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我本是男兒郎【四】(1 / 2)

畫風清奇[快穿] 洛大王 11614 字 6個月前

薑蘿快馬加鞭, 在行刑日之前趕到了京城。

這些日子他也認識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弄個路引容易得很。

收斂氣息,整個人變得十分沒有存在感。

經脈疏通後就撿起來了仙訣,不說能延年益壽,至少能支撐薑蘿不半路猝死。

先打聽了一下最近的形勢, 發現除了譚太監的侄兒子死了之外, 沒有什麼彆的事情。

下個月就是中秋, 要給皇帝的老母親賀壽。

如果常青仍然在獄中,必然能趕上天下大赦,然而譚太監實在太想給自家的獨苗報仇了。

直接給常青安了個罪名, 判斬首, 還特意留了一段時間等薑蘿趕回來。

譚家除了他這個太監,什麼親故都不剩。

常青必須死, 見死不救!同流合汙!

還有憐雲和憐雨!兩個卑賤的戲子!敢殺他的侄兒,等捉到了,一定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譚太監死死捏著拂塵, 臉上含著笑, 專注地留意著皇帝的一舉一動。

梅先生正在唱戲。

最近梅先生很得今上喜歡,可惜他早年輾轉多人身下, 不剩幾分靈氣了,再好,今上也不會下手。

因此今上胸中總有些莫名的煩悶。

揮揮手讓梅先生下去了。

今日是常青被行刑的日子。

有許多人來圍觀這位敢謀殺貴人的戲子。

常青雖然不如憐雲的名氣大, 卻也是京城有名的角兒。

普通老百姓沒那個閒去聽戲, 真正的權貴也不會因為這個戲子唱得不錯就搭救他一把。

想爬出頭的戲子多了去了, 總有唱得好的。

蕭堂主雖然臥病在床,寶樂堂仍然在開戲。

去聽戲的人卻比以前少了。現在那個唱旦角的人,比起憐雲來差了太多,簡直不能比。

唱老生的那個雖然也還不錯,但就是不如與憐雲搭戲的常青唱得好。

便有人來為常青送行。

說什麼憐雲憐雨色♂誘譚公子不成,反起殺心,騙傻子呢……

那譚公子一身肥肉,葷素不忌,像頭野豬。

憐雲那樣的人,會去色♂誘?

不能深想,徒生憂愁罷了。

你看著高堂之上有官爺,街頭巷尾有差役,有不如沒有,想說點什麼也不敢張口。

奸臣當道。

天理何在啊……

“為常爺踐行。”

幾個老戲迷帶了酒菜,送到常青邊上。

“多謝。”常青笑了笑,等他們喂來,就吃上一口。

有個聽客斟了杯酒,常青示意他仰杯,便一口飲儘。

“常爺真漢子。”

聽客讚了句,常青笑了笑,卻說,

“不過一俗人而已。”

唱戲的人不能常喝酒,壞嗓子,他也不愛那火辣辣的滋味。

臨死前,總能放縱一把。

好像吞了一口烈火,從喉間一直燃到心裡去了。

他臉上帶著傷,青紫傷印與紅腫鞭痕交織,有些狼狽,然而他的笑十分灑脫,像勘破了生死,風平浪靜。

若常爺熬過這一關,唱戲,絕對能再勝一籌。

卻是難了。

幾個送行的聽客搖了搖頭。

“常青日後不能再為諸位唱戲了,今日頗為感念諸位相送之恩,就再唱兩句,聊表謝意。”

“常爺客氣了。”

其他幾個聽客規規矩矩站好,仿佛這裡不是嘈雜的菜市口,而是寶樂堂富貴堂皇的雅座。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他慢條斯理地開唱,曲調悠閒平靜,聲音沙啞,卻有鏗鏘之意,如有烽煙升起,仿佛眼下真是城樓,大敵當前。

常青雙手被縛,隻能乾唱,那些花了功夫練出來的架勢一個也擺不出來,也沒有伴奏。

但他一開口,周圍就靜下來了。

以前也聽過常青唱《空城計》,那時裝扮齊全,他開腔卻不如現在這麼驚豔。

莫名的淚意洶湧,聽客們齊齊喝了一聲,好!

其他人聽得暈乎乎,也隨之喝彩。

“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聲音越發低沉,其間淡淡的沙啞並不讓人覺得粗礪,反而刮磨著耳朵,一個字一個字落進聽者肚子裡。

曲調悠長,蜿蜒中難免憂愁,常青聲音卻鎮定下來,正是諸葛亮在思索退敵妙計。

“我也曾差人去打聽,打聽得司馬領兵往西行。一來是馬謖無謀少才能,二來是將帥不和失街亭。”

諸葛亮在城樓上,心中有些不安,或許還有些虛,若城破,則江山改姓,百姓流離。

城中空空,缺兵少將,看見魏國大軍來襲,愈發接近,即使知道上次戰敗的原因,也無事無補。

諸葛亮鎮定下來了,其他人卻覺得慌亂。

菜市口的人,能常常聽戲的不多,識字的更少,空城計也並非是耳熟能詳的故事。

他們隻想知道,一座空城,能否擋得住大軍?

縱然是常聽戲的老戲迷,也凝神不語,覺得眼睛而被沙子迷著了,唱詞都相似,好角總難求。

“諸葛亮在敵樓把駕等,

等候了司馬到此談談心。”

諸葛亮卻是雲淡風輕,悠悠然在城樓上坐下來了,等司馬懿帶大軍過來,順便笑言,欲與司馬談心。

常青第一回沒有去注意伴樂,也不擔憂台下聽者是否滿意。

隻想唱出一個在城樓上觀山景的諸葛亮。

便任意地唱下去了。

這一折《空城計》早就唱過了千遍萬遍,詞曲爛熟於心,信手拈來,此時心中無牽無掛,放開了一切束縛,分外瀟灑,整段行雲流水,傾瀉而出,聽者皆十分投入。

“諸葛亮無有彆的敬

早預備下羊羔美酒犒賞你的三軍。

既到此就該把城進,

為什麼猶疑不定、進退兩難,

為的是何情?”

這一句唱完,嗓子愈發啞了。

得與失,皆勘破。

諸葛亮在城樓上淡然撫琴,邀請司馬懿進去。

然而,麵對如此坦然友善的諸葛亮,司馬懿卻猶豫了。

若是陷阱,便損兵折將。

是否進城?

聽者們便也猶豫起來了。

真麵臨這個情況,手下是幾十萬大軍的性命,城樓上是對方足智多謀的軍師好言好語相邀請,敢進城嗎?

連邊上的劊子手都悄悄搓了搓手指,要是他,也不敢拿將士們的命、自己的官位去拚啊……

贏則生,敗則死,並不是在說兩個人的命運。

身後還有無數人的命運交相依附。

“左右琴童人兩個,

我是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

你不要胡思亂想心不定,

來、來、來,

請上城來聽我撫琴。”

常青唱的時候帶著笑意,似乎在打趣那位帶著大軍的司馬將軍,談笑間挖了一個巨大的陷阱,邀請對方踩進來。

即使他跪在菜市口,身形狼狽,也像羽扇綸巾談笑自若的謙謙君子,讓人心中猛然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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