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耽接過來也沒耽誤就給拆開。
餘秀敏回來之後也沒家裡說周繁的情況,主要還是怕爹娘擔心。
周洪山在旁邊也湊過去看了一下。
信裡主要寫了他們特彆的忙,程其右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回來了,她這邊也忙的腳不沾地,所以想問問寧期的意見,是想回北京參加高考,還是在老家,最後就是道歉,對於爸媽沒儘到父母的責任這件事情也很是愧疚,另外不奢求寧期能原諒自己,隻求他能順心如意的活在這世界上。
周洪山跟田耽越看越沉默,最後就把信遞給了程寧期。
“你看看吧,你媽寫給你的。”
程寧期抿抿唇也沒說話,隻是從頭到尾靜靜的看完。
“奶奶,我沒怪爸媽,她不用這麼難過。”他說完就把信紙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田耽看著他把信紙放下,說實在的她看完信之後也心軟,可沒人能強迫程寧期做什麼不高興的事情。
“寧期,她的難過是覺得對不起你,你沒怪他們,他們反而會更難過。”她說到這裡竟然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再開口。“算了,咱們順其自然。”總歸是親生的,時間也能解決很多問題。
首都北理工。
周溫上第一節課這方麵的課本都是嶄新的,是由國內幾位目前這方麵的泰鬥編製的,估計也是加急印出來的,隻是沒想到第一節課就遇到了一個熟人,她上輩子導師的師兄,孫墒,她入校的時候,這位就已經是國內這方麵備受推崇的專家,據說他早些年學習很是刻苦,即使是工農兵大學生,一開始的文化水平不夠,但態度很好,導師是七九級的,當時一入校就被國內知名的科研泰鬥也就是關禹收了弟子,八零年的時候他們師兄弟一時間在北理工都是名人。
“這位同學,這裡有人嗎?”
周溫上輩子喊了他很久的師伯。
“哦,沒人。”
孫墒現在還很年輕,戴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身上穿的衣服都打了很多補丁,就這麼單憑外貌接觸下來就覺得肯定是個謙虛踏實謹慎的人。
可周溫不知道為什麼,她上輩子就很警惕這個人,這次再遇到還是同樣的感受。
周溫沒聽講台上的課,她隻是一頁頁的把課本翻著,外人看著她像是在讀故事書一樣,完全不像是在翻看十分重要的教材。
她一節大課下來就對目前的一些科研研究掌握了不少,還是太薄弱,國內現在奮起直追,也難。
下課。
孫墒整理起來自己的課本,看了一眼周溫,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開了口。
“這位同學,我覺得咱們大家既然能得到在這裡學習的機會,你上課的時候還是要專心一些的。”
聲音不高不低,但恰好讓周圍的銅須都能聽見,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前後兩排都正在討論問題的同學也都看了過來。
周溫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她的長相不說話的時候就會讓彆人覺得很難接觸,更彆說這會還帶著一絲怒意。
跟孫墒對比起來大家都會先入為主的偏向孫墒,更何況周溫看起來家境很好,她身上沒有一塊補丁,甚至在身上都看不出來勞動人民樸素的氣質。
但這個班裡隻有周溫一個女同學。
“你想說什麼?”
孫墒清清嗓子,駐足看他們的人這麼多,“我雖然是去年的工農兵大學生,文化受限,但我珍惜每次能讓我學習的機會,這位同學上課都沒聽講,隻是低頭一味地翻課本,還是了了翻過,我覺得這一不尊重老師的勞動成果,一不尊重這麼好的機會。”
他說的義正言辭,首先感動了自己。
周圍的學生也被這番話都打動了。
現在國家都是急缺資源的,怎麼還有人浪費時間跟彆人的勞動成果呢?這是非常令人不齒的。
周溫有些不解的看著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
“首先你文化受限就去學習,其次我上課在乾什麼,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難道你上課也沒聽,隻是在一味的觀察我,你這樣做倒是像個流氓。”
她說話語氣都淡淡的,又很慢條斯理。
孫墒頓時臉都漲紅了。
“你,你血口噴人。”
周溫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她上學的時候被人校園暴力,一開始她也隻會忍受,後來就會成倍的報複回去,在河山溝周家過了十八年被庇佑的生活,讓她都差點以為這個世界上都是好人。
“我勸同學還是不要動一些歪腦筋,還有我們這個班現在是七七級彆的,據我所知,我們都是通過正規的高考考進來的,那你是工農兵大學生,自己先承認文化水平不高,怎麼來這麼蹭課,你能聽懂嗎?哦,對不起,我不是在說你沒文化,隻是覺得人不能一步登天,總要循序漸進比較好。”
她說的句句屬實,又像是真誠發問。
孫墒到底還不是幾十年後的孫墒,他被牙尖嘴利的周溫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又十分緊張,以至於耳朵脖子都開始發紅。
周溫一直都不是什麼好人。
“如果這位同學對我說的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反駁,我一定可以跟你平等愉快的交流。”
其他的學生聽著周溫的話也覺得十分的對,都善意的提醒。
“是啊,這位同學,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隨時來找我們,我們共同進步。”
“我們歡迎願意進步的同學。”
孫墒一時竟然不知道是憋的還是氣的,渾身都在發抖。
周溫歪著頭看著他笑了下,這裡除了她不安好心,很多同學都是好心的,可她看出來了這位往日的師伯,大約內心自卑又不安,彆人善意的提醒,他會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吧。
孫墒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看著柔柔弱弱的,居然這麼難搞,他無往不利的說法居然不管用。
“好,各位同學說的我都知道,我也希望我們經常有這樣的交流。”說完笑著跟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也都回了一躬。
孫墒大步往外麵走。
周溫慢慢的收起來自己的書,她在想上輩子是真的為師母報了仇嗎?那個人真的是凶手嗎?這件事情處處都透露著詭異。
上午的課後交流,很快就傳遍了學校。
關禹是下午的課,辦公室裡都在討論這個學生。
“我倒是覺得女同學倒也不一定會比男同學做的差,這跟智商有很大的關係。”一位老師笑著開口。
“是,我也這麼認為,但女同學會經曆結婚,生育,也就占有她們大量的精力,所以這也是個問題。”
他們都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遍。
“關老,您覺得呢?”
關禹上午是在第三科研所,這會才來上課,之所以這樣,這是國家十年後的第一批大學生,大領導希望他們都是人才,能夠快速補充國內缺失的科研力量。
“都一樣。”
他說完站起來拿著課本就出去上課,周溫的名字他知道,考試成績幾乎都接近滿分,但她報考這個專業,也確實沒想到。
周溫上午看過教材,她就在想怎麼樣才能夠儘快的成為關老師的弟子,這樣才有機會拿到進實驗室的機會,不然以她大一新生的身份,起碼還要等很多年,可搞研究的等不起。
關禹上課隻把教材扔到了一邊,本就是他寫的,他上課十分的有趣,穿插著講的內容聽起來又簡單易懂,隻是課堂上也免不了提問。
“周溫,你來回答吧。”
下麵坐著的本專業還有蹭課的學生都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後麵的周溫,她還挺可憐的,而且這個問題好像有些超綱。
周溫卻是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站起來乾淨利落準確的回答出來,還順便引申來反問出問題。
關禹倒是欣慰的看著周溫,有些人就是有天賦,是彆人努力一輩子可能都很難追上的。
“看來你上午上課翻看的書沒白看。”
周溫不是傻子,她反問的問題都在上午教材允許之內的,如果她現在就展示出來自己的能力,那很多問題都解釋不清楚,被懷疑再無辜牽連到家人就是太過自傲。
“謝謝老師誇獎。”
關禹伸手示意她坐下,然後站在三尺講台上。
“同學們,我想各位都知道我們專業是做什麼的,我們背負的又是什麼,鄧同誌這麼努力地恢複高考的意義在哪裡,我們應當拿出北理工人的氣節來,刻苦上進,一心為國。”
他說完底下的學生都鼓起了掌,也都正好下課。
關禹走出教師的時候還叫了周溫過去。
一下午周溫在課堂上的精彩發言就又傳遍了。
周溫是專業的唯一的女同學,還這麼優秀,長的也好看,這很難讓人不關注。
孫墒聽到這個消息很是著急,他發現恢複高考以後再到第一批大學生來報道,他們這些工農兵大學生的地位就變的異常尷尬,所有人隻重視真正的大學生。
所以他悄悄打聽到,自己想去的專業隻有一個女生,他隻要把她擠走,就能找人托關係順利補位進去。
隻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的能說會道,要是放在過去的那幾年,早就利用家庭把她給打倒,不過現在也可以,他要先去把這丫頭片子的背景調查清楚,最好她是乾乾淨淨的沒半分汙點。
周溫還在高興於能跟關老師可以當麵談話,她上輩子做導師的學生時,關老師已經去世了。
周場今天就正式著手鋼鐵廠的日常工作,他平時也沒做些什麼,隻是交待人暗中觀察,一旦抓到證據,就一擊即中,還要把內奸所有人都統統抓出來。
向陽眼看著開春,拿了錢去百貨大樓買了蔬菜種子,是要把家院子裡的空地都給種上,她還是習慣過農村的生活,這種想吃什麼就去摘的日子,還買了一些日用品,周場自己一個人過確實有些糙。
周場住著的部隊大院,是原先的一些家裡比較有錢的家庭住的地方改建的,位置很好,沿著林蔭大道直走就是大院的正門,有警衛在站崗,進出的人員都是要經過跟裡麵人進行確認,然後登記再放行。
她遠遠地就看到兩個好像是老人,在跟警衛說些什麼。
警衛很是為難,按照規定是要拒絕的,而且即使想問,周家也沒人啊,隻是正無奈的時候就看到了向陽。
“向同誌,您可回來了,這一位說是您的親戚,您看這?”
向陽一眼就認了出來,然後先看著警衛,“謝謝啊,麻煩你們了,這不是我親戚,下次來也都攔著吧。”
本來她就沒打算認。
向大伯跟向伯娘沒想到向陽會這麼狠心,什麼大仇大怨都過去一一十年了,怎麼就不能忘了呢。
向伯娘猛地過去拉著向陽的胳膊,開口就是惡狠狠的指責,“你怎麼這麼狠心呢,這是你親大伯,跟你爸可是親兄弟,你就是這麼辦事的。”
警衛本是想上去拉開的。
向陽把手裡籃子放在地上,反手使勁拉著她的胳膊就給扯到了旁邊的樹下麵,乾了這麼多年的力氣活,又加上她年輕,拽動她很正常。
向大伯忙也跟在後麵,“向陽,你慢點,你伯母現在老了,身體不好。”
向陽眼神冷冽的看著他,又慢慢掃過向伯娘,“直說今天來是做什麼的?我還有事。”
向伯娘是被向陽弄怕了,她到底不是當年那個失去父母無依無靠的小丫頭片子了。
向大伯把自己提著的飯盒打開,瞬間一股香氣就冒了出來,紅燒肉講究的是個濃油赤醬,這個色澤跟味道都是最好的。
“你從小來家裡都愛吃這個,想著這麼多年你也沒吃到,向月說你回來了,我特意給你做的。”
向陽隻是掃過那一份紅燒肉,可惜他不知道,在河山溝婆婆做的更好吃的,她早就不稀罕了。
“向月說的不僅僅是我回來了吧,是不是還說周場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大領導。”
向大伯被咄咄逼人的向陽弄的有些語塞。
“向陽,你這麼說話,是不是不太好。”
向陽早就知道人心會變,所以她也沒期待沒奢望過什麼。
“紅燒肉你就拿回去吧,周場是大領導也不會胡來,**平跟向月好好工作,自然什麼都不會發生,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她說完轉身就走。
不過這會倒是沒人攔著了,他們本來的意思就是怕周場跟向陽翻身會狠狠報複他們。
向陽自顧自的走到門口,提起來自己的菜籃子,又抬頭跟警衛道謝。
鄭蕙這會正跟他們部隊大院的一個嫂子一起買菜回來,邊走邊議論。
“哎呦,我就說了,周場家的那兒子周實長的真好看啊,更彆說人家還是北大的,以後肯定前途無量。”說完又像是想起來自己家的混蛋兒子,“我也不求他清華北大的,隻要能上個專科我就謝天謝地了。”
旁邊的嫂子也是發愁的哎了一下,“誰說不是呢。”
向大伯跟向伯娘聽見還有些不相信,這怎麼可能?周場的兒子上了北大?
他們倆硬生生的等到他們走了,才又回到大門口。
“這位小同誌,我問一下,那周場的兒子是考上北大了嗎?”
剛剛的警衛更是一臉迷惑,“您不是跟向同誌是親戚嗎?怎麼連她的兒子上北大都不知道。”
向伯娘直接後退了一大步,伸手扶著自家的老頭子。
四合院。
向月聽見這個消息,直接驚的從板凳上站了起來。
“這,這怎麼可能,那孩子頂多才十六,怎麼可能去年就考上了北大?廠子裡的人都知道,向陽一直帶著孩子在鄉下跟公公婆婆一起生活的,怎麼會呢?”她說著又喃喃自語,說完之後又想起來。
“我說呢,向陽自己就是大學生啊,她本來就能教孩子的。”但即使找到了借口,她還是恨鐵不成鋼,抓起來包就要回家,向陽的兒子可以,她的兒子自然也是可以的。
向大伯看著自己女兒是瘋了,什麼事情都要跟向陽比,有什麼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