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最是耐不住寂寞的, 看到劉暖就搶先出聲道, “你看咱們還真不能說人,一說正主就到了。大丫, 你對陳……”
一聽這話, 何氏就氣得想抽姚氏一巴掌。
花婆立即出聲打斷姚氏的話, “姚翠,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廣財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
這個姚氏真是沒個顏色的人,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剛才就打趣陳生母親秦氏。
秦氏當時滿臉尷尬, 後來說的那番話,拒絕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了。何氏當時臉色也不好。她好不容易把這話題圓了過去,這個姚氏倒好了, 見劉暖來了,竟然又提起來。
劉暖有些陌生的那對母女,劉暖後來知道是陳生的母親秦氏和妹妹陳葉。
此時的秦氏臉色不好, 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劉暖,轉身瞪了眼姚氏,就叫上女兒離開了。
劉暖看著那對母女, 感覺那婦人看自己的眼神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埋怨。可劉暖並不認識這婦人, 心裡有些奇怪, 走到何氏身邊,對著何氏問, “離開的那對母女是誰?”
何氏原本不想說的,但劉暖跟陳生走得近,早晚都會認識秦氏, 頓時道,“陳生的娘和妹妹。”
劉暖一愣,有些沒有想到。
何氏不想劉暖多想,轉移話題問,“二丫給你拿的葉子是不是你說的野蒜?”
“嗯,看葉子差不多。不過有一種植物跟它也相似,我得看看地底下的東西。”
何氏於是帶著劉暖走了過去,“這是青葉草,咱們這一帶好像還挺多的。地下好像有圓形的莖塊。”
劉暖聽何氏的話,心裡已經有七八分相信這就是野蒜了。走到一塊地的邊緣,綠油油的一片,劉暖準備上前時被何氏拉住,“你還背著小石頭呢,我來拔。”
劉暖退後一步,何氏連土把了一棵,地底下經脈處,一個小拇指大小橢圓根莖出現在眼前。
劉暖連連點頭,“是的,就是這個。葉子割回去,咱們可以炒蛋吃。”等到秋季就可以把地下的蒜頭帶回家,做醬料或者醃製,又或者研磨成粉末當作料都是好東西。
“‘草’蛋吃是什麼意思?大丫,這青葉草和蛋怎麼能吃?”姚氏忽然冒出問道,嚇得何氏一跳。
何氏連忙拉著站在邊緣的劉暖朝裡走了走,滿心不悅,“你走路都不帶聲嗎?上次嚇得大丫早產都還沒跟你算賬。”
“嫂子,看你說的,什麼叫我嚇得大丫早產的,是她自己沒有站穩摔倒了怎麼能賴我?”姚氏不樂意了。
這個罪名她可不能背的。隨即又想起大丫說眼前的草能吃,連忙追問,“大丫,你還沒說這青葉草什麼蛋的怎麼吃呢?咱們家田坎上很多這個東西,羊最喜歡吃了,人也能吃嗎?”最近家裡糧食快斷絕了,姚氏愁得心裡火急火燎的。
何氏最煩的是姚氏大嘴巴,今兒個給她知道了,保管明日全村都知道,頓時開口,“直接煮。”
姚氏不悅的癟癟嘴,“我明明聽到說\草\……。”
“就是這草和蛋一起就是草蛋,好吃。”何氏直接打斷姚氏的話道。
姚氏有些不信,看向劉暖,卻發現劉暖側過了身子,看不到表情。
劉暖聽到何氏那解釋,真的是笑噴了,連忙轉身背過去。
劉暖雖然沒有怎麼接觸姚氏,但也知道這人的性子不好。劉暖也不想跟這人打交道,忍著笑轉了身,讓二丫去割了些野蔥葉回家。
二丫點了點頭,拿著石刀就跑了過去。
姚氏見狀,也跟著過去,看二丫割一刀,自己也割一刀。
何氏對姚氏真是有些無語了。不過青葉草這邊很多,何氏也不在乎這一點,帶著劉暖去了另外一邊。
日頭爬上中天,劉暖給小石頭又喂了一次奶。
張氏趕著騾子過來對何氏說叫上孩子一起回家。
今日大家收獲很多,劉大山撿了一背簍花麻葉,何氏則提著一籃子青葉草,不,大丫說是野蒜葉和一背騾子和羊吃的草。
回到家裡,陳氏已經做好了晌午飯。依舊是老三樣,稷米粥加野菜,然後是糠籺餅。
劉廣財背著柴回來,大家一起吃了晌午飯。
下午張氏帶著何氏與陳氏在後院的菜地翻撿除草,二丫洗了衣服回來,晾好衣服後就催促著劉暖準備下午飯。
劉大山與劉二丫說過,晌午采摘的花麻葉和青葉草就是準備做好吃的,劉二丫一直惦記著。
劉大海劉大河下午沒有出去,帶著三丫在院子裡玩。聽到劉二丫催著劉暖做好吃的,也跟著起哄。劉三丫人小,跟在哥哥姐姐後麵一個勁地說好。
劉暖想著食肆的事情是想拉著劉大山一起做的。於是讓大海去叫回了劉大山。
劉大山在放羊和騾子,聽到大海說劉暖打算做好吃的,連忙就趕著羊和騾子回了家。
回家後,劉暖就指揮大家收拾東西。
劉大山挑揀花麻葉子,把最嫩的挑選出來放在一起。而後讓劉大海劉大河收拾野蒜葉和馬齒筧,把不好的,蟲吃過的都挑出來。
劉暖打算把花麻葉丸子和馬齒筧清炒,同時再做個野蒜葉炒蛋。主食的話,想著要不做一頓乾的稷米飯。隻是跟何氏一商量,何氏連連搖頭沒有同意。
細問之下才了解,如今的時節,雖然田裡萬物複蘇,但對人來說卻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去年秋收到現在已經大半年了,好多家裡已經沒有多少餘糧。如今閒下來,大家都在田野裡挖野菜貼補下家裡的糧食。
如今劉家日子還算好的。每日還能吃兩頓,雖然野菜越加越多,稷米越來越少。但加上糠籺餅總是能夠管飽的。
鎮上糧食鋪子雖然有糧食賣的,但如今的時節是最貴的時候。稷米要一百多文一斤,就連糠籺一斤也要四十多文。村裡糧食最多的就是村長許誌勇的家裡。每年這個時候他家就會拿出糠籺麵來換牛羊吃的草。滿滿一背簍也不過換回一碗糠籺麵。
前段時間劉家也換過幾回。不過去年劉家豐收了,再加上張氏精打細算,如今的存量還是能夠支撐到秋收時。
劉暖聞言也沒有矯情,想著把打算做的菜改了改。讓劉大山去買了一斤肥膩的豬肉,然後熬成了油,油渣則被幾個小的搶著吃光了。
劉二丫因給取後院幫何氏拿東西錯過了香脆的油渣,滿臉不樂意,還是劉暖說讓她第一個吃花麻餅才笑了起來。
何氏陳氏張氏聞到道院子裡的香味,從後院回來才知道劉暖拿錢買了肉,在煉油。張氏嘴唇動了動沒有直接說劉暖。隻是叮囑何氏,讓劉暖彆太大手大腳了。
張氏可是知道一個道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簡難。
何氏應了下來,心裡也覺得劉暖花錢太大手大腳了。自從她回來,他們家吃了好幾次肉了。想著得提點下劉暖。
劉暖被何氏拉到了屋子裡,聽了何氏的話後,隻好把要開食肆的事情跟何氏說,何氏連忙拉來了劉廣財。
劉廣財也有些疑惑,“怎麼突然要開食肆?”他們家沒有會廚藝的人,怎麼能開食肆呢?
劉暖說,“河灘那片被人買走了,得重新找個營生的。大山在食肆當了五年學徒,門道應該懂一些的。所以想試試。”
劉廣財知道劉暖有本錢的,銀錢方麵倒是不擔心,但卻擔心大山,“大山是當過學徒,可沒有出師啊。沒有廚藝,咱們怎麼開食肆?”
“所以我們才在嘗試的。”劉暖簡單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說到炒菜,劉暖換了一種說法,“其實也就是跟烙餅一樣,隻不過是把餅換成了菜而已。味道也許就不一樣了。”
劉廣財想了想,感覺是可行的。
“這些原材料基本都是山裡的,我們今天弄回來的,失敗了也沒有關係的,不過就是損失豬油的錢。”劉暖補充說道。
劉廣財想著也是,萬一折騰出來了,那可真是一門好的營生了,於是同意下來。
劉廣財把想法跟張氏說了,張氏以前是軍戶,比一般的婦人有點見識的。隻是詫異地看了眼劉暖,但沒有阻止。
她的想法也跟劉廣財一樣,食材基本是是田野裡挖的,若是能折騰出來,那劉家肯定會變得不一樣的。於是放開手讓家裡小的折騰,自己乘著天色還早,拿出去年打的麻,讓陳氏跟著在一旁打著下手理一理。張氏打算農閒時織點布給家裡用。
陳氏心裡是歡喜的,大丫回來,家裡日子都變好了很多。心裡琢磨著劉暖如今到底有多少銀錢,忍不住跟張氏嘀咕起來。
張氏頓時警告陳氏,“管好你自己就好。”頓了頓又道,“大山跟大丫姐弟相處得好,你可彆從中作梗,若是我知道了,你給我小心了。”
張氏這是提前打警告,擔心陳氏破壞大丫和大山之間的感情。畢竟之前大兒子給大山食肆送送柴,陳氏就在家裡嘀咕。
幸好大兒子媳婦何氏不跟陳氏一般見識。雖然何氏也有些小心思,但大麵過得去就好了。張氏也不求倆媳婦卿卿我我跟姐妹一樣。
何況以陳氏的性子,何氏也跟她處不來的。這些年若不是自己壓著,以陳氏那愚蠢的腦袋,早就折騰得分家了。
此時張氏倒是真的希望劉暖帶著大山折騰點事情出來,這樣一來大山若是能立得起來,那對於二房,張氏就能完全放下心了。
陳氏癟癟嘴,吃醋,“大山就親近他大伯娘一家。”
張氏腦門疼了,怒罵“那是你大哥大嫂。當初讓待大山細致點,柔軟點,你呢?全扔給你大嫂帶。如今抱怨大山不親近你?你早乾嘛去了?”
陳氏理虧,不敢再說什麼。
張氏氣得指揮陳氏忙得團團轉。
此時的廚房裡,一片熱火朝天。
能學做吃食,劉大山最是積極。
之前的雲石堡的食肆,大師傅做菜都是把小門關著的,需要什麼就從一扇裡麵打開的小窗遞過去。想看都看不到的,除非是大師傅同意了,才會讓人進去。而廚房裡麵還有小隔間的,每個隔間待一個人,做大師傅要求做的事情。沒有大師傅的允許都不能回頭的。
劉大山在雲石堡五年,隻進過廚房兩次。
把花麻葉收拾好,劉大山手腳麻利把野菜和野蒜葉子洗乾淨了,然後拿進了廚房放好,一雙眼殷切地看著劉暖。
劉暖見劉大山手腳麻利,是個乾活的好手,抱著小石頭說,“大山,我來說,你做吧。”
大山驚愕地指著自己,“我,我做?”頓了頓連連擺手,“姐,不行的,不行的。我在食肆都沒有拿過鏟子的,我……我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