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再次邀請司馬懿,這一回,司馬懿卻是真的定了心,完全不相信諸葛村夫的話,拔了大旗就撤軍。
天上不會掉餡餅,諸葛村夫豈會掃榻相迎?
大軍對空城。
諸葛亮一折空城計,大軍敗退。
常青唱完,菜市口周圍的人齊齊愣了一下,再大聲道好。
掌聲如鳴雷。
常青這時候才明白,原來唱戲,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譚太監輕蔑地看著諸人,心想,空城計成了又如何?最後江山不也落在了魏國手中?不也是司馬家得了天下?
戲子就是戲子。
皇宮內院,皇帝也斟了一杯酒。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梅先生一身貴妃扮相,恍若神仙妃子,眉眼平和而溫潤,那種被時間磨練過,愈發醇厚的溫柔,讓人無法挪開眼睛。
唱腔極柔,又有些淒婉離愁之意。
“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梅先生唱完一句,又虛望半空中,仿佛天上真有一輪明月。
然而這會兒是上午,天上隻有一個滾圓的太陽。
“皓月當空……”
“恰便似嫦娥離月宮。”
“奴似嫦娥離月宮……”
這是《貴妃醉酒》裡的一段。
唐玄宗與楊貴妃相約在百花亭賞花,唐玄宗遲遲不來,楊貴妃哀怨哀傷,獨酌致醉,心中怨憤又無可奈何。
伴奏的樂器明亮而有韌性,與他的嗓音,唱腔完美融合在一起。
眼見他憂愁多思的樣子,皇帝越發覺得心裡堵得慌。
“玉石橋斜倚把欄杆靠,那鴛鴦來戲水……”
梅先生完全沒管那高台之上的帝王在想什麼。
他隻管唱他的戲。
委婉細致又纏綿溫柔,仿佛這真是一位多情而癡心的貴妃。
“金色鯉魚在水麵朝…”
皇帝不自覺走下去,手裡的酒杯跌落,滾到了地毯上,泅濕了好一片兒。
“雁兒並飛騰…”
“聞奴的聲音落花蔭……”
“這景色撩人欲醉——”
梅先生的手突然被皇帝抓住。
“貴妃。”
皇帝這一聲喚出來,兩人俱驚。
“陛下。”
梅先生抽手,恭恭敬敬跪下來,一時間寂靜無聲。
“為何先生避朕如蛇蠍?”
“奴生來卑賤,不值當陛下另眼相看。”
將皇帝虛浮的心思陡然扯破,讓其暴露在陽光下——
而這人卻一臉平靜,無動於衷。
皇帝抽了侍衛的劍,欲斬……
卻看見他神色安然,似乎毫不在意生死。
“我知道是你,我認出你來了。”
皇帝輕聲說完,又劍鋒一轉,隻斜斜順著梅先生的手背擦過,落在地上,擊出一聲鏗鏘的響聲。
彆唱那什麼破戲了,管他什麼恩怨糾葛,過往諸事皆不提,暫且安穩一段時日罷。
然而那劍實在鋒銳,幾乎切斷了梅先生右手四根手指。
鮮血湧了出來。
梅先生依然麵色淡然。
“奴的手傷了,不能給太後獻藝了。”
“那你就住在宮裡養傷。”
“我有一個晚輩,戲唱得不錯……”
“你倒真不客氣,這會兒就開始提攜晚輩了。”
皇帝一邊喚人來給梅先生治手,一邊笑著打趣。
“他叫常青,得罪了譚公公,今日午時三刻問斬。”
皇帝的笑容突然消失。如今日上中天,三刻將至,這裡離菜市口,尚且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朝侍衛頭子丟了金令,加了句,
“去,提人,快些。”
薑蘿看著行刑官的長刀,這會兒離常青有些遠。
要是她突然抽出四十米長刀……
會怎麼樣。
午時三刻快到了。
薑蘿時刻準備著衝上去。
計算著角度。
哪個地方能衝上去利落地把常青提著飛下來……
那可是一個大活人。
萬一翻了車,代價承受不住。
“時刻已到,準備行刑。”
劊子手抽了常青背後的亡命牌,往下一丟,手裡的長刀厚重鋒銳,刀鋒反射出一道尖銳紮眼的光。
重重揮下,這個戲子的人頭會和以前他殺過的千萬人一樣,滾到地上,在爛菜葉子臭雞蛋裡睜著眼睛,氣息斷絕。
然而劊子手動作慢了一些。
小時候聽爺爺唱戲的時候,他唱的那兩句是什麼來著?
觀山景還是無有埋伏無有兵?
……
趁著這個眾人失神的機會,薑蘿猛然衝上刑台。
砍斷了常青身上的繩子。
“抓逆賊!”譚太監率先下令。
好家夥!這憐雲竟真的來了!
轉而又補充一句,
“要活的!”
慢慢折磨死才有意思!
常青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望過去。
薑蘿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精氣神都不如以往,心下歎息。
該帶著一塊兒走的。
“莫要管我……”常青陡然露出了一個苦笑。
雖然說他心裡的確是有些期待能見憐雲一麵,但是並不想看見憐雲來劫法場。
死在一起……
那算什麼狗屁結局。
憐雲就算是病死,也該體麵的活著。
“大家都是兄弟!”薑蘿單手攬著常青,抽刀和獄卒們乾了起來。
劊子手默默抱著刀退到了一邊。
他一個負責砍頭的,不用管那什麼逆賊。
薑蘿儘力描補,身體也隻是比常人稍稍強一些,全靠靈氣撐著,若是靈氣斷絕,怕是立刻會變成一具屍體。
然而她混過戰場,也上過聖道,拳腳功夫加刀槍劍戟,都是實打實的厲害。
對付這些獄卒,還算綽綽有餘,隻是要護著常青,難免自個兒有些疏漏。
薑蘿手臂上被劃了一刀,頃刻間衣服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