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南關驛安靜中藏著一片繁忙。劉暖幾人到西門的時候,已經有人排起了隊。
有趕夜路過來的旅客, 有做早市的, 也有送東西的。
大家都從西門進入, 然後順著一條主街走,走著走著就拐入一條巷道,融進了夜色裡。
劉暖幾人趕著騾子到了東門時,南關驛也有了開始忙碌的影子,陸續有些屋子亮起了油燈。
劉廣財牽著騾子進了院子,從左側的一個小巷道拐入了後門。大家把東西卸下來, 搬進了廚房,劉廣財就把騾子趕到了大家之前臨時搭建的棚子裡。然後把之前準備的草抱了出來。
騾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劉廣財轉就回了廚房。
此時廚房開始熱鬨起來。
何氏在廚房這裡看看那裡摸摸, 很是驚奇。本想問大丫, 轉身卻發現她已經開始忙碌了,話到嘴邊就咽了回去。於是自顧看了起來。
劉暖正在吩咐事情,其實現在最主要的是鹵肉。事情不算多,劉老根坐在了灶門前負責燒火。
劉廣富雖然悶,但會自己找過,劉暖還未說就把肉拿了出來清洗。
何氏嘖嘖驚歎了好久才回神來,見大家忙, 自己也走過收拾帶過來的野菜。
劉暖在告訴劉大山鹵肉的步驟。
劉廣財進來看到大夥忙碌, 自己也找起了事情。想著用水多,於是就去挑水了。
“姐,這些藥材放下去就能好吃?”劉大山問。
“這些藥材還不全的,但味道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的。”十三香配方的主要的配料都在了, 其他的慢慢增補。
劉暖見二叔劉廣富洗乾淨了肉放在了中間的操作台上。
紅白相見的豬五花在油燈下顏色更加豔麗。劉暖讓劉大山把三條五花肉切成手掌大小的塊。
“大丫,這個怎麼處理?”劉廣富皺眉看著豬耳朵,尾巴和肝臟。豬肚味道最大,劉廣富提著問劉暖。
劉暖見劉廣富皺眉的樣子,忍不住想著,自己還沒拿大腸過來,若是要了,估計二叔飯都吃不下吧。
上山看了眼,“豬耳朵就是毛多,爺你把鼎鍋的火升起來,二叔你拿著木棍點燃火後熛這些沒有清理乾淨的豬毛。至於豬肚,等我帶著大山清理,這個比較費事。”劉暖說著,見劉廣財挑著一擔水進了,忙說,“爹,水夠了,你來幫二叔一起清理下豬耳朵裡的細毛,等會就要用了。”
劉廣財應了下來,跟劉廣富一起,一人拿著一副耳朵站在了鼎鍋的灶台前麵,用小的柴火點燃馬上移到耳朵上有毛的位置。等到毛發點燃後,燃完了,就吹滅。
而劉暖則帶著劉大山處理肝臟和豬肚。
豬肝和豬肚都是個好動西。豬肝含有豐富的鐵和磷,以及蛋白質。豬肚的營養更高,含維生素和鈣,磷,鐵等物質,具有健脾胃的功效。
劉暖打算把豬肝做湯,豬肚鹵後涼拌。因為豬肚的味道大,得需要大料掩蓋。
劉暖先告訴劉大山豬肝的清洗。讓大山把豬肝切成薄片,放在了陶碗裡麵,然後用清水一遍遍地洗,直到沒有血跡。
“其實豬肝清洗的方法就這麼簡單的,這樣清洗後,無論是爆炒還是煮湯放進去,都很好吃的。”
“豬肝娘小時候倒是吃過,但沒有大丫你說的好吃。”何氏聽著倆姐弟的話,插了一句。
“還得加其他的佐料的。”
“就是你最近找的這些藥材?”
“不僅僅是這,還有在山裡找的也有用的。”
“大姐,這豬肚怎麼辦?味道很腥。”劉大山拿著豬肚問。
“先把肚子剪開,裡麵多餘的油去掉。”劉暖說著,然後開始找酒。
酒是在南關驛買的,用劉老根的葫蘆裝著,劉暖記得拿了過來的。
“找什麼呢?”何氏見劉暖翻找問。
“爺的酒葫蘆罐。”劉暖道。
何氏看了眼劉廣財,指了指灶門。
“爺,你看到你的酒罐了嗎?”劉暖翻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於是問。
劉廣財大步走到灶門,就看到劉老根抱著一個葫蘆酒壺,“爹,你又喝,小心娘知道了又得罵你。”
“你不說誰能知道?”劉老根頓時說。
“今年您的份已經喝完了。”劉廣財說著上前伸出了手,“您說不給,明天等娘了讓她跟您說。”
劉老根見劉廣財拉下了臉色,挺有些唬人,擔心他跟家裡老婆子說,訕訕地遞了出來。
劉暖看到了何氏和劉廣財的動作,在劉廣財轉身朝灶門走時就跟了過來,見狀忙說,“爺爺若想喝,等會就去打吧。”
劉老根剛想說好孫女。劉廣財就說,“不行。”
劉暖有些詫異,平時劉廣財不會這麼強硬的。
劉大山也看到了這邊的動靜,接話,“大姐,你是不知道,兩年前,爺爺喝酒摔在了田裡一天一夜。家裡人找瘋了才在田坎下找到,幸好夏季旱地沒有水,否則……。”劉大山沒有說下麵的話,直接又說,“後來奶奶就不讓爺爺喝酒了。”
酒這個東西,小酌可以,喝多了就不好了。聽到這話,劉暖心想難怪自己說要打酒時,他立刻就拿出了葫蘆罐讓自己裝酒,原來酒癮犯了。
劉老根心知喝酒無望滿心失望和頹廢,整個人坐在灶門口,可憐兮兮的感覺。
劉暖見劉老根這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好笑,老小孩也是小孩。但當劉暖看到劉老根拿出煙杆,卷著草葉子,在火裡點燃後抽煙時,劉暖心想著,抽煙還不如喝酒呢。不過想著今日算是個喜日子,於是也就沒有多說。
把酒拿過來後,劉暖把生薑讓劉大山搗碎成汁液。
然後拿過稷米麵粉,用勺子舀出了三大勺倒在了豬肚的內外。
“大丫,你隻是做什麼?”何氏見狀,忍不住問道。
“麵粉可以吸附豬肚上的異味。”劉暖對何氏說完就對大山道,“像洗衣服一樣,把豬肚在麵粉裡麵搓揉。”劉暖說著做了示範。
劉大山連忙做了起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劉暖就讓大山用清水淘洗,然後又加入麵粉搓揉半注香,又用清水洗。
如此重複三次。
何氏有些心疼稷米麵,“大丫,這也太浪費了麵粉了。”
“不浪費的。”劉暖肯定地道。
劉老根來了興致,“大丫,為什麼?”
劉暖解釋,“這一個肚子切絲,用這種盤子裝。”
劉暖說著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陶碗,“再加點黃精切絲,可以裝七八盤子,每盤定價是二十五文錢,一個豬肚至少就能賣一百七十五文錢。但咱們的成本就是這點稷米麵粉和酒,以及香料。這一壺酒十五文,這個豬肚最多用五分之一,也就是三文錢。稷米麵粉三十五文一斤,我用的這點還不到七分之一,也就是五文錢。香料除了難找的幾種其實不貴的。一共花了四百文,小薊送的算上一千文的成本。那總共的是一千四百文。可香料這次用了還會剩下很多的,我估計用四分之一。這樣算下來就是三百五十文。但這鍋香料而僅僅隻是鹵了豬肚,還有其他的,而且能重複利用。平攤下來也不算貴的。豬肚用的這些成本最多不會超過五十文的。”
大家聽著劉暖口中的數字一個個朝著外麵蹦,聽得目瞪口呆。
劉暖接著又說,“假如咱們一天都能賣掉一個豬肚,那就是一百二十五文錢,一個月就是三千七百五十文。即使後麵豬肚漲價了,但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五文的成本。畢竟肥豬肉才這麼一個價格。可隻要咱們家不說是豬肚做的,外麵的人摸索也要一段時間的。”
眾人沉默間,劉廣財出聲道,“孩兒她娘,大丫是個有成算的。”
何氏歎了口氣,“大丫有本事了。你這計數的本領是在主家學的?”
劉暖不想解釋太多,點點頭。
劉廣富突然出聲,“大丫,你看能不能教教大山?”
劉大山期待地看著劉暖。他會簡單的,可劉暖上千的數都能隨口說出來,劉大山滿臉羨慕不已。
劉暖被幾人看著,忍不住道,“這個就是孰能生巧的過程,等在食肆久了自然就會了。當然,我也會教的。不僅大山,大海,大河也得學學,二丫和三丫若是想,也可以學的。”
“好好好。”劉老根出聲。
劉老根一輩子雖然沒有什麼大本事,但還是有眼光的。當年修城牆看上軍戶家的張氏就想上門提前。好多人都說張氏不可能嫁到農戶受苦。
雖然軍戶有軍令就要上戰場,但平時日子不錯。軍戶有屯田,上戰場就有軍餉,日子過得比農戶好太多了。若是得了戰功升了職,那全家都能翻身了。
劉二爺家的老四就是在殺虎口一戰立了大功,聽說救了一個將軍,當上了五十夫長,每次回來,騎著高頭大馬,身邊還有小兵跟著,很是威武。就連村長許誌勇和南關驛的主薄都對他客氣有禮貌。
也許是當初的劉老根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管自己家貧窮到村裡都看不起的地步,靠著修城牆那段時間跟張氏的爹混熟了,於是讓人提親。
張氏父母其實不同意的,但張氏自己願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