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少年飛快跑到鬱止麵前,撲進他懷中抱住。
鬱止笑著拍了拍弟弟的背,“長高了不少。”
正在發育期,此時的鬱二郎,要比鬱止離開前高上許多。
鬱二郎不高興道:“兄長怎麼說走就走,你走了這麼久,我當然會長大。”
聽著他這小抱怨,鬱止也不能說什麼,隻能無奈一笑,帶著他們進了後院。
晚上,鬱聽瀾也回來,一家人吃了頓團圓飯,每個人都喜笑顏開,顯然鬱止的回來令他們很開心。
鬱家主離世,家中本該又鬱止做主,然而他一走大半年,從鬱家主去世後,他留在家中的時間少之又少,家中便暫時由鬱夫人和鬱二郎做主。
飯後,鬱夫人找到鬱止,將這段時間府中的事對他說了說,完了又笑道:“你不在,二郎倒是一日比一日沉穩,他幫了我許多忙,好在你回來了,以後不走了吧?”
鬱止想了想,看著鬱夫人,神色認真道:“母親,既然二郎做得很好,那便一直由您幫著二郎教他吧。”
鬱夫人一驚,“那你呢?”
空氣沉默良久,直到一陣秋夜涼風將窗戶吹開,涼意灌入,仿佛吹進了鬱夫人心尖。
她麵色發白,咬唇沉默看著自己兒子。
鬱止思慮片刻,才走到鬱夫人麵前,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一撩袍擺,緩緩跪下。
鬱夫人又要站起來,卻被鬱止按住。
“母親,父親生前,孩兒曾與他說過,會與那位了斷關係,然而此事說來簡單,實際並不容易,恐要牽連家中,那便是孩兒的罪過。”
鬱夫人重重一拍桌子!恨聲道::“怕什麼,大不了我鬱家退出朝堂,離開京城,數百年傳承,豈能因那人是皇帝便將你一人置於危險之中?!”
鬱止勾唇,心中一暖,原主立下保護家人願望,總算沒有被辜負。
隻可惜,他不能代替原主,長久留在他們身邊。
“作為您的兒子,孩兒自然想與母親共進退,可作為鬱家主,孩兒總要為家族考慮。”
鬱夫人沉默了。
“咱們……咱們不做這個家主了,將家主之位交給其他人,他們想必會非常樂意。”鬱夫人紅了眼睛。
鬱止抬頭看她,鬱夫人被他看得偏過頭去,顯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提議如何不妥。
鬱止並未生氣,反而溫聲道:“母親,與楚珩之事,是孩兒一人之過,其後果,自然也要孩兒一人承擔,無論是您,還是弟妹,族人,都不該承受這無妄之災。”
鬱夫人說不出話,隻心疼地看著他,輕微哽咽道:“你都決定好了?”
鬱止點頭。
鬱夫人長歎一聲,終是無奈閉眼。
“那好吧。”
“孩兒不孝。”鬱止俯身叩首。
鬱夫人也不知說什麼,沉默良久,伸出手想要撫摸兒子臉頰,卻又顫巍巍收回手。
“要好好的。”
*
楚珩消息最靈通,可以說,他是最早知道鬱止回京的那一個,然而他並沒有著急去見他。
哪怕已經心癢難耐,哪怕已經在夢中千回百轉,他都沒去,他在等,等鬱止主動來找他。
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沒到,他不能主動打破約定,否則更給了鬱止發作的理由。
有小太監匆匆趕來,“陛下,後宮那位說腹中疼痛難忍,希望陛下能探望一二。”
傳話的人戰戰兢兢,誰不知道皇帝不喜歡宮裡那位,哪怕給了名分,哪怕有了皇嗣,他也沒給對方任何臉麵,一應待遇都是為了她腹中孩子。
楚珩希望那是個兒子,今後他即便不立後,也無人能以後繼無人威逼。
“腹痛就請太醫,見朕做什麼?朕又不會醫術。”
那傳話的太監不敢再多嘴,迅速起身告退,回去複命。
從入宮後,丹陽請過楚珩許多次,然而楚珩一次都沒應,哪怕她如今還挺著大肚子,心裡也無法安心。
就算生了孩子,她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當初就不該聽母親的。
然而長公主的處境也不太好,當初她為了發泄,隱晦透露了楚珩和鬱止的關係,謝辭雖然隱瞞下來,但楚珩在錦衣司又不止他一人。
得知此事,楚珩行事更不加掩飾,明晃晃地針對長公主,在他的引導下,長公主成了京城勳貴人家誰都能踩上一腳的存在,她已經麻煩纏身,無人敢施以援手。
鬱止並未進宮,這段日子他都待在鬱家,誰請都沒出去。
期間,謝辭也曾來過,鬱止為了不明顯,也沒答應他的邀請。
謝辭微愣。
手下連忙道:“頭兒,你也不看看,那鬱止還在守孝,哪能出來大吃大喝,彆人的邀請他也拒絕了啊。”
謝辭心想也是,心想那等日後再說。
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似乎隻要在京城,那人對他的態度就冷淡許多。
想了想,他覺得大概是京城人多眼雜,隻怕是為了避嫌。
“頭兒怎麼這麼想不開,非要和人家世家子做朋友?連京城那些最不講究的武將人家都遠遠逼著他,他還主動湊到人家文人麵前,這不是上趕著討嫌嗎?”
“胡說什麼!”另一人輕斥道,“鬱止不是那樣的人。”
“好吧好吧,就算他不是,可我們老大可怕是事實吧?但他好像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啊。”
謝辭:“……”
他霍然轉身,冷眼看了身後竊竊私語的二人一眼,沉聲道:“回去訓練加倍,乾不完不許吃飯。”
二人:“……”
頭兒,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謝辭沒去管他們,他握著刀沉默地回衙門,心裡都在琢磨著剛才那兩人的話。
他真的很可怕嗎?
*
又一個冬日,鬱止守孝結束,重回朝堂。
在金鑾大殿上,楚珩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終於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握緊龍椅扶手,控製住自己的手不再顫抖。
“眾卿平身。”沉穩的語氣似乎心中也很平靜,無人知道他在走神。
這一走神,就走神了整個早朝。
結束後,鬱止不出意外地被留下。
其他人隻以為楚珩想和鬱止敘敘舊,唯有謝辭,心知這二人是來結束約定。
他不免想,鬱止會說什麼?會做什麼決定?
還是會原諒楚珩吧?畢竟他可是皇帝,不能拒絕,不能作對。
可一想到這個可能,謝辭心中竟有些不爽,為鬱止。
正如他之前所說,楚珩配不上他。
然而它們才是當事人,隻要心甘情願,又有什麼配不配得上。
自己真是瞎操心。
*
“臣鬱止,參見陛下。”
話音未落,他便被人扶起,根本沒讓他彎腰屈膝。
楚珩看著眼前人,隻覺得他一點沒變,與他走時一般無二。
“我很想你……”他好幾次,都想派人把鬱止帶回宮,然而最終都忍住了。
他怕再惹鬱止不喜。
相較於他的壓抑難耐,鬱止態度自然又淡定。
“陛下,這幾個月,我去過許多地方。替你看了看你手下的江山。”
楚珩不在乎,但他從鬱止的語氣中聽出,鬱止很在乎。
“你看到了什麼?”他嘴上這麼問,眼睛卻沒從鬱止臉上移開,貪婪的視線緊緊落在鬱止身上,後者麵對這樣緊迫的目光,卻依然風度翩翩,不卑不亢。
“很多。”
“窈窕山水,人間百態。”
“走了一圈,臣才發現,自己似乎做錯了。”
“你哪裡錯了,你沒錯。”楚珩霸道又固執地說。
鬱止笑著搖頭,“錯了就是錯了,沒有借口。”
“我讓天下之主深陷兒女私情,讓你失了帝王之心,讓你丟了帝王的無私無情,讓你……走錯了路。”
“都是鬱懷桑的錯。”
鬱止緩聲長歎道。
他所說之話,亦是原主未儘之言。
在他心中,是因為他沒能克製本心,與楚珩邁過了安全線,也是因為他的粗心和一些容易令楚珩誤會的言行,才會促使他越陷越深。
在與楚珩的這些年,他有許多次機會選擇正確的路,誰都不會受傷,可他每個岔路口都錯了。
自刎而死,除了懲罰報複楚珩,給家人賠罪,以死亡保護剩下的家人這些原因,未必沒有想著錯誤因他開始,也該因他結束。
鬱懷桑晚了,鬱止還有機會。
他掀起衣擺,跪道:“陛下乃天子,坐擁天下,不該為一人左右。”
“……你彆說了。”
鬱止:“您屬於整個天下,不該屬於臣。”
“朕命令你彆說了!”
“陛下!陛下!”驚慌的傳話聲打破了緊繃的氣氛。
“後宮……後宮中那位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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