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但我這個人比較傳統,沒有結婚證的非法同居不行,至於日後離婚,財產分割的事有律師會在我們婚前處理好,你不需要操心。”
洛詩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但還沒來得細想,又見他伸手。
“手機拿出來。”
洛詩將手機解鎖交給了他。
傅予深拿過手機,打開微信,加好友,發自家住宅的房門密碼一氣嗬成,交還手機時他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陳述:
“家裡的阿姨已經騰出位置了,你的東西拿回來了就放在主臥。”
腦子一團漿糊的洛詩聽到“主臥”兩個字猛然把頭抬了起來,愕然於傅予深的理直氣壯。
“不……分房嗎?”
傅予深嗤笑一聲:“你以為我在跟你過家家?”
遞還手機時,兩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的擦過,令洛詩想起了方才與他十指交疊時的觸感。
她像是被燙到似的迅速抽手。
雨勢漸收,夜霧中的山頂彆墅愈發清晰,收到消息的裴特助早已在彆墅外恭候。
彆墅裡的傭人剛把屋子收拾妥帖,難免有人出來八卦閒聊:
“裴特助,傅先生怎麼突然就要結婚了?之前也沒聽說過他有女朋友啊,這麼突然,不過傅先生應該沒瞞著你的哦……”
裴特助笑意淺淺:“徐姨,傅總吩咐屋子裡溫度不要太低,您看是不是把空調溫度稍稍調高一些呢?”
徐姨這才恍然想起,連忙轉身回屋子裡去了。
餘下裴特助一人站在門口迎著遠方車燈越來越近。
司機打開車門後先迎傅予深下車,其次便是那位神秘的新任傅家女主人。
說實話,裴特助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是不驚訝的,但由於之前就聽說過一些風言風語,知道他家眼高於頂的傅總最近有動了凡心的跡象,所以並沒有手忙腳亂。
“傅總,洛小姐。”
裴特助走上前去,向傅予深簡單彙報了一下情況:
“……派去洛小姐畫廊收拾東西的人已經到了,洛小姐的員工說怕我們處理不好,所以待會兒也會跟著我們的車一起過來一趟。”
傅予深頷首默許。
洛詩看著眼前陌生的大宅,傅予深之前在車上說的那些話不斷在她心頭回響,令她不免攥緊了身上披著的西裝外套。
心神不寧的走了兩步,發現傅予深並未跟上,她轉身望著他:
“你不回家嗎?”
回家兩個字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傅予深恍惚間真有種兩人是新婚夫婦的錯覺。
他忽然很想問她。
你希望我回來嗎?
但最後話到嘴邊,卻又被他截住,說出口的是南轅北轍的一句:
“今晚公司還有一場跨國會議要開,太晚了,我留在公司睡。”
洛詩有些意外,哦了一聲後再沒有追問什麼,抬腳朝屋內而去。
直至她的身影沒入宅內,大門闔上,裴特助的聲音才幽幽響起:
“難道是我的日程記錯了嗎?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跨國會議?”
傅予深冷睨他一眼。
裴特助立馬吹捧:“傅總真是貼心。”
他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他雖然不明白傅總怎麼突然就說要結婚了,也不知道怎麼大晚上的突然要讓人搬進家裡,不過自己借口不住家裡,想必是為了給這位洛小姐一點適應的時間。
收回視線,傅予深一邊走回車上,一邊問:
“你覺得我這跨國會議開多久合適?”
裴特助心中感慨,他家老板平時獨斷專行,這似乎是第一次見他詢問自己的意思,還是在這種私事上。
他沉吟半響,認真思索:
“畢竟事發突然,而且你們沒有戀愛過渡,洛小姐直接就搬了進來,我覺得起碼也得讓她緩……”
“一周”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裴特助就聽對方問:
“一天怎麼樣?”
“……”
“不說話,意思是太久了?”
“……”他哪敢開口。
他們家老板是有點體貼,但,好像不多。
-
“……家裡一共三層,兩層在上麵,下麵還有一層地下室,傅先生讓我明天就把光線最好的那一間屋子給您收拾出來,就當做您在家裡的畫室。”
在傅宅做事的周姨大約五十歲左右,麵容和藹,見洛詩是披著傅予深外套進來的,猜到大概是淋了些雨,所以也沒帶她去屋子裡參觀。
推開主臥大門,周姨在衣帽間裡翻找了一下,裝潢冷淡至極的屋子裡自然沒有任何女性用品,周姨隻能取了一套傅予深的睡衣給她。
“今天傅先生吩咐得匆忙,您的隨身物品也還沒取回來,就先將就著穿一下——您不介意吧?”
洛詩瞥了一眼主臥的大床。
待會兒連床都要睡他的,還在乎一件衣服嗎。
“不介意。”
周姨留下洗漱用品後便退出了房間。
闔上大門,屋子裡瞬間靜了下來,獨處的這一刻洛詩才稍稍有了些真實感。
她準備結婚了。
從今晚開始,要和傅予深住在同一個屋子裡,睡在同一張床上。
洛詩沒有著急進去洗澡,而是在臥室裡緩緩走動,打量著這裡的每一處細節。
這是他最私密的領域,也是清晰反應著主人性格的地方。
線條簡潔的柔性燈帶環繞一周,將深黑主色調的房間映亮幾分,唯一柔軟的是擺在視覺中心的床,其餘一切線條都冰冷、利落,工業化的美感充斥著整個房間。
和洛詩自己那淩亂中自帶有序的臥室,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極端。
打開淋浴間的熱水,置身於霧氣繚繞中,獨屬於傅予深的氣息更是無處不在。
沐浴露的香味,洗發水的香味糅雜在一起,簡直就像浸泡在他的身體裡,無孔不入的侵蝕著她的感官。
明明身處水中,洛詩卻仿佛快要脫水的魚一般大口喘.息。
匆忙洗漱完畢。
洛詩走出淋浴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從頭至足尖,白皙肌膚透出淡淡的薄櫻色,像是上好宣紙暈開的胭脂。
……明明沒有一個人在,她到底在緊張什麼。
咚咚咚。
門外的敲門聲嚇了洛詩一大跳,莫名像是在做什麼不齒之事被人抓了個正著,洛詩好半天才過去開門。
“……怎麼了?”
周姨笑眯眯道:“給您送隨身物品的助理回來了,還有您的一位客人到訪。”
出去後才發現,周姨指的客人是思琦。
“老板——”
思琦見到她的第一眼,便像是洛詩受了莫大冤屈似的撲了過來,滿懷擔憂地抓住她的手道:
“畫廊有什麼資金周轉不靈的地方,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大不了年終獎我們都不要了,老板,您可千萬彆做傻事啊!”
洛詩被這番說辭弄得雲裡霧裡,又聽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思琦是誤會了。
“我沒被人包養,”洛詩哭笑不得,“在你眼裡我是那種人嗎?放心好了,畫廊還有錢,你的年終獎也不會少的。”
思琦情緒稍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
“還好還好……那老板,您真是自願的?怎麼這麼突然就……搬來和彆人同居?”
一群陌生人上門說要替洛詩收拾東西的時候,思琦嚇了一大跳。
儘管在微信上跟洛詩確認過,但她聽那些人一口一個傅先生,又說什麼搬回傅先生的家裡,思琦還是覺得格外不真實。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正常戀愛的流程啊。
“不是同居,是結婚。”
洛詩的冷淡敘述換來了思琦的驚掉下巴。
半響,她回過神來,似乎領悟了什麼:
“我懂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商業聯姻是吧!有合約那種!按照裡的套路,你們素不相識,被一紙合約拴在一起,被迫維係這無愛的婚姻,這時候會出現分支,有日久生情路線和白月光歸來路線……”
飽讀言情的思琦思維發散得老遠,洛詩無奈扶額,下意識道:
“首先,我跟他不是素不相識,其次,我們不是無……”
話到此處突然停滯。
“不是無愛?”思琦興致勃勃,“那就是閃婚咯?因為遊輪上那次見麵?”
洛詩的思緒卻被這幾個字眼攪渾。
如果不是無愛的婚姻,那他們現在這樣的關係,又要以什麼樣的界限來劃分?
她不擅長邏輯思維,想了半刻便放棄,含糊應付了一番,推說天太晚回去不安全,讓人送思琦先回去。
等她再上樓回到寂靜無聲的房間,那一團糟亂的思緒又浮了上來。
她記起傅予深當年是京海市的高考狀元,理科數學實打實的滿分,他應該是很擅長邏輯思維的那一類人。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衝動行事吧?他的每一步決策,應該,都是經過嚴密的邏輯推理,經過縝密思考才得出的結論。
包括這場過於衝動的婚姻。
壓在心頭的負擔輕了幾分,洛詩拖著半乾的濕發上床。
屋子裡的燈熄了大半,她鑽進被子裡,更為私人的氣息和觸感緊密包圍著她,像是被一個柔軟安全的懷抱環繞。
月色在窗邊漾開。
洛詩小心翼翼地、略顯心虛地抱住被子,綿長的呼吸拉長幾分,任由這味道順著鼻息填滿胸腔,填滿那些異鄉無處著落的噩夢。
舊日情緒像是抓住了合適的土壤,在夜晚裡隱秘瘋長。
洛詩突然很想給傅予深打電話。
她明白這是自己的病症又犯了。
就像多年前那樣,母親去世後,她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情緒變得極其糟糕,焦慮令她很難靜下心來,甚至無法沉浸地完成一幅畫作。
每當這時,她滿腦子都是傅予深,想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想知道他何時才會回來,如果醒來時見不到他的身影,她會像一個小孩子似的對著電話那頭的傅予深痛哭。
情緒無法由自己主宰的感覺很糟。
尤其是當洛詩回過神來發現,現在的自己竟然也已經撥通了傅予深的電話。
“——怎麼了?”
對麵接通的速度快得不容許洛詩掛斷。
他的視線停留在洛詩潤濕的發梢,眉頭很輕的蹙了下。
“為什麼不吹乾再睡?”
竟然還是視頻通話!
血色很淡的唇動了動,洛詩腦子空白,順著他的話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懶。”
她頭發濃密且長,每一次洗頭吹乾,都像是美麗的酷刑。
傅予深在她身邊時,這項工作一向是他來完成,沒有他在身邊,洛詩便時常半乾著便睡了。
傅予深沉默數秒,也不知是想說她嬌氣還是彆的,過了會兒才道:
“去吹乾,彆把我枕頭弄濕。”
弄濕又怎樣,他的枕頭又不是紙糊的。
她含糊嗯了幾聲,假裝應下,對麵的傅予深卻似乎知道她想做什麼似的,命令道:
“不許掛,把手機放一邊,我看著你吹。”
“……”
到底是多不信任她。
洛詩認命地掀被下床,慢吞吞地穿鞋,挪到洗漱池旁,找一個合適的位置擺放手機。
那位置稍有些滑,洛詩擺弄了半天也放不穩,她本就不算有耐心的人,弄了一會兒就不太高興地翹起唇。
傅予深原本毫無旖念,隻覺得她每次都這樣半濕著頭發睡遲早風濕,必須壓著她吹乾再睡。
誰料這邊翻看文件,不經意掃過一眼,正好瞧見她身上穿的衣服。
是他穿過的睡衣。
真絲質地的麵料對女孩來說稍顯寬大,她抬起手,袖子便順著她藕白的手臂滑落,隔著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肌膚細膩的肌理。
領口處也是空蕩蕩的,牛奶白的一片,白得柔軟而晃眼。
理性提醒他該挪開眼。
然而夜色深沉,燥意與**於黑暗處滋生,他深邃幽暗的視線一錯不錯地看著女孩擺放好手機,插好電源,手指穿插過烏黑長發,蔥白的手指與發色對比鮮明,令他很自然的,就聯想起被這雙手牽動著的觸感。
“好了嗎?”
視頻裡,傳來女孩清冽的嗓音,她攏起發尾湊近了鏡頭,身上的甜香仿佛能穿透屏幕觸及鼻尖。
“已經乾了,你看清楚了嗎?”
喉結滑動,他枕著椅背,微仰著頭,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
“……看清楚了。”
他回應時,嗓音染著幾分暗啞。
感受著自己的情.動,傅予深捏了捏眉心,忍耐著,又似乎無可忍耐地長出了一口氣。
真是……
看得再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