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我本是男兒郎【四】(1 / 2)

畫風清奇[快穿] 洛大王 11614 字 2024-03-28

薑蘿快馬加鞭, 在行刑日之前趕到了京城。

這些日子他也認識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弄個路引容易得很。

收斂氣息,整個人變得十分沒有存在感。

經脈疏通後就撿起來了仙訣,不說能延年益壽,至少能支撐薑蘿不半路猝死。

先打聽了一下最近的形勢, 發現除了譚太監的侄兒子死了之外, 沒有什麼彆的事情。

下個月就是中秋, 要給皇帝的老母親賀壽。

如果常青仍然在獄中,必然能趕上天下大赦,然而譚太監實在太想給自家的獨苗報仇了。

直接給常青安了個罪名, 判斬首, 還特意留了一段時間等薑蘿趕回來。

譚家除了他這個太監,什麼親故都不剩。

常青必須死, 見死不救!同流合汙!

還有憐雲和憐雨!兩個卑賤的戲子!敢殺他的侄兒,等捉到了,一定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譚太監死死捏著拂塵, 臉上含著笑, 專注地留意著皇帝的一舉一動。

梅先生正在唱戲。

最近梅先生很得今上喜歡,可惜他早年輾轉多人身下, 不剩幾分靈氣了,再好,今上也不會下手。

因此今上胸中總有些莫名的煩悶。

揮揮手讓梅先生下去了。

今日是常青被行刑的日子。

有許多人來圍觀這位敢謀殺貴人的戲子。

常青雖然不如憐雲的名氣大, 卻也是京城有名的角兒。

普通老百姓沒那個閒去聽戲, 真正的權貴也不會因為這個戲子唱得不錯就搭救他一把。

想爬出頭的戲子多了去了, 總有唱得好的。

蕭堂主雖然臥病在床,寶樂堂仍然在開戲。

去聽戲的人卻比以前少了。現在那個唱旦角的人,比起憐雲來差了太多,簡直不能比。

唱老生的那個雖然也還不錯,但就是不如與憐雲搭戲的常青唱得好。

便有人來為常青送行。

說什麼憐雲憐雨色♂誘譚公子不成,反起殺心,騙傻子呢……

那譚公子一身肥肉,葷素不忌,像頭野豬。

憐雲那樣的人,會去色♂誘?

不能深想,徒生憂愁罷了。

你看著高堂之上有官爺,街頭巷尾有差役,有不如沒有,想說點什麼也不敢張口。

奸臣當道。

天理何在啊……

“為常爺踐行。”

幾個老戲迷帶了酒菜,送到常青邊上。

“多謝。”常青笑了笑,等他們喂來,就吃上一口。

有個聽客斟了杯酒,常青示意他仰杯,便一口飲儘。

“常爺真漢子。”

聽客讚了句,常青笑了笑,卻說,

“不過一俗人而已。”

唱戲的人不能常喝酒,壞嗓子,他也不愛那火辣辣的滋味。

臨死前,總能放縱一把。

好像吞了一口烈火,從喉間一直燃到心裡去了。

他臉上帶著傷,青紫傷印與紅腫鞭痕交織,有些狼狽,然而他的笑十分灑脫,像勘破了生死,風平浪靜。

若常爺熬過這一關,唱戲,絕對能再勝一籌。

卻是難了。

幾個送行的聽客搖了搖頭。

“常青日後不能再為諸位唱戲了,今日頗為感念諸位相送之恩,就再唱兩句,聊表謝意。”

“常爺客氣了。”

其他幾個聽客規規矩矩站好,仿佛這裡不是嘈雜的菜市口,而是寶樂堂富貴堂皇的雅座。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他慢條斯理地開唱,曲調悠閒平靜,聲音沙啞,卻有鏗鏘之意,如有烽煙升起,仿佛眼下真是城樓,大敵當前。

常青雙手被縛,隻能乾唱,那些花了功夫練出來的架勢一個也擺不出來,也沒有伴奏。

但他一開口,周圍就靜下來了。

以前也聽過常青唱《空城計》,那時裝扮齊全,他開腔卻不如現在這麼驚豔。

莫名的淚意洶湧,聽客們齊齊喝了一聲,好!

其他人聽得暈乎乎,也隨之喝彩。

“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聲音越發低沉,其間淡淡的沙啞並不讓人覺得粗礪,反而刮磨著耳朵,一個字一個字落進聽者肚子裡。

曲調悠長,蜿蜒中難免憂愁,常青聲音卻鎮定下來,正是諸葛亮在思索退敵妙計。

“我也曾差人去打聽,打聽得司馬領兵往西行。一來是馬謖無謀少才能,二來是將帥不和失街亭。”

諸葛亮在城樓上,心中有些不安,或許還有些虛,若城破,則江山改姓,百姓流離。

城中空空,缺兵少將,看見魏國大軍來襲,愈發接近,即使知道上次戰敗的原因,也無事無補。

諸葛亮鎮定下來了,其他人卻覺得慌亂。

菜市口的人,能常常聽戲的不多,識字的更少,空城計也並非是耳熟能詳的故事。

他們隻想知道,一座空城,能否擋得住大軍?

縱然是常聽戲的老戲迷,也凝神不語,覺得眼睛而被沙子迷著了,唱詞都相似,好角總難求。

“諸葛亮在敵樓把駕等,

等候了司馬到此談談心。”

諸葛亮卻是雲淡風輕,悠悠然在城樓上坐下來了,等司馬懿帶大軍過來,順便笑言,欲與司馬談心。

常青第一回沒有去注意伴樂,也不擔憂台下聽者是否滿意。

隻想唱出一個在城樓上觀山景的諸葛亮。

便任意地唱下去了。

這一折《空城計》早就唱過了千遍萬遍,詞曲爛熟於心,信手拈來,此時心中無牽無掛,放開了一切束縛,分外瀟灑,整段行雲流水,傾瀉而出,聽者皆十分投入。

“諸葛亮無有彆的敬

早預備下羊羔美酒犒賞你的三軍。

既到此就該把城進,

為什麼猶疑不定、進退兩難,

為的是何情?”

這一句唱完,嗓子愈發啞了。

得與失,皆勘破。

諸葛亮在城樓上淡然撫琴,邀請司馬懿進去。

然而,麵對如此坦然友善的諸葛亮,司馬懿卻猶豫了。

若是陷阱,便損兵折將。

是否進城?

聽者們便也猶豫起來了。

真麵臨這個情況,手下是幾十萬大軍的性命,城樓上是對方足智多謀的軍師好言好語相邀請,敢進城嗎?

連邊上的劊子手都悄悄搓了搓手指,要是他,也不敢拿將士們的命、自己的官位去拚啊……

贏則生,敗則死,並不是在說兩個人的命運。

身後還有無數人的命運交相依附。

“左右琴童人兩個,

我是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

你不要胡思亂想心不定,

來、來、來,

請上城來聽我撫琴。”

常青唱的時候帶著笑意,似乎在打趣那位帶著大軍的司馬將軍,談笑間挖了一個巨大的陷阱,邀請對方踩進來。

即使他跪在菜市口,身形狼狽,也像羽扇綸巾談笑自若的謙謙君子,讓人心中猛然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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