛乾淨,考到最後一天他便有些受不來了。

可看了眼還有半張的竹卷,他咬住牙下寫了下去。

“嘔!”

才寫一半,旁邊的考生突然嘔吐起來,那味道那聲音讓柳含文難受極了,他摸了一把冒出冷汗的額頭,想起昨夜鑽進房裡威脅自己的穆寒才,最終交了卷,準備出考場。

這剛起身,便覺得頭暈目眩,他連忙扶住門框。

見他臉色煞白,考官立馬招手讓兩小差將他扶出去,許是因為他是哥兒,又長得俊,所以兩人動作很小心。

穆寒才第一個出來,見到被扶著的柳含文,他臉色一變直接上前將人攔腰抱起,“麻煩了,這是我夫郎,我來吧。”

說完,便抱著柳含文往外走。

柳含文隻覺得心裡難受得很,眼睛都看不清人了,他隻能看著穆寒才的輪廓道,“還沒成親呢,怎麼就是夫郎了?”

他能不能活下去,還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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