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有道理。”
時澄月和祁嘉虞從高三一班開始檢查過來,三樓和四樓的八個班都已經檢查完了,幾個人慢悠悠地往五樓走。
他們最後才走到十二班,剛經過十班後門口,祁嘉虞便碰了下時澄月的肩膀。
祁嘉虞:“我看見林一硯了。”
時澄月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林一硯正在教室外擦窗台,他低著頭,整個人看著情緒不高。擦完窗台,他下意識把抹布搭在肩頭後又立刻反應過來,整個人嫌棄地捏著抹布一角走到廁所去清洗。
由於十二班是這一樓的最後一個班級,幾個衛生委員走進這個班級的時候,學生們正在午自習。
時澄月沒有進教室,她故意往教室外走,五指劃過潔淨的窗台,然後看著自己乾乾淨淨的手,開始睜眼說瞎話:“是哪位同學擦的窗台?”
林一硯的感冒有些嚴重,吃過飯吞了兩片感冒藥,困意上腦驅使他趕緊睡覺,結果剛套上衛衣的帽子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他毫不猶豫地抬頭向窗口望去。
四目相對,毫無偏差。
於是驀然一怔。
時澄月的臉是標準的鵝蛋臉,因為圓,因而帶著柔和又清亮的漂亮。鼻尖窄而微翹,仿佛所有青春漫畫中少女最恰當的比例都在她這張臉上頓顯。
靈動清澈的眼睛微微彎著,像點綴上細光的黑玻璃珠子。
她用這雙帶著明顯笑意的眼睛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就像是,單純為他而來。
因為吃過感冒藥後而湧起的困意此刻一散而光,他起身,走出教室,站到時澄月身邊。
“窗台有什麼問題嗎?”眼睫垂著,後背的神經繃得有些發緊,他強裝冷靜,低聲問她。
時澄月把手伸到他麵前,掌心朝上:“看,好臟哦。”
白嫩掌心上,沒有一絲灰塵。
擺明了是睜眼說瞎話。
林一硯也抬手,隨意地摸了遍窗台,他學著時澄月的樣子攤開手掌:“哪裡?”
時澄月沒回答他的問題,掌心突然虛虛貼在他的手掌上方,沒有碰在一起,卻給人以兩人兩手相貼的視角錯覺。
他的手大自己一圈,還挺適合十指相扣的。時澄月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她抬頭看著林一硯,稍稍一踮腳,就拉近了和他的距離。
沒回答林一硯方才的問題,隻說:“你記得我嗎?我們昨天剛見過,還有今天早上。”
坐在靠窗台一側的兩個男生似乎聞到了八卦的味道,抬頭看向兩人,正好看到時澄月剛扯出的那個狡黠的笑。
林一硯把手縮回的同時,腳步也往後撤了一點,沒有回答時澄月那個關於記不記得的問題:“不臟吧。”
時澄月不甚在意地聳了下肩:“當然啊,我隻是想找個機會和你說話。”她跟著往前邁了一小步,杏白色的帆布鞋碰到他的球鞋鞋麵,音調也隨距離的縮進而恰當地降低,如在和他說悄悄話,“沒有讓你害怕吧。”
距離太近,會擾亂人的思想。
林一硯滯了幾秒,又往後退了一步。他抬手揉了一下耳朵,於是冒了點薄紅的耳廓和隱秘的心事一起藏進了小小的角落裡。
他聲音淡淡:“扣分會讓我害怕。”
扣分?扣什麼分?
時澄月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教室衛生。
這是哪門子集體榮譽感?
這個時候,他在想的居然是這個。
時澄月想起薑蔚的話。
的確是個奇奇怪怪又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男同學呢。
時澄月鎮定自若地往後挪了一步,聲線裡帶著不加掩飾的笑意:“當然不會啊。”
兩人的距離疏忽間變得安全,她氣息卻還遲緩又長久地縈繞在他鼻尖。
時澄月和他說了聲明天見,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就跟著祁嘉虞往三樓的方向走。
林一硯進門的時候還可以清楚地聽見時澄月祈求祁嘉虞陪她去小賣部的聲音。
“剛吃完飯又要去買奶油椰蓉包?這種廉價植物奶油到底有多好吃?”
“奶油椰蓉包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我可以一次性吃三個。”
“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兔子了,誰家兔子一頓兩碗飯還要再塞三個麵包?”
“祁嘉虞家的小兔子。”
“我真的受不了了,前麵女廁所把我放開,我去嘔一下。”
“……”
林一硯頓住腳步,回頭看去,時澄月挽著祁嘉虞的手臂,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在她身上,高高束起的長發隨她的動作在背後搖晃出一個小幅度。
就像那天。
她的長發發尾劃過他的鼻尖,他捕捉到她身上清甜的果香,和吞吐氣息一齊彌散在他耳畔。
那是他們第一次有如此咫尺的距離,近到隻是蜻蜓點水的一碰就可以激起他內心無窮無儘的波瀾。
“你們兩個認識?”田鑫澤和蔣凱承在教室裡目睹了全過程,待到林一硯剛坐回位子上就眼巴巴地湊過來。
“昨天怎麼了?今天上午又怎麼了?”
“人湊你這麼近說話,你躲什麼?”
林一硯沒什麼午睡的念頭了,他拿過桌角上的數學試卷,自動忽略前幾個問題:“我感冒了,會傳染給她。”
蔣凱承和田鑫澤對視一眼,一下子沒察覺出他話裡那點微妙的邏輯關係,隻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也趕緊搬著椅子往旁邊挪了點:“那我們也得離你遠點。”
林一硯皺眉,不是很懂:“感冒而已,又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