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誰打的?”少年人身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衝勁,“欺負女孩算什麼本事?”
陳安安輕輕搖了搖頭,那給陳父治病的幾十萬塊錢,說是王輝給的彩禮,倒不如說陳安安用幾十萬塊錢把自己賣給了王輝。
從她答應嫁給王輝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在王家人麵前抬不起頭了,幾十萬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她根本提不起絲毫的力氣反抗。
這一次之所以偷偷跑回家,也隻是因為她再次懷孕了而已,她之前懷過了一次孩子,卻被王輝給打沒了,她不想這個孩子也離自己而去,這才趁王輝出去喝酒的時候跑出了門。
但在小鎮上她舉目無親,無可奈何之下隻能選擇回家,可她不願自己的狼狽被所有人知道。
這麼多年下來,她已經認命了。
為了孩子偷跑,早已耗費了她所有的勇氣,陳安安根本不敢開口。
“你管她乾什麼?”蘇蘇一下子衝到許初念麵前,“她都回家了,父母肯定會替她做主的,許初念,我大老遠的來找你一趟,你不應該儘一下地主之宜嗎?”
看到蘇蘇的許初念下意識皺起了眉頭,眼底閃過一抹厭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惹了這個大小姐的注意,三天兩頭的來騷擾他。
許初念冷著臉,不耐煩地開口,“並不是我邀請你來的,請你離開!”
蘇蘇是真的有些傷心了,“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許初念完全搞不懂她腦子裡想的是什麼東西,“是你不請自來,況且,我們有什麼關係嗎?是我的什麼人?”
“就憑你喜歡我!”蘇蘇下意識的喊出了上輩子許初念到死也未曾說出口的感情。
哪曾想聽了這話的許初念卻隻是發出了一道冷嗤,“大小姐,你是來搞笑的嗎?”
“念念,”何家俊忽然表情嚴肅,“你可不能喜歡這樣的人。”
緊接著,他便沒有絲毫添油加醋,十分客觀地把剛才公交車上蘇蘇的所作所為給說了出來。
許初念這下是越發的對蘇蘇感到厭惡了,他真懷疑自己之前是腦子裡都進了水,否則怎麼會覺得這個女孩擁有著一顆純真善良的心,明明是一個蛇蠍美人才對,美麗的皮囊的掩蓋下,是一副歹毒的心腸。
“你胡說八道!”蘇蘇即使是再蠢,也知道要給許初念留一個好印象,她趕忙解釋,“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然而,蘇蘇願意解釋,許初念卻不願意聽了,直接拉著何家俊和陳安安進了門,將蘇蘇關在了外麵。
“我好像聽到了安安的聲音?”陳家老兩口從裡屋跑出來,滿臉的期待。
可在看清楚陳安安如今樣子的時候,瞬間又老淚縱橫了起來。
爬滿了褶皺的粗糙手指小心翼翼地探上了陳安安的臉頰,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和哽咽,“這是怎麼了?”
“媽——”
堅強了一路的陳安安,在看到父母以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王輝他打我,媽,他們一家人都打我。”
“格老子的!”陳父提起掃帚就要往門口衝,“老子不打死這個龜兒子,敢這麼欺負我閨女!”
何家俊和許初念趕忙將陳父攔了下來,“陳伯伯不要這麼衝動,咱們先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更好地幫助安安姐不是?”
陳安安一邊抽泣一邊哭訴著說出了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委屈,一開始陳父陳母還是滿臉的憤怒,可當陳安安說出那二十多萬彩禮的時候,老兩口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來。
陳父默默的抹了一把淚,語調中是抑製不住的心酸,“都怪我……如果不是為了我,我當初怎麼就沒摔死呢,死了倒也不至於成為一個拖累,是我害了你啊……”
“不是的,”陳安安拚命搖著頭,“不是這樣的。”
許初念看得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他拉著想要說話的陳家俊一起退到了外麵,將空間留給了他們一家三口。
過了許久,三人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下來,陳安安有些許好意思的說道,“讓你們看笑話了。”
何家俊連連擺手,“我隻是遺憾當年沒能幫上你的忙。”
陳安安笑了笑,表示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們都需要往前看。
何家俊皺著眉頭說道,“可是,你現在這日子過的……”
陳安安也知道躲避不是辦法,可她是真的無可奈何,更何況她還懷著孩子。
許初念忽然開口說道,“不如去問問我爸爸吧,他肯定有辦法。”
眾人忽然恍然大悟,時喻在外麵闖蕩了多年,肯定有許多見識,光看他能夠帶著全村人一起發家致富就知道是個有本事的,說不定在這件事上,他還當真能有個好法子。
一家人說乾就乾,簡單洗漱了一下就準備一起前往許家。
打開門後看到蘇蘇還站在門口,許初念理都沒理,直接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蘇蘇無奈,隻能跟在了他們身後。
一行人剛到許家,許奶奶就從裡麵衝了出來,她兩眼放光的望著何家俊手裡的袋子,“俊俊!糖果!新衣服!”
許奶奶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最近這段時間村子裡過的最快樂的人了,家裡有了錢,她喜歡的小裙子和好吃的全部都有。
她雖年紀大,但卻純真如孩童,村子裡的幾個青年也樂意寵著她,每次去鎮上送貨時回來都會給許奶奶帶一些東西。
何家俊當然也不例外,他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了許奶奶,笑著說道,“都在這裡了。”
許奶奶瞬間兩眼放光,“俊俊最好了。”
時喻有心逗她,揶揄的說道,“哎呀,原來俊俊才是最好的人呀。”
許奶奶一下子愣住了,目光不舍地看了好幾下手中的袋子,最終還是把袋子還給了何家俊,“俊俊也好,但是……還是阿喻更好一些。”
時喻莞爾,抬手替許奶奶捋了一下額角的碎發,“逗你玩的,這些都是你的。”
許奶奶得到了禮物,高興地跑了出去,時喻讓許初念去倒茶,將幾個人都請進了屋裡,“這是有什麼事嗎?”
時喻不像其他人那樣重視她臉上的傷,倒是讓陳安安輕鬆了好幾分,再加上已經說過一遍,也沒了一開始的緊張,很快就將事情的原委解釋清楚了。
時喻輕抿了一口茶水,緩緩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建議你起訴離婚。”
他指著陳安安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臉上的這些傷,隻要去醫院做一個鑒定,就是王輝家暴最強有力的證據。”
“對!離婚!”何家俊第一個表示讚同,“像這種打女人的男人最沒品了,你這次偷瞞著他跑了出來,他肯定很生氣,如果不離婚回去的話,那個混蛋肯定還會繼續打你的!”
陳家父母也舍不得陳安安受委屈,小漁村地處偏僻,也從來沒有過離婚的事件,在時喻說出來以前他們沒想過這茬,但現在既然有了辦法,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女兒再次跳進火坑,都表示了讚同。
陳安安卻摸著肚子若有所思,其實離婚的事情她想過,還想過不止一次,可那二十多萬塊錢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他們家可能一輩子都還不起。
如果離婚的話,王輝肯定會要求把那些錢還回去的。
何家俊看懂了她的遲疑,“你是在擔心還不上彩禮嗎?”
陳安安點了點頭,時喻卻反駁道,“按照法律規定,結婚後如果要離婚的話,彩禮是不需要返還給男方的。”
陳安安眼睛一亮,但卻又立馬暗了下來,“可是我們簽過婚前協議,那二十幾萬算是他們王家借我們的,隻要我嫁過去,就不用再還。”
“沒關係,”時喻給了陳安安一顆定心丸,“如果你確定了要離婚,我可以借錢給你。”
一開始時喻往股市裡投的兩萬塊錢已經翻了好幾倍,再加上最近賣的手工藝品的錢,拿出二十多萬借給陳安安還是夠的。
見陳安安的神情有了些許的意動,時喻再接再厲道,“而且你之前被家暴後去醫院診療的記錄拍的片子都可以當做證據,去法院起訴王輝家暴,長期家暴涉嫌故意傷害罪,是會判刑的。”
陳安安還沒反應過來,何家俊立馬發了聲,“對!不僅許哥可以借你錢,我也可以借你,咱們村子最近因為許哥開的網店賺了不少錢,大夥一起湊一湊,絕對夠當初的那些彩禮了。”
“我們不僅要起訴離婚,還要告那個王八蛋家暴,咱們村的姑娘不能這麼被欺負,就該讓那個混蛋去蹲監獄!”
仿佛是在黑夜裡踽踽許久,終於見到了光明一樣,陳安安喜極而泣,“謝謝,謝謝你們。”
“我一定會把這些錢還上的,我會乾活,我很能乾的!”
陳父也瞬間落了淚,“要不是我這個累贅,安安怎麼可能會吃這麼多的苦。”
他用力的捶打著自己殘疾了的那條腿,心中無限後悔,“我怎麼就這麼蠢,人家說不簽合同給的工資高我就不簽,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啊!”
陳母連連攔住他,“這怎麼能怪你呢,都是那個無良的建築商,要怪也是怪那個姓魏的,一群沒人性的東西!”
“魏”這個字眼瞬間吸住了時喻的注意力,他抬手打斷了陳母,“陳姐,你剛說的那個建築商叫什麼名字?陳哥是在哪裡的建築工地出的事?”
陳母陷入了沉思,“我記得姓魏,地方嘛,是在江城。”
“叫魏坤,”陳父眯著眼說的有些咬牙切齒,那個無良的建築商害了他女兒一輩子,他到死都會記得他,“明明就是他們用了劣等的建材,那木板承受不住我的重量,直接斷掉了才害我掉下去的,他們卻偏偏說是我操作不當!”
魏坤,時喻微眯著眼眸,一抹冷意轉瞬而逝,男主魏卓星到父親,撞死原主的魏翔的大哥,可不就是叫做魏坤。
魏卓星的祖父靠建材起家,逐漸做大了後開始轉戰房地產業,在劇情的後期,魏家負責開發建造的一個學校因為豆腐渣工程倒塌,砸死了不少的老師和學生。
當時已經是魏卓星掌權,這件事給魏家造成了不小的打擊,魏卓星總裁的位置都差點被擼掉。
最後還是他和另外一個承包商的女兒曖昧,以此迫使那個承包商獨自攬下了責任,魏家才逃過一劫。
劇情裡蘇蘇懷的第二個孩子,就是被那個承包商的女兒給弄掉的。
時喻原本是打算在這所學校即將建成的時候再把這件事情爆出來,卻沒想到原來在這麼早的時候,魏家的建築工地就已經出過問題。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不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本時喻是不想再讓許初念進入錦華中學了,現在嘛,他換了一個想法。
不近距離的和那些人接觸,又怎麼能夠看到他們從雲端跌落的淒慘模樣呢。
這江城,還是有必要走一遭的。
見時喻思索良久,陳父心中微微有些忐忑,“這是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時喻微微歎了口氣,沒有和工人們簽訂勞動協議本就是開發商的錯,出了問題還以此來撇清責任,不就是看在這些農民工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法律的份上嗎。
時喻細細的給陳父科普了一遍法律,“出了事,他們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的,隻不過現在一個人去告可能告不動他們,不知道陳哥你還認不認識其他在魏家工地上出了事的工人們?”
“大家聯手一起去起訴的話,獲勝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到時候該有的賠償,他們就算不想給,法院也會強製要求執行。”
陳父激動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認識的認識的,我和當初一起跑工地的幾個老哥哥們都還有聯係,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去辦。”
“恩人啊!”一想到這來了一趟許家,不僅可以解決女兒的問題,可以獲得賠償,陳父就感激的不以複加。
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該如何感激時喻,竟是直接給他跪了下來,“你就是我們陳家的再生父母……”
“使不得使不得,”時喻趕忙將人給攙扶了起來,“我隻是提了個解決方案而已,這還沒辦成呢,怎能擔您如此大禮。”
陳父顫抖著身體,“我……”
時喻衝他微微一笑,“如果真的想感謝,就等事情辦完了以後請我吃頓好的,到時候我可不客氣。”
“那是肯定,那是肯定。”陳父樂嗬嗬地笑了,就好像賠償金已經拿到了手裡。
幾個人再次商量了一下事情的細節,何家俊帶著陳安安去取證,先起訴離婚,陳父試著去聯係當年的工友們,讓那群受害者聚在一起,時喻也有了他的計劃。
一行人在許家吃了晚飯才離開,時喻的手藝再次得到了一致好評。
隻有蘇蘇滿身戾氣地站在院子裡。
她沒想到時喻說她不幫忙乾活就不給她飯吃,還真的不給她飯吃,他們一大群人在裡麵吃的有滋有味,毫不顧及她這個小姑娘還餓著肚子。
蘇蘇都快被氣哭了,可大家都知道了她對陳安安說的話,根本沒有一個人同情她。
她賭氣獨自一個人跑出了許家,一直等到天黑了都沒有一個人來找,晚上的村子裡沒有路燈,黑黢黢的很嚇人,她手機的電量也快耗光,很快就堅持不住又走了回去。
一整天來來回回的跑,又沒有吃飯,蘇蘇又餓又累,眼前都冒起了星星。
就在這個時候許初念出現在了他麵前,蘇蘇感動到幾乎要落淚了,“許初念,還是你對我好。”
然而,她以為的溫馨場景並沒有出現,許初念扔給她一桶貝殼,“如果你想吃飯的話,就把這些貝殼都打上洞,不許偷懶,不許搞破壞,弄完了,我是要檢查的。”
蘇蘇驚喜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你是認真的嗎?”
回應她的是許初念毫不猶豫轉身的背影。
肚子餓咕咕直叫,可路上已經沒有了公交車,她也沒錢去打出租,隻能硬著頭皮乾活。
當她把一小桶的貝殼都打上洞以後天都快亮了,拿著電鑽的手指磨出了水泡,稍微一碰就鑽心的疼。
但卻絲毫沒有一個人可憐她,乾了一整晚的活也隻是得到了一頓早餐而已,接下來的日子裡想吃飯就還要乾活。
堅持了兩天後,蘇蘇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這兩天吃的苦比她前後兩輩子加起來都多,她找了個機會攔住了許初念,再次跟他提了去錦華中學的事。
可沒想到許初念卻是一口拒絕,隻說自己的分數夠不上那個學校。
雖然蘇蘇知道許初念家裡因為開網店賺了一些錢,可因為固有的觀念,許初念在蘇蘇的眼裡還是一個窮鬼,在知道了許初念具體的中考分數後,蘇蘇再也不對他抱有希望,直接就坐公交返回了蘇家。
好幾天沒回來,一推開家門絲毫沒有關心一下被她氣的身體有些不舒服的蘇母,直接就是衝著父母大聲的嚷嚷,“我高中要去上錦華中學!”
蘇父皺起了眉頭,因為女兒要上高中,蘇父對高中的學校還是有些了解的,錦華中學門坎之高,他們這樣的家庭完全夠不著。
蘇父耐心的和她解釋了一下,“按照你之前的成績或許還能夠進去,可你瞧瞧你那考的分數,你難道想讓咱們傾家蕩產就為你念個高中嗎?”
蘇蘇卻全然不理解蘇父的為難,“家裡就我一個孩子,你們的錢以後不都是要留給我,現在提前用在我身上又有什麼不一樣?”
“還是說以前你們說的疼我愛我全部都是假的?你們就是一對自私自利的父母?”
蘇父搖搖頭看了蘇母一眼,兩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個訊息:
大號已經完全廢了,還是調理一下身體再生個小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