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麵的都是他之前一直掌管的三樣生意的賬冊,馬場、首飾鋪和染坊。”蘇方明在發現賬冊被焚毀之後,就立刻出京,詢問遍了所有相關鋪子的掌櫃。掌櫃們都表示他們記錄的賬冊隻有一本,每月都按時交給了蘇進敬。
“也就是說,牽涉到這三種生意的賬全都被燒沒了。”蘇園總結道。
若說這其中沒有蹊蹺,誰信?
“那會是誰放的磷粉?”孫荷不解問。
“隻可能是蘇有才。”蘇方明答道。
蘇進敬被抓入牢之後,蘇有才掌控了書房。在蘇有才被抓之前,蘇家隻有蘇有才一人去過書房。
“先寫情詩,再燒書房,這蘇有才有點意思啊。”蘇園歎道。
蘇方明聽到‘情詩’二字便蹙眉,“往日沒見他們二人有什麼特彆之處。”
“或許隻是蘇有才的單相思?”孫荷隻是試探猜測了一下,當即獲得了蘇方明一記冷漠的注視。
孫荷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為何老大的身邊人眼神都這麼涼颼颼的呢?
“這字跡可是蘇有才的?”蘇園讓蘇方明再辨認一下。
“是吧。”蘇方明命人拿來一封蘇有才寫過的信進行比對,字跡看起來並無區彆。
在蘇園等人告辭離開之後,蘇方明回身,看見了躲在樹後張望的李氏。
李氏見蘇方明發現了自己,也沒多言,轉身就要走。
“母親,之前在書房的時候,兒子對您說話冒犯了,是兒子不對。”當時蘇園失蹤,蘇方明情急,對李氏說的話過於冷漠無情了。
“是我沒做好你們的母親,你小時候被你父親送到外頭學道,我沒攔住。你妹妹剛出生,就要被你爹弄死,我險些也沒攔住。”
李氏背對著蘇方明把話說完,就匆匆繼續往回走。
蘇方明愣了下,連忙追上李氏,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方明詫異地問李氏:“母親剛才說‘險些也沒攔住’是何意,也就是說,母親當時攔成功了?”
蘇方明見李氏默然垂淚不語,兀自想了下,便忙抓住李氏的胳膊。
“蘇峰抱走蘇園,是母親的安排?”
李氏終究還是點了下頭。
“那時我有個親信丫鬟叫春泥。那天剛生產完,從她口中得知你父親的決定後,我便知道他肯定不會改主意,便立刻寫了一封信,令春泥送給蘇峰,請他來幫忙。我那時候對你父親大鬨,都是為了分散你父親的注意,拖延時間。”
蘇方明很敏銳,有所察覺地問李氏:“母親怎知托付蘇峰就一定可靠?”
李氏驟然抬眸,對上了蘇方明的眼睛:“他心悅我。”
蘇方明略微睜大眼。
“我也心悅他。可惜我們相識得晚,我已嫁為人婦。”李氏見蘇方明欲言又止的樣子,直接對他道,“放心,我們沒做什麼越矩的事。蘇園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不過我倒寧願你們都不是那畜生的孩子。”
“這些年母親與父親的伉儷情深都是假的?”
“真的了嗎,你父親什麼德行你不清楚?”李氏反問。
蘇方明見李氏不停地落淚,便掏出帕子,為李氏輕輕地拭淚。
“有時候我真恨不得親手掐死他!奈何李家全族都被他捏在手裡,我還要等著你們三個孩子長大,我還想再看看我二女兒一眼。我就等著你出息的那天,代替你父親掌權蘇家,我便可以狠狠地折磨他,把他當年害我和親生女兒骨肉分離的痛苦,百倍千倍償還給他。”
“我一個後宅裡的弱女子,沒什麼能耐,身邊還有個他派來的王婆子一直監視我。我能做的地方太少了,除了虛與委蛇,等著孩子長大,我什麼都做不了。”李氏突然捂嘴,情緒激動地痛哭道,“我知道你和二妹都嫌我無能,我是挺無能的!”
“從前是我誤會了母親。”蘇方明忙攙扶住李氏。
蘇方明與李氏徹談之後,方知她的日子有多難過。當初第一次去開封府勸蘇園回來的時候,李氏在王婆子的監視下,很費力地在拿捏分寸,既要讓王婆子和蘇進敬這邊以為她誠心勸蘇園回來,又要讓蘇園那邊感覺到她虛偽、做作又不誠心的樣子,盼她能夠警覺而選擇不回蘇家。
當得知蘇進敬不想要蘇喜肚子裡孩子的時候,李氏就不禁想起了當年的事,心如刀割一般在滴血。特彆是當她聽蘇喜堅持說,她自己的親生骨肉她要自己養的時候,李氏根本忍不住,直接哭了。當時,她許諾蘇喜的話都是真的,她勸慰蘇進敬的話都是假的。
本來李氏琢磨著再等兩年,等蘇方明完全接管了蘇家,蘇家在京城徹底紮穩了腳跟,她再以最穩妥地方式動手,慢慢折磨死蘇進敬。但是蘇園的出現,還有蘇喜的出事,讓李氏感到意外頻生,她不能再等了。因為再等下去,等蘇喜生產時,她就會遭遇她當年所經曆的痛苦。
“不怕告訴你,毒藥我都買好了,隻是還沒來得及下手,你父親就先出事了。”
李氏一向溫柔如水的杏目,如今斥滿了恨意。
蘇方明給李氏跪下賠錯,“兒子這些年竟沒體察到母親的痛苦,是兒子不孝。”
李氏搖搖頭,拉起蘇方明,直歎不是他的錯。因為蘇方明從小受過什麼苦,她這個做娘的比誰都清楚。她真的好想好想親自把兒子撫養長大,好好疼愛他,教導他,但她不得機會。等蘇方明再被領回蘇家的時候,孩子已經長大了,與她難以再親厚起來。平日裡,她們母子隻能那樣不鹹不淡地相處。
李氏便沒在蘇方明跟前暴露真情的自己,她不想再給孩子增加負擔,她的戲她自己裝得像樣,唱得明白就夠了。
提及蘇園,李氏眼睛裡湧出更多的淚來,“幸而她這次成功逃過一劫,不然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後悔自己沒早點下手毒死他!”
蘇方明忙勸慰李氏彆再傷心了,她盼著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再為其傷心不值得。
李氏點了點頭,突然破涕為笑:“你二妹她不是孤煞,她真是我的福星。若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我大概會因為弑夫罪,被抓進開封府大牢。”
蘇方明才知道,原來童石頭的事是李氏的安排,李氏見蘇園那邊調查沒有進展,進了焦灼狀態,便乾脆自己出手推了一把。那童石頭得了絕症,不久於世,她許諾會照顧他的父母妻兒。
“我做了壞事,是不是該去開封府自首?”李氏問蘇方明。
“兒子什麼都沒聽見,母親喝口茶吧。”蘇方明奉茶給李氏。
李氏愣了一下,接過他手中的茶,眼含笑意卻又落著淚。
……
“什麼!蘇進敬與蘇有才竟真如傳言那般有苟且?”王朝等人聽到這消息都震驚不已,個個把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
展昭也來湊熱鬨,拿走了那張藏頭情詩,趕忙送到包拯和公孫策跟前。
包拯和公孫策一起低頭,帶著好奇探究地目光看過去。
“吾觀樹上鵲,心思向明月,悅景累不覺……”
“哎呦,這詩作得很一般呐,我感覺我也能寫出來的。不過藏頭的這句話,真真是算得上‘精絕’,我可不敢寫!一名五十多歲的老管家,居然心悅比自己小十歲的主人。”
王朝唏噓罷了,正要說他從沒見過這麼惡心的事,就聽蘇園先一步感慨了。
“這是何等驚世駭俗的感情,突破了年齡、道德和倫理的束縛。”
眾人:“……”
包拯看完一封信之後,又接連看了數封。
王朝等見狀,都不禁佩服包大人厲害,那麼肉麻的還是男人寫給男人的情詩,包大人居然都給看下去了。
包拯在比對過所有信件之後,微微眯起眼睛。他隨即就吩咐屬下將這些情詩信都收好,切不可遺失。
王朝等人這會兒就圍上了蘇園,告訴蘇園他們準備了驚喜給她。
“什麼驚喜?”按道理說,她這人不是很喜歡驚喜,不過如果是王朝等人送她的驚喜,她應該還是喜歡的。
王朝:“可不止我們啊,還有包大人、公孫先生、展爺,還有五爺都有份兒。”
怪不得白玉堂一回到開封府,就借口先走了,隻讓蘇園和孫荷來見包大人了。看來他之前說去更衣,應該就是為了跟他們一起謀劃這事。
“快揭秘!”蘇園倒越發好奇起來了。
隨後,蘇園就被引到了她自己院子前。本來她挺奇怪的,還想問怎麼回事,但奈何她有一個好鼻子,先聞到香味了。
蘇園順著香味走進院,就見她院裡的那顆大梧桐樹下擺滿了一桌豐盛的菜。賣相各有差異,有好點的,有次點的,但總體來說水平都不算高。
到底是誰準備了一桌子如此遜色的菜,還說是給她驚喜?
“以往每次破案成功,都是蘇姑娘給我們做飯。這一次反了過來,我們來做一頓菜給蘇姑娘吃。我們每個人都動手了,快來猜猜看,這些菜都是我們中誰做的?”王朝興奮道。
蘇園很慶幸自己剛才沒口快,直接說實話。親手做的畢竟心意不一樣,特彆是他們這些大男人都沒下過廚。
蘇園先在桌上掃了一眼,指著其中賣相最好的清蒸鱸魚,“這該是五爺的菜吧?”
“不愧是我們開封府的司法參軍,神斷!怎知這道菜出自他之手?”展昭好奇問。
“鱸魚新鮮,擺盤精致,左右對稱,不見有分毫之差,最要緊的是這清蒸鱸魚最後起鍋的時候,大多都會點綴以芫荽,但這上麵卻沒有。特意為我準備的一道菜,忘了應該是不大可能,隻能是做菜的人他自己不愛吃,便習慣不放。”
蘇園說罷,對上白玉堂的眼睛。
白玉堂眼含笑意回望,但因身邊人起哄說蘇園太了解白五爺,他便垂下了眼眸,以圖通過裝冷淡來掩飾掉自己剛才外露的情緒。
“這道油炸知了猴,不是師父的就是包大人的。”蘇園接著猜下一道。
公孫策便笑問:“那到底是師父的還是包大人的?”
蘇園觀察倆人的表情,沒想到公孫策和包拯居然都故意擺出一副微笑的表情,叫她難從表情中觀察出什麼來。
“包大人的吧。”蘇園道。
“又一次神斷!”展昭馬上喝彩道。
“猜的?”包拯好奇問。
“這油炸知了猴的火候略微有點過了,師父可是施針熬藥的大夫,在火候把握上肯定會更精準一點。”
公孫策讚許點點頭。
“再有這道天麻豬腦湯一定出自師之手,藥膳,有點特彆,一般人應該想不到做這道菜。所以我一想,這知了猴就非包大人莫屬了。”
包拯哈哈笑,連連稱讚蘇園推測準確。
“這道胡瓜炒雞蛋,是做法最簡單的菜,一看就出自不善廚藝又手笨人之手。”蘇園看向趙虎。
趙虎馬上拜服,對蘇園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真想做點複雜的菜,奈何忙活了小半天,屢戰屢敗,隻能用胡瓜炒雞蛋交差了。
“這一大盆燉蟹羹,量太大了,大概出自你們中飯量最大的人。”蘇園再看向張龍。
接著還有生炒甲魚和燒鵝兩道菜,蘇園猜燒鵝出自馬漢,生炒甲魚出自王朝。
倆人齊聲稱讚蘇園太厲害了,興衝衝問蘇園推測的理由是什麼,他們可要好生聽一聽。
“猜的。”
王朝:“……”
馬漢:“……”
接下來還有從外頭點來的幾樣素菜作補充,湊齊全了一桌酒席。
蘇園本以為他們這些從不下廚的大男人們做出來的菜,味道可能比賣相更差,且充滿‘驚喜’。但沒想到這些菜入口的味道都還不錯,或許是她真餓了,對食物不挑剔了,又或者是這菜意味著的不僅僅是菜,而是一種真情所在。所以吃起來很可口,很愉悅,很讓人開心。
感謝上蒼最終還是善待了她,給了她一處這樣美好的歸宿。
大家最終吃飽了,熱熱鬨鬨地散場,洗一個酣暢淋漓的熱水澡,睡個好覺,第二日必然是神清氣爽。
……
蘇園大清早照例鍛煉完回來了,就在屋裡坐著梳洗打扮。
孫荷氣喘籲籲跑來,連門都顧不上敲,直接推門進來,對蘇園道:“老大,不好了!趙虎要和白五爺打起來了!”
蘇園趕緊把發髻簡單挽了一下,就跟著孫荷出門。
孫荷忙表示人都在校場那邊。
“是他做錯了什麼,讓五爺看不順眼了?”蘇園按照常理進行猜測。
“不是,是趙虎主動挑釁白五爺,說要跟白五爺比試。趙虎今天脾氣可大了,好似要拚命!”
至於具體因為什麼原因,孫荷不清楚。她早上也是想去校場那邊練武,就見趙虎氣衝衝拎著刀跑到白玉堂跟前,說要跟白玉堂比試。
白玉堂當然不會給趙虎臉麵,趙虎要挑釁,他自然是奉陪。
展昭、王朝等人忙攔著,但有些攔不住。
展昭就喊孫荷趕緊來叫蘇園過去。
孫荷真的特彆特彆納悶趙虎的做法,“昨晚上大家吃飯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麼早上一醒來就發瘋了呢!再說他往日一向不敢招惹白五爺,怎麼今天這麼大膽?就憑他那拳腳,哪裡會是五爺的對手,這不等著被五爺打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習慣真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我今天本來隻打算想寫六千,不要再熬到半夜了,然後寫著寫著就往九千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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