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方明握緊手裡的茶杯,看向蘇園:“那如果我說,若在少了一位親人之後,我還想貪心再得到一位親人呢?”
“那你應該早就應得到了。”蘇園笑了下,對蘇方明清脆地喊了一聲,“大哥。”
蘇方明遲滯了片刻之後,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後才驚訝地抬首,與蘇園四目相對。
半晌之後,蘇方明“嗯”了一聲。
他緊握茶杯的手鬆開了,終於有所放鬆了。
……
一炷香後,蘇園、白玉堂和展昭分彆帶著開封府的衙役們,去查抄禦街和東、西大街的三家蘇記首飾鋪,最後查得禦街的蘇記首飾鋪剛好缺失了五、六、七三本賬冊。
未免有人事後狡辯,再出紕漏,蘇園特意先問過了首飾鋪的夥計,上個月幾樣貴重首飾的售賣數量情況。像這種鋪子,夥計若賣出特彆貴重的首飾,都會得到額外的賞錢,諸如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搖這些金玉首飾,夥計們心中自有計數。蘇園在問過之後,比對七月賬冊上的賬目數量,剛好一致。
如此就可以非常確準了,青衣人身上的三本賬冊就出自蘇記在禦街的首飾鋪。
據首飾鋪掌櫃交代,這三本賬冊他於昨日交給蘇老爺身邊的貼身小廝進財。
展昭拿出瘦臉道士的畫像,問首飾鋪掌櫃是否認識他。
掌櫃的搖了搖頭,表示沒見過。
蘇園、白玉堂和展昭三人便直奔蘇府,問蘇進敬討要小廝進財,順便請蘇進敬配合開封府的調查,老實回答問題。
“就憑三本不知道是哪兒來的賬冊,你們便要怪到我們蘇家頭上?”
蘇進敬立刻表示不服,他眼睛看著展昭,質問的對象也是展昭。蘇進敬往日一見到蘇園,總要有所針對他,今日他卻仿若看不見蘇園一樣。
蘇園便有幾分好奇了,故意問蘇進敬:“蘇老爺這是做賊心虛,不敢看我了嗎?”
李氏這時在王婆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眼睛紅腫,看起來狠哭過一通。蘇園掃一眼就發現,李氏的左臉看起來跟右臉不同,略高了點。因為有水粉遮掩的緣故,膚色才看起來比較正常,沒有紅腫之態。
“我是懶得看你,哪次見麵你不是把我氣得半死!你既然不願認回蘇家,那我隻能當做沒你這個女兒!”
“認我事小。”蘇園嗤笑一聲,“蘇老爺好歹葉是富貴人家的大老爺,京城富貴圈裡響當當的人物,還打自己女人呐?”
李氏一聽蘇園的話,忙低頭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左臉。
蘇進敬看一眼李氏,氣惱地衝蘇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們開封府官差辦案就這麼憑自己瞎猜胡謅?所以瞧見了三本賬冊,就往我頭上賴?”
蘇進敬隨即解釋李氏臉腫的緣故:“昨兒是我大兒子不孝,惹惱了我,父教子總不為過吧?誰知他娘親舍不得他受苦,突然上來擋了一下,這才打錯了人。”
“那我也沒胡說八道呀,”蘇園無辜道,“確實是蘇老爺打了夫人,蘇老爺自己剛才也承認了,那我的話有什麼不對之處麼?”
“你——”蘇進敬一股氣憋著撒不出來,隻得使勁兒地瞪著蘇園。
展昭這時才將三本賬冊與蘇記禦街首飾鋪的核對結果告知蘇進敬,因有夥計和掌櫃的多方證詞,蘇進敬對此根本無法狡辯。
“蘇老爺能否解釋一下,你為何要撒謊說這三本賬冊與你們蘇家無關?”展昭追問。
蘇進敬愣了下,討來那三本賬冊再看了一遍。
“才剛沒看清,如今細瞧才想起來,這是有點像我們蘇記首飾鋪的記賬習慣。諸位官爺可能不清楚,我們蘇家家大業大,每到月末我要查看的賬本有幾百數之多,哪可能每一本都記得清楚。再者說,我如今年紀大了,不是每月都看賬。進財會在月末的時候,替我抽查賬目,隨便選幾家鋪子近三月的賬送來給我瞧。這三本賬我還沒瞧過,便一時沒認出來。”
展昭聽了蘇進敬的解釋之後,與蘇園和白玉堂交流了一下眼神。
白玉堂表現得比較直白,直接冷冷翻了個白眼,他不說話不是他脾氣好,恰恰是因為他脾氣不好在自控,若開口吭聲,隻怕會忍不住當場手刃了蘇進敬。
蘇園料到了蘇進敬不可能會主動認罪,就點頭示意了下,請展昭繼續問。
展昭:“那蘇老爺如何解釋,青衣人的身上會有你家鋪子的賬冊?小廝進財如今人又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他昨日出門去取賬冊之後,人就沒回來。那個什麼青衣人會不會打劫了進財,偷走了他身上的財物和賬本?”蘇進敬反問展昭。
展昭無疑地回看蘇進敬,覺得自己如果再問下去,恐怕還不如白玉堂能控製住脾氣了。
“劫財可以勉強解釋得通,拿賬本作甚?”
“首飾鋪上的賬記載的可都是值錢的東西,那賊人說不定看賬之後,還打算劫首飾鋪。”蘇進敬說罷,不忘補充一句,“當然這隻我的個人猜測。進財到底出了什麼事,那三本賬目為何會出現在鄢陵縣的什麼青衣人身上,我真不清楚。這破案的事是你們開封府的職責,我隻能再三向你們表明,我很無辜。我昨日就在五桃彆苑求個安靜,喝喝茶茶,靜靜心而已。”
“有證人證明,蘇老爺近來頻繁現身過黃雀樓,且每次去的時候,蘇老爺的貼身小廝進財都不貼身了。倒不知蘇老爺這麼巧去黃雀樓,是聽評書呢,還是觀察打聽尹傲雪的情況,打算設套令尹傲雪殺我呢?”蘇園毫不避諱道,“種種跡象表明,蘇老爺你的嫌疑很大啊。”
“我不過是去黃雀樓聽評書罷了,多少客人和我一樣也在那聽!什麼尹傲雪,我見都沒見過!你少胡說八道,在這誣陷我!展大人,你該好好管管你的屬下。她若再這般,休怪我不客氣!去告你們開封府官差狗仗人勢,胡亂誣陷他人。”蘇進敬驟然惱怒道。
“蘇姑娘如今是開封府的司法參軍,專管議法斷刑,並不算展某屬下。”展昭表示他管不了。
蘇進敬愣了下,他昨日在京外,沒能及時了解到京城內的消息。回來之後又因為書房小廝的事,與蘇方明好一頓爭吵理論,以至於夜裡都沒睡好,今早也沒精神出門。所以這才不過一天的時間,竟出了這麼大的事件,蘇園居然被封官了?她是女子,又沒有經過科考,若為官,隻可能是陛下禦封。
蘇進敬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蘇園。
蘇園彎起兩邊的嘴角,歪頭對他蘇進敬一笑,當然她這個笑容很具有挑釁意義。
蘇進敬差點被蘇園這個舉動給氣斷氣了。
一旁的李氏卻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驚訝用手掩嘴,眼睛在看向蘇園的時候蓄著淚。
蘇園察覺到李氏的異常,轉眸看向她。
李氏便立刻垂下頭,一張臉誰都看不見了。
“蘇老爺以後對我說話可要小心了,記得用敬詞,稱大人,若不然一不小心被治了不敬之罪,多不冤枉啊。”蘇園囂張地歎道,完全不避嫌地擺出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特彆是她最後半句那‘不冤枉’三個字,令蘇進敬繼差點氣斷氣後,又差點氣吐血了。
當下案子的關鍵在進財和瘦臉道士身上。
三本賬冊已然被蘇進敬解釋為不知情,全都推脫在了進財身上。
隻有找到這二人,才有可能將蘇進敬跟案子直接聯係一起,去論蘇進敬是否為主謀。
現在瘦臉道士和進財都不知所蹤。
青衣人雖被懷疑是進財易容了,但隻要沒有屍體來證實,一切都屬於推測和猜測。
展昭命衙役們拿著瘦臉道士的畫像全府詢問,排查一下是否有人認識。
蘇園也故意問了蘇進敬,認不認識瘦臉道士。
蘇進敬對畫像反應平淡,“不認識。”
“那蘇老爺真該認識認識他,這人的想法跟蘇老爺說不定會不謀而合。”
瘦臉道士欲讓蘇園死在陣法裡,而蘇進敬也一樣不想蘇園活,且兩者讓蘇園死的目的都是為了‘除煞’。
儘管蘇進敬口上不曾承認過他想蘇園死,但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所以蘇園這一句話,譏諷地很到位。
蘇進敬雖然被蘇園幾度氣得半死,但理智尚存,一直堅稱什麼都不知情,之後就再沒有什麼新鮮的表態了。
再問話蘇進敬已毫無意義,蘇園三人就去搜查了進財的房間。
蘇園根據衣櫃裡進財的衣袍肥瘦長短,以及鞋子的尺寸,努力回憶當時她所見的青衣人的身材情況。
“身材很相像,腳的大小也差不多。”
就此看來,進財易容青衣人的可能性更高了。
“進財應該不是一個人行動,還有人與他同行。他會用弩,這點不可能瞞得住身邊所有人。”蘇園對展昭道。
展昭應承,表示它會讓人調查和進財熟悉的人,但就怕這些人因為都是蘇家人,嘴嚴不肯透露。
架子床掛著白帳幔,白玉堂此事站在帳幔旁,不知在看什麼。
蘇園湊過來瞧,就見那白帳幔上有四處距離較近的類圓形臟汙,“看起來像是手臟了,抓在上麵,四個手指留下地印記。”
蘇園說著,就用手指比量了一下。
白玉堂當即腳踩在床榻上,手扶著掛帳幔的床柱,探看架子床的床頂,隨即跳了下來。
“有發現?”蘇園忙問。
“嗯。”白玉堂命人搬桌子來,讓蘇園和展昭站在桌子上去看床頂,更直觀一些。
二人便站上去瞧。
床頂因為不方便清掃,上麵落了一層厚厚的灰。這上麵曾存放過物品,有物品挪走之後留下的痕跡。塵痕跡有兩處,一處是長方形,另一處則比較明顯,一看就知道是弩的形狀。
“長方形的應該是箭筒。”白玉堂就此推測道。
“那這算不算進財易容成青衣人的證據?”蘇園發問一句之後,就從桌上往下跳。
白玉堂下意識想伸手,轉即見她安穩落地,便又收了回去。
展昭沉吟了片刻,回答蘇園的問題:“應該算。”
“那現在抓蘇進敬嗎?”蘇園又問。
展昭再度沉吟了片刻,覺得這問題不好回答,就看向白玉堂。
本以為若是白玉堂的話,他肯定會乾脆利落地回答說抓,卻沒想到白玉堂答了一聲:“不抓。”
“與其留給他狡辯的餘地,不如拿到鐵證,再行抓人。”
蘇家在京結識了不少權貴,證據不足,抓人回去,隻會增加開封府的麻煩,令開封府還要分散精力去應對那些非議和說情的人。倒不如暫且把這份兒證據守著,專注精力去尋找鐵證,而後將人一舉拿下。
“行啊你,思慮周全,如今格局大了!”展昭感慨不已,稱讚白玉堂更成熟冷靜了。
白玉堂飛一記眼刀給展昭,顯然有不滿的意思。
展昭納悶地摸了摸鼻子,琢磨著自己說得真是好話啊!
進財的房間作為證據進行了查封,並有開封府的衙役專門負責看守。
派人看守房間的主意是蘇園出的,她站在門外,特意跟展昭解釋:“省得回頭被人毀了證據,蘇進敬又抵賴。”
展昭點點頭,讚同蘇園所言,特意留了四個人,前後把守。
……
接連兩日,蘇府安靜無事,進財徹底失蹤了,無人知其去向。
蘇進敬居然還安排了進財的父母特意跑來開封府報官,懇請開封府官差儘早找到他們失蹤的兒子。
蘇園就問進財的父母:“他會弩麼?”
進財父母搖頭。夫妻倆和進財一樣,都是蘇府的家仆。隻不過他們夫妻是在陳留幫襯著東家管樁子田地,進財則一直跟在蘇進敬身邊受重用。
“俺們沒聽進財提過他會弩,應該不會。這孩子自小就腿腳利索,跑得快,便得了東家的喜歡。東家說是做生意有時候決斷就在一瞬間,有個跑得快的小廝最重要。”
“是跑得快。”蘇園覺得自己在體能上很厲害了,當時她一路追著青衣人竟沒追上,差點讓他成功騎馬逃了。
這又有一點可以側麵證實進財易容成了青衣人。
蘇園覺得自己倒要感謝蘇進敬,這波主動送證據的操作。
“蘇姑娘,八王府有人來報案,說府中接連兩日失竊貴重之物。”小吏忙跑來告知。
蘇園嘴角一挑,看向那邊正擺弄玉扇的白玉堂。
終於來了!
包拯帶著公孫策和展昭有公務在外不在,這案子自然落在了周老判官和蘇園這位司法參軍身上了。
周老判官是能犯懶則犯懶,借口蘇園已經是‘大人’了,讓她自己獨擋一麵去,他就不去了。
“那哪兒行啊?”蘇園不讚同。
周老判官捂住頭,冷吸一口氣,“哎呦,頭好疼。”
“您這樣要是被包大人看見了——”
“哎呦,哎呦不行了,聽不得一聲吵,回見!”周老判官對蘇園擺擺手。
蘇園隻得跟白玉堂上門八王府。
八賢王人不在府中,報案的是王妃鄭氏。
鄭氏一見就蘇園十分歡喜,很高興來辦差的居然是前幾天皇帝禦封的女官。
“丟的是我兒書房裡的名家字畫,一天丟一副。”鄭氏把具體情況跟蘇園講明,都是前一晚還在,第二天再看畫就不在了。
蘇園點點頭,像模像樣地查問一番之後,從地上拾起一根長長的白色馬尾毛,給鄭氏看。
“這似乎是拂塵上的毛,不知這書房裡可擺放了拂塵?”
“房裡沒有拂塵,這府裡有拂塵的隻有一人,那就是——”鄭氏驚訝,隨即表情流露出憤怒,“來人,去請忘川道長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嚶,又改到後半夜,我又沒力氣說話賣萌了。你們等我明天的,我明天爭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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