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田耽把周喜叫到她們屋裡,周洪山也在。
田耽把櫃子打開,“這一套首飾是給你留著的,算是我跟你爹給你的嫁妝。”
周喜看著這櫃子裡珠寶金子都嚇了一跳,然後就指了指旁邊的,“這是給誰的?”
田耽伸手戳戳她的腦袋,“那是你姐的,還有你兩個嫂子的,怎麼都給你啊?”
周喜倒也沒這麼想,她又不缺錢,但也很震驚,“爹,你娶我娘真是娶到了。”
周洪山笑嗬嗬的不說話,直接點頭承認。
“娘,您幫我留著吧,等到時候再給我。”
周喜可不敢帶去首都。
第二天一大早,周喜跟陸嶼清啟程回首都,她到了首都之後先去看了齊絹花,她畢業之後就分配了工作,現在住的還是單位的宿舍,等到分到房子就準備把爹娘都接到身邊來。
齊絹花知道周喜要結婚倒是好好打趣,這些年她自信大方了許多,再也沒有被錢逼出來的窘迫,她住的現在是個一居室,本來是要兩個人一起住的,但單位裡暫時沒其他女同誌,要不有女同誌人家也結婚了,她的這個專業男同誌比較多,給周喜倒上一杯茶才坐下來。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能成,這些年咱們倆聚會,你十句裡有八句都提到他的。”
周喜沒避著。
“我們沒打算辦婚禮,打報告,等組織批準就行。”
齊絹花看著周喜的眼睛,她們兩個是永遠的好朋友,她幫自己太多,這份情永遠也還不清,充滿真摯的開口。
“你得好好幸福。”
兩個人抱了一下。
回到首都的第五天,周喜特意起早去菜市場買了一隻雞跟一條魚,還有一些點心去了陸嶼清家裡。
陸老爺子昨天晚上可是在兒子兒媳照片麵前念叨了好久,陸嶼清終於要結婚了,孫媳婦明天上門。
他讓警衛員早早的準備好明天要穿的衣服,就是家裡沒廚師了,因為他的問題,廚師給撤掉了,不過沒關係,陸嶼清會做飯,幸好培養他這方麵的能力了。
大院門口的守衛早就被打過招呼說今個有貴客到,叫周喜,人一到就打電話到家裡。
周喜提著雞魚,她其實不太知道買些什麼,在單位裡還特意打聽了一下,都說要買些好看的精致的禮物,提著有麵子,但她覺得不太實在,聽陸嶼清說他爺爺年輕的時候苦日子過的多,現在就愛吃肉。
一大早,老成就隔著院子跟陸老爺子喊話。
“你孫媳婦來了沒啊?”
陸老爺子哼哼兩聲,他們都是多少年的戰友,還能不知道他是啥意思,他就羨慕自己的孫媳婦厲害,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比他那個不爭氣的孫子娶的好一百倍。
“你管我。”
老成哎嘿兩聲,“你個老貨,不是你到我家裡說帶啥東西的時候了,過了橋你要把橋拆了。”
陸嶼清穿戴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昨天也是他把家裡打掃了一遍,聽見倆人又開始吵架。
“爺爺,快來給我嘗嘗這道菜咋樣。”
陸老爺子轉身趕緊就去。
成老爺子在家裡越想越生氣,他穿戴好就要來陸家瞧瞧。
周喜到了看著守衛的要打電話趕緊說不用,“麻煩同誌告訴我怎麼走就行,我自己過去,不用太麻煩。”
“哦,就是這條路直走,然後左拐,第二家就是陸家。”
周喜道謝,自己登記完徑直走了進去,正巧到門口的時候跟成老爺子撞個正著。
“您是?”
成老爺子看著周喜打量。
周喜今天是特意打量了一下,戴的發箍,穿的長袖青色長裙,今天尤為的熱,她也就沒穿外套,襯她的臉十分的明媚。
“我是隔壁的,你就是陸家那個沒過門的孫媳婦?”
周喜大方認下,“成爺爺好。”
成老爺子一聽她知道自己,就知道陸嶼清那小子沒少說自己,“快去吧,老陸頭怎麼說也念叨好幾個月,說要有孫媳婦了。”看著她手裡提的東西,是個踏實的同誌,就是心酸,不是自己的孫媳婦,長的好,學曆好,出身好,還有本事,他不想去看熱鬨了,準備回家。
周喜哎了一聲,“您慢走。”她提著東西就直接進去。
陸家大門是開著的。
陸老爺子正在廚房裡大聲說話。
“你一大早起來去買菜,就買這些,雞鴨魚肉,八大盤怎麼都沒有準備,你這是乾的什麼事?咱家又不是沒錢。”
他邊說就要動腳踹他。
陸嶼清是跟周喜商量好的,她買了正好來做,不然這麼熱的天就浪費了。
“周喜帶了。”
陸老爺子聽見這話更想揍他,“你現在去買。”
周喜循著聲音就站在廚房門口。
“爺爺好。”
陸老爺子還被嚇了一跳,一看到人臉上就先帶了笑,十分的溫和。
“周喜,快,快進屋坐。”他熱情的就把周喜往屋裡帶,又不耐煩的轉頭看陸嶼清,“你還不趕緊接著,累著周喜怎麼辦?”
陸嶼清過去伸手把東西給接過來,然後跟周喜小聲說話。
“你沒來我地位都不保。”
周喜這才好好的看了一眼陸家,院子很大,中間門還有一個小亭子,裡麵放的茶具,屋裡也有好幾個房間門,打掃的十分乾淨。
陸嶼清做飯的手藝不錯,帶來的魚跟雞都做了。
陸老爺子甚至還拿了一直都沒開封的酒出來,跟陸嶼清喝了兩杯。
周喜在陸家待到下午,才走的,陸嶼清送到門口。
“我看結婚報告已經批下來了,我們什麼時候領證啊?”
周喜無所謂哪天,反正哪天結婚哪天就是好日子。
“你選吧,選好通知我就行,”
陸嶼清就喜歡周喜的性格。
“對了,高考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多嘴,雖然那位回來了,但其他人看他都十分的不順眼,我擔心還會有下一次。”
周喜知道他的意思,“放心,我要是管,肯定是悄悄的,不會讓他們察覺到,不過我看這形勢也要快過去,我姐姐跟姐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就算是許友仁死了她都覺得無法彌補這七年,他們最好年齡的七年,這樣的七年又能有多少。
陸嶼清這幾年一直在想辦法救他們出來,但也都於事無補,大環境都這樣。
“彆擔心,你不是常說,好人有好報嗎?”
周喜是這麼說的,但還是會擔心。
一九七三年的七月下旬,高考正式拉開帷幕。
這場高考讓很多人都看到了希望,雖然報名名額是受到各方麵篩查的,個人報名,還要群眾評選,後麵還有好幾個流程,才能去參加考試。
周洪山不會卡王大錘,河山溝的人都希望他能考上。
王大錘也信心滿滿的,考完他覺得肯定是可以的,不過一周時間門,就通知他考過了,然後就是政治審查,最後是體檢,報考的學校自己不能決定,要同意分配,統一安排。
但沒過多久,由於有人交了白卷,並且一篇文章被報社刊登在了報紙上,名字叫《一份發人深省的答卷》,差點讓這場高考直接毀掉。
王大錘看到分配的院校,又聽到廣播說那位交了白卷的考生也有大學念的時候,他放棄了去上學,繼續返回工廠上班,他認為那個人的言論是不對的,他不想跟這樣的人是同學,也不想去上這樣沒有自主的大學,他不相信以後隻會有這樣的一場高考。
首都更是暗潮洶湧。
周喜跟陸嶼清已經領了證,兩個人在單位加班。
周喜把那份報紙放在他的麵前,“這說的是什麼屁話,狗屁不通,誰不上班,誰不是在工廠裡勤勤懇懇,我覺得那些人眼睛都是瞎的,到處胡說八道。”
陸嶼清挑了挑眉,“自然,這個人的影響太大,我聽上麵說,可能他又要下去了。”
周喜氣的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呸,氣死我了。”她以為能看到希望,看到姐姐能回來的希望。
陸嶼清看她這樣,“彆生氣,我覺得那一天不會太遠。”
周喜深吸一口氣,“算了,不說。”她抬手看看時間門,還要去開會跟人吵架,轉身就進了會議室。
一九七三的九月份,周喜身體不太舒服,去醫院檢查拿到結果才知道自己懷孕了,她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看了一會化驗單,也不知道這孩子影不影響自己跟人吵架。
陸嶼清下班回來就看到周喜已經在家裡坐著,爺爺出去遛彎,他換上鞋子之後就準備去廚房做飯。
周喜把手裡的報紙放下,“陸同誌,你過來。”
陸嶼清迅速回想了一下今天好像也沒得罪她,這周也沒什麼事情,然後才放心的走過去,“咋了?去醫院醫生怎麼說。”
“恭喜你,你要當爹了。”
陸嶼清一下還有些沒聽清,然後就看著她,“真的假的?”
周喜嘖了一聲,“那醫院的化驗單還有錯啊,你要是不想要,也可以不要。”
陸嶼清趕緊擺擺手,“沒有,我這不是還沒反應過來嗎?”他趕緊就到廚房裡看看有啥菜,然後又跑過來,“你有什麼想吃的,我去做,你吐嗎?我聽說都會吐。”
周喜搖頭,她沒感覺,除了困,其他沒任何反應。
陸嶼清做好晚飯,陸老爺子也遛彎回來。
飯桌上陸嶼清給周喜盛好湯才坐下來,“爺爺,周喜有喜了。”
陸老爺子激動的哎呦一聲,“那,那我明天一早起來就去買菜。”他想了一會還是不成,得去問問隔壁的戰友,看看他們家孫媳婦懷孕都準備的是啥菜,他聽說現在不是都吃肉是好的,要搭配的好,乾脆飯也沒吃就急匆匆的去了成家。
周喜想叫住吃過飯再去也不著急,而且她也沒啥,跟平常一樣就行,她也是下午才給家裡拍了電報。
因為周喜的原因,今年過年也沒回河山溝,隻是陸嶼清捧著一本書研究半天,也覺得周喜的肚子有些大。
“要不咱們去醫院看看吧。”看著周喜每天也沒吃多少,怎麼孩子長的這麼快。
周喜心裡多少也有些擔心,去醫院看看也心安,過了元宵節,倆人一塊去了醫院,檢查做了一些。
醫生才跟他們說情況,“不用擔心,應該是雙胞胎,就是還不知道都是女孩,還是男孩,說不定也是龍鳳胎,以後肚子會更大,你身為丈夫要多注意,多照顧孕婦。”
陸嶼清在旁邊拿著本本記上,周喜太辛苦了。
四月份,周喜上班,在會議室裡,她扶著腰站起來。
“這個回答我可不願意去談,還嫌不夠丟人嗎?怎麼就非要逮著人家不放呢,人都被你們調任到越南了,滾蛋吧。”
會議桌上坐著的二十幾個人,隻有兩位女性。
其中一位看著周喜口不擇言,“周喜你要注意你的態度。”
周喜一把就把文件揚了,“也請你注意你的態度,我們外交部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插手,我告訴你,我根正苗紅一點不怕,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不然咱們今個誰也彆想走出去,大不了咱們碰命,我這可是三條命。”
剛剛開口的男同誌簡直沒見過這麼潑的女同誌,就這還是外交學院畢業的大學生,真是跟潑婦罵街有什麼區彆。
“我告訴你周喜,你不要得寸進尺,這是上麵的意見。”
周喜呸了一聲,“你也不要得寸進尺,這是我的意見,如果你不服氣,最好把我也弄走,你不是有能耐嗎?”她說完也不動,就這麼緊緊的看著他。
男同誌旁邊的一位戴眼鏡同誌先是打起了圓場,“大家都是同誌,彆鬨的這麼僵硬。”他衝著自己的同事眨眼,周喜不能得罪,陸家孫媳婦,陸老爺子雖然沒實權,但影響力還在,要是到上麵告他們的狀也不值當,再說現在軍區新出頭的周場是她親哥,當兵的那些人跟他們說話根本就說不通,一個個的都脾氣硬,是真的動手。
男同誌幾乎每次開會都要跟周喜吵架,每次都要忍,沒辦法,誰讓人家有靠山,根本沒人敢動,也沒人敢惹。
“行,這份報告我會向上麵領導申請暫壓。”
周喜瞥他一眼,“不是暫壓,是取消,沒什麼事就散會吧。”她說完就先自己扶著腰慢慢的走出去,也沒人敢吭聲,沒人敢攔著她。
陸嶼清知道她要開會就在門口等著呢,聽見裡麵高一聲低一聲的嚇人。
“沒事吧。”
周喜擺手,“沒事。”還是她的孩子夠乖,她沒什麼孕期反應,而且吵架生氣也沒動過胎氣,順利的不可思議。
一直到六月中旬,周喜剛剛吃了一口西瓜,就感受到肚子有些疼,她略皺了皺眉頭。
“陸嶼清。”
陸嶼清正在外麵洗衣服,聽見就跑著進去,看到周喜疼的沒說話,幸好東西都提前準備好,把她抱到三輪車上,東西也放上去,順利的就把人送到了醫院。
醫院也提前都是知道的,陸嶼清站在手術室外麵,坐立難安,恨不得人也進去。
陸老爺子在外麵跟人下棋,回家的路上還是人告訴自己說孫媳婦要生了,他是趕緊就往醫院跑,警衛員也著急的在後麵跟著。
周喜很疼,她才知道生孩子這麼疼,那娘是怎麼把他們都生下來的啊,她在手術室裡邊疼邊喊娘。
醫生看著她都發愁,身體素質好,宮口開的也快,要是一個早就生出來了,兩個就受的罪要大。
陸老爺子被警衛員攙扶著爬到二樓問了人才到手術室外麵的。
“怎麼樣啊?醫生咋說的。”
陸嶼清也不知道,隻能緊張的搖搖頭,他知道就不要孩子了,心疼周喜。
兩個小時孩子才生出來,病房裡都把孩子哭出聲。
周喜好累,覺得像是經曆了一場死亡。
護士抱著裹好的孩子給周喜看,“是龍鳳胎,男孩是哥哥,跟妹妹差了一分鐘呢。”
周喜歪頭覺得自己意識也不是很清楚,眼睛也很迷糊,但努力瞪大雙眼看了一眼,就有些嫌棄,“好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