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出事,姚家四個孩子中第一個知道的是姚青木,而後是兄弟倆,照著年齡順序,姚青青也將知道。
但直到姚爸姚媽把老爺子接回金嶺村,一家人都沒跟姚青青透露。
回到金嶺村,姚爸把老爺子的東西搬到姚家,姚青木請假回來看望老爺子,王子博沒有帶上。
“爺,你放開心,我婆家那邊有個大姑爺也中風,緩了半年,到如今也能洗衣帶孫子,做事不差……”姚青木坐在床邊笑道,安慰著老爺子。
後者言語不便,始終是姚青木上下嘴皮張合,說了十來分鐘,沒有聊了。
姚青木給床邊的杯子添了水,“爺,我去廚房做飯。”
老爺子閉了閉眼,算是同意。
姚青木轉身時差點讓老黃絆倒,如今的老黃瘦了一圈,毛發乾枯,老爺子住院期間大家都把它忘了,等一家人回到家,安頓好了,老黃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狗臉落魄低迷相,從此就守在老爺子附近寸步不離。
家裡沒有其他人,回到村子後姚爸姚媽得工作,姚媽日常依舊不變,姚爸則每隔段時間往家跑一趟,照料老爺子需求,大隊長體諒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廚房裡柴火垛沒幾根柴,姚青木撿起麻繩上後山撿柴去,快半個點才回來。
重新堆高的柴火姚家一兩周都不用上山撿柴。
洗了手,姚青木就著她帶來的豆腐、排骨做菜。
等姚爸下了上午工回到家,就看到大女兒要喂老爺子吃肉,他一身冷汗激出來,快步向前奪碗,“你爺不能吃這個!”姚爸灰頭土臉,下完工他還沒洗臉。
“爸——”姚青木縮脖子,手中的肉掉到地上。
她做好飯先端給老爺子,看出爺自己吃飯有困難,就坐在床邊要喂,沒想到爺不能吃肉。
“我說喂爺吃飯,爺同意了呀。”姚青木回過神來,開口道。
“瞎搞!太大塊,要切碎。”姚爸沒直接說老爺子適合吃糊糊。
一隻手拍向姚爸的手,他低頭,老爺子能動的手在拍打他。
“爸,我沒怪她。”姚爸將掉在地上的肉踢向老黃,而後低頭衝老爺子道:“我切了再給你端過來。”
姚爸出去,姚青木跟上。
父女倆交流。
“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爺這樣,怎麼也得回來一趟,我拿了點錢,放到你房間抽屜裡。”姚青木看向姚爸後腦勺,那裡多了不少白頭發。
她皺眉,“爺到底什麼情況?”
姚爸姚媽隻捎信說老爺子中風摔了跤,腿動手術好了,就是中風得躺在床上。
但姚青木還沒能迅速接受老爺子吃東西都得精細的現實,爺之前多生龍活虎的人呀!
“就是癱了半邊,說不清話,吃東西要注意。”姚爸言簡意賅。
“醫生怎麼說?”以後情況能好嗎?
“說你爺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到了廚房,砧板邊一個瓷碗盛著沒做完的肉,“把火燒上,給你爺重新做一份。”
米飯是現成的,再做一份肉粥快。
姚青木心情沉重燒火,有些話姚爸沒說完她能懂,但她接不下去。
她不可能放下家裡來照顧老爺子,緩解姚爸姚媽的壓力。
隻是讓快六十歲的姚爸姚媽照顧八十多歲的老爺子,心裡怎麼都不是滋味。
“家裡錢夠嗎?不夠我去借。”半天姚青木問出這麼一句話。
“不用操心,青天青山都往家裡寄錢了,你彆借錢往家裡拿。”姚爸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淡淡笑意。
幾個孩子都是好的,三個大的都肯付出,隻有小的——姚媽不讓通知。
理由是會慌了姚青青,她幫不上忙不說,很可能亂了自己的生活,等她放假回家知道也不遲。
姚爸和姚媽為此吵過架。
在姚爸看來,老爺子是長輩,出了這麼大的事孩子們都應該知道,表孝心。而孝心並不一定要出錢出力,往家裡寫封信,表達關切,也是足夠的。
然而姚媽不接受姚爸的說法,她堅持姚青青回家後知曉比現在知曉更好。
兩人各執一詞,夫妻倆本就受損的氣氛愈發糟糕,姚爸沒有再爭辯,也沒有單獨通知姚青青,隻是麵對姚媽時言語行為不自覺冷漠了。
姚媽掌家多年,心神堅毅,不為所動。
但鐵娘子姚媽也會動搖,尤其在接到姚青青電話時。
就在姚青木回到家看老爺子時,姚青青往家裡打電話了,還是往公社裡打,打給姚媽。
家裡寄給她的信斷檔了,她得問問。
“媽,你能聽清我說話嗎?”話筒把耳朵都壓紅了,然而這樣也擋不住雜音嘶嘶。
姚青青另一隻耳朵用手捂住,屏蔽郵局的雜鬨聲。
“可以可以,怎麼給家裡打電話了?錢不夠了?”因為老爺子的事,姚媽忘了家裡欠姚青青一封信。姚青青突然一個電話,她自然聯想到對方是不是出緊急狀況。
姚青青糾結,不知該說不該說。
上回雨天遭殃,被子和鞋是壞了,皆處於能用但是不如不用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