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三更合一(1 / 2)

孫荷抓著拘魂網罩著的八哥, 手在顫抖。她顫抖一下,八哥就喊一聲‘我死得好慘’。

“原來鬼叫就是八哥叫!”

孫荷氣不打一處來。

“我以為這次終於不是什麼恩恩呀呀的怪叫聲,分明是人在說話, 又飄忽不定的, 肯定是鬼了!早知道是八哥, 我何至於連夜騎馬回陳留, 去弄什麼拘魂網啊,我隨便在街口買個魚網就行了。”

“早說了,你不用在這上麵花錢。”蘇園無奈歎道。

想起被孫荷用來買符紙、雞頭等物的那筆公款,本可以買整整兩頭羊來吃, 蘇園就肉疼。

孫荷訕訕低頭, 隨即她想到什麼, 又抬頭:“那鬼影呢?那些工匠們看到的鬼影,總不至於也是八哥吧?它才這麼小一隻!”

孫荷順勢就將八哥揪起來。

八哥不滿撲棱翅膀子,“我死得好慘!”

“你活著呢, 死什麼死,反倒是我, 被你騙得好慘!”孫荷生氣地對八哥吼一聲。

白玉堂回來的時候, 就見孫荷正跟一隻困在漁網裡的八哥慪氣。多數她罵的時候的, 八哥沉默沒回應,等孫荷終於泄憤準備消停的時候, 八哥突然來一句‘我死得好慘’, 便又把孫荷的怒氣給激起來了。

白玉堂將食盒裡的春卷遞給蘇園, 告訴她食盒裡的三層分彆是豆乾豬肉、蟹肉和桂花豆沙餡的炸春卷。

聽起來這香、鮮、甜三種口味齊全了, 肯定可以大飽口福。

春卷的表皮炸得焦黃香脆,咬下第一口就會先聽到‘哢嚓’的脆響,三種不同口味的春卷各具特色, 豆乾豬肉餡的乾香味濃、口感飽滿,蟹肉餡的細嫩鮮美,桂花豆沙餡的清甜可口。

大概是白玉堂在吃上麵向來挑剔有品味,所以他買回來的三種口味的炸春卷味道無可挑剔,都很合蘇園的心思。

“唔——”

孫荷本來還氣呼呼地跟八哥過不去,等她把蘇園送來春卷塞一個進口之後,她驚喜地立刻忘了八哥,專注開心地吃起春卷來。

先來兩口肉餡的,滿足對肉香味兒的享受,然後來一口桂花豆沙餡兒,甜甜的吃起來頗有愉悅感,再接著來一口鮮蟹肉餡的,完全不同於前兩種的鮮美細嫩口感……三種不同的口味所帶來的味蕾上的衝擊享受,讓人分外有知足感。

太好吃了!

孫荷吃完最後一個豆沙餡的春卷後,用帕子擦了擦嘴。口中仍然殘留著淡淡的桂花香,還有些意猶未儘。

“吃完咱們就回吧。”蘇園道。

“欸?那個鬼影不抓了嗎?說不定這鳥隻是巧合,鬼影才是真鬼。”孫荷吃飽喝足,又有乾勁兒了。

“我看鬼影是不大可能出現了,你要在這守著,那你就自己呆著吧,我可回去睡了。”蘇園打了個哈欠。

“那我也回去!”孫荷毫不猶豫道。

根據經驗總結,信老大的從不吃虧,反而是她堅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時,既傷財又耗神,結果什麼都沒撈著。

當然也不能全然說一點都沒撈著。

孫荷低頭看那隻被網罩著的八哥,她撈了個鳥兒。

“你去弄個籠子裝它。”蘇園道。

“啊,這還要它啊?”孫荷還想著把這氣人的鳥兒拔了毛,烤吃了算了。

“這鳥兒不錯,可堪大用。”蘇園笑看一眼八哥。“再說它可是重要證人,需要候審待命。”

八哥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被人議論,轉動腦袋,朝蘇園方向看了一眼。

“行吧,我去弄個籠子。”孫荷就先走了。

但等到她走到街市上的時候,孫荷才反應過來,自己走了,那豈不是就剩蘇園和白玉堂倆人了?這二人會不會趁她不在,甜甜蜜蜜去了?

孫荷趕緊弄了籠子,就飛快去追二人。

她要去偷偷看俊男美女甜蜜蜜。

孫荷一路狂奔到西大街,總算在抵達開封府前的最後一條街,遇到了他們。

因為知道這二人位都武功高強,感官敏銳。孫荷特意保持了距離,壓低腳步聲。

隻見前頭的倆背影,一個修長卓絕,一個纖瘦窈窕,略保持距離,並肩而行。

暫時還沒有什麼令人驚喜的舉動,真叫人替他們著急。

但走著走著,倆人突然止住了腳步,身影高挑的白五爺側首看向了身影窈窕的老大,老大微微仰頭,也看向了他。

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激動人心的時刻就要到來——

“我死得好慘!”

八哥一聲響亮的喊叫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正貼在牆角偷偷摸摸興奮的孫荷:“……”

這破鳥什麼時候能死,她一定要送它一程!

孫荷一時間沒膽量勇敢地站出來,怕得恨不得把自己擠壓進牆裡,讓誰都看不見她。

那邊倆個身影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隻是不再停留了,依舊按照之前的步調往開封府走。

沒立刻被蘇園揪出來著罵的孫荷,忽然覺得好像缺了點啥。她靈機一動,裝成就是剛追上他們倆的樣子現身。

“老大,白五爺,總算叫我趕上你們了!”孫荷拎著鳥籠笑嘻嘻地朝二人的背影奔過去。

就在她快要靠近他們的那一刻,倆人突然同時回頭,白麵獠牙,猙獰恐怖——

孫荷嚇得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死得好慘!”

籠子裡的八哥也跟著顛簸了一下,不滿地叫一聲。

蘇園和白玉堂都將臉上的麵具拿了下來。

她舉著手裡的火折子,蹲在孫荷跟前,火光剛好從下往上照亮她的臉。縱然她五官端正耐看,這種照法還是有幾分恐怖瘮人。

孫荷緩過勁兒來,深吸一口氣,“你們可嚇死我了!”

“不用道謝了,不客氣。”蘇園伸手將孫荷拉起來。

“道謝?為何要道謝?我差點被你們倆給嚇沒了!”孫荷委委屈屈地抱怨道。

“你不是想見鬼麼,我們這是滿足了你的願望。瞧你這出息,一張麵具便把你嚇成這副模樣了。”蘇園道。

“那不一樣,我想見鬼的時候都做好了準備。剛才我來追老大和白五爺時,完全沒料到你倆會變突然這副模樣,自然會被嚇到。”

孫荷拍著自己的胸口,直歎自己受驚過度了,要蘇園負責,給她做一碗羊雜湯喝才能壓驚。

“不做,你這是活該。”蘇園笑道。

孫荷不解:“我怎麼就活該了?”

“偷窺。”白玉堂冷聲吐出兩個字。

孫荷立刻閉嘴了,老老實實抱著鳥簍子,然後指了指開封府所在的方向,表示自己困了,就先回去了。話畢,都不等蘇園和白玉堂回答,她就一溜煙地跑了,半刻不敢停留。

“所以這夜裡用麵具嚇人是可行的,更不要說鑄錢東所本就有鬨鬼的傳聞,若再有人戴這麵具出現在夜裡,必然會更容易嚇到彆人。”

蘇園擺弄手裡的麵具,總結了一下他們剛才嘗試後的結果。

“所以這傳聞白麵獠牙的鬼影,實則很可能是人為?”

包拯接過白玉堂遞來的麵具,端詳了片刻後,稱讚二人調查細致周全。

倆人本來隻是領了去盤問辭工工匠們的活兒罷了,卻不僅破解了鑄錢東所鬼叫之謎,也對鬼影的存在做出了很有說服力地推測。

“若辭工的那些工匠都未參與藏金,一萬兩黃金便有九成以上可能還在錢監內。”公孫策對包拯道。

包拯沉思了片刻,“等等看另外兩隊的調查結果如何。”

王朝等人在將王家真的掘地三尺後,來稟告包拯,王水生家確實一塊金子都沒藏。且經過幾番恫嚇拷問之後,基本可以斷定,其父母妻兒對此事 也都不知情。

展昭那邊緊接著也有了消息。

他對案發當晚在酉時三刻至亥時之間,留在鑄錢西所的工匠和官吏們都進行了調查。

展昭先遞上一份名單:“這些是當晚乾活的工匠們的名單,多半數都可以互相證明,他們王水生被害的時間段內沒有離開。餘下的部分通過調查,隻查有一名叫曲安的工匠可能懂以針刺穴,其父親曾是村裡的大夫,但醫術不高,會一些簡單的土方給人治病。但是通曉風府穴,以針刺穴位這一點,應該能做到。”

接著,展昭又遞上第二份名單。

“這些是當晚當值的官吏們的名單,有兩名主簿,三名管事,隻查到一名叫常林的管事會醫術。其嶽父是大夫,在東京城內有藥鋪,其妻是女醫,專給婦人看病,他跟妻子、嶽父學會了針灸之術,通曉穴位。”

“曲安我記得,我曾問過他口供,他與死者王水生的關係比較好,就是他告訴我王水生生前精神很不錯,想要辭工搬家。”蘇園道。

“王水生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身邊人突然被刺頸,推進了爐內。但凡他有防備,作出反抗,凶手都不可能一針刺準,且會鬨出動靜來讓外頭人察覺。”

王朝覺得這親近信任之人作案的可能性很高,立刻表示這曲安的嫌疑最大。

“但混銅入金這種大事,若沒個管事主張,僅憑兩名工匠,豈會這麼大膽?還有貪下來的一萬兩黃金,該如何藏匿?我覺得至少要有三五個人幫襯才行。”展昭道出自己的想法。

王朝點點頭,覺得展昭說的也挺有道理,

“其實還落了一個人沒查,錢監主事金德才,他那晚也在。”蘇園補充道。

展昭愣了下,“可他們給我的名單裡,卻並沒有金德才的名字。”

蘇園解釋道:“我親耳聽到工匠們在等錄口供的時候議論過,金德才因為鑄錢東所晚上不能上工,在那晚當眾跟他們講過話,催促他們要加緊趕工。

大概是因為他囑咐了幾句話之後就走了的緣故,加之她是錢監最大的掌事官員,提供當值名單的人便忘記了把他算進去。”

當時負責錄口供的王朝,聽蘇園這麼一提之後,才恍然想起來,“我好像也聽到了,是有這麼回事。”

“那就再加上金德才。”包拯吩咐道,“先審曲安,不管曲安參案與否,隻要將他的情況確定了,再查餘下的五名官吏以及金德才的情況便容易了。”

王朝從包大人那裡出來後,還是有點疑惑不解地撓頭,他沒明白包大人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什麼叫‘不管曲安參案與否,隻要將他的情況確定了,餘下的官吏便好查’了?”王朝請展昭為他解惑。

展昭反過來問王朝:“你沒聽明白?那你剛才一直點頭?”

王朝愣了愣,“我這不是……不想讓自己在包大人跟前看起來太笨麼!”

“我也不知道。”展昭還想王朝居然聽懂了,他沒懂,等出來問他就是,便不必耽誤包大人的時間。

王朝:“……”

馬漢、張龍和趙虎忙使眼色給王朝,讓他去問蘇園和白玉堂,這倆人中總該有一個人聽明白了。

白玉堂聽了他們的疑問後沒說話,隻是看向蘇園。

於是便有王朝等四人,再加上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圍著蘇園看,等候答案的盛景。

“很簡單啊,這有什麼聽不懂的。罪定了,是一種查法;罪沒定,是另一種查法。”

“小祖宗,你這說了跟沒說一樣。”王朝抱怨道。

“但事實情況就是我說的這樣。”蘇園無辜地聳肩。

王朝等人唏噓兩聲,直歎蘇園肯定也是不懂,卻還裝懂地糊弄大家。

“小丫頭學會調皮了!”

“這是跟咱們不見外了,挺好的。”

“彆難為她了,連展爺都沒聽明白。”

……

白玉堂聽他們議論,麵露冷意,他轉眸看向蘇園。見蘇園正從布兜裡掏出一小把五香榛仁出來,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分了半把給白玉堂。

白玉堂看著手心裡被剝得乾淨的乳白色榛仁,忍不住溫柔了目光。

“你不和他們解釋?”

“解釋什麼,我自己都解釋不清。但這句話肯定有用,且等案子查完的時候,他們必然越回味這話越覺得有道理。”

現在因為證據不足,所有推測都建立在假設之上,那勢必就要周全考慮很多種可能,若把這些假設、推測和可能都闡述出來,不僅會很費口舌,反而很容易把人給繞暈了。

倒不如等案子查得水落石出的時候,讓他們恍然大悟,到那時,說不定還會感慨她曾經說的那句話精辟。

“我這招是跟道士學得,講似是而非的話,最容易被人在事後肯定,且等著瞧。”蘇園小聲跟白玉堂書說道。

白玉堂忍不住輕笑一聲,他發現蘇園總是比他想象中的更狡猾精明。好像每次對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我覺得這案子要是金德才監守自盜,便厲害了,說出去肯定讓大家覺得咋舌。” 趙虎歎道。

王朝:“目前看這幾個人都有嫌疑,你不該隻抓著一個人說。”

“我倒是覺得,若是他們所有人都有份兒參與,不然那麼重的金子怎麼運出去?這才叫真咋舌。”馬漢跟著攪和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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