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閃身一躍, 躲過了蘇園的飛刀,便鑽入了耳房。
蘇園見他閃躲的步法有幾分奇怪,明明可以正常姿態躲過, 卻非要跳躍一下, 便不禁懷疑這屋裡可能有機關。
這屋內地麵鋪著大塊方形石板,石板縫狹小, 細看可辨縫隙裡是空的,幾乎沒有塵土。
蘇園掂量著手裡的飛刀, 繞著書房外圍走。她輕步走到耳房外的窗戶, 拾起廊下的一盆菊花,猛地丟花盆破窗後,便照著屋裡的人影方向扔了飛刀。
屋裡的王玉沒料到蘇園會通過耳房的窗戶攻擊, 狼狽逃竄。她胳膊被飛刀劃破了一個口子, 不過最終人還是靈活地逃出了耳房。
“你的功夫不低啊。”蘇園歎道。
王玉聞言輕笑一聲,“蘇姑娘可真會開玩笑, 我若武功高,哪裡會被你傷到。”
“我說的是不低,可沒說武功你高。”蘇園糾正道,
她飛身上了房頂,一個掃堂腿,就把房頂瓦片掃掉了大半,屋內王玉的身形便一覽無餘。王玉逃竄的北麵是牆,蘇園朝西南兩個方向丟瓦,迫使王玉朝東逃。但在其逃向東麵之前, 蘇園已然朝東邊飛出了飛刀,這一刀精準地紮在王玉的脖頸上,眼見她張了張嘴, 身子轟然倒地。
地上的石磚突然翻轉,王玉的身子掉了下去,在石磚複原之前,蘇園清楚可見石磚下有無數尖銳鐵刺。屍體掉下去,必然會被碾得血肉模糊,辨不出是誰。
“哎哎呀,這怎麼回事?這房頂怎麼成這樣了?”
長孫內侍急衝衝跑來,仰頭望著站在房頂的蘇園,讓蘇園給說法。
襄陽王隨後而至,瞧見這一幕,生氣地質問蘇園是不是來這裡搗亂的。
蘇園飛身從房頂落下,反問襄陽王:“王爺難道不該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麼?”
“呦,你倒是問起我們來了!我們還想要你解釋怎麼回事呢!”長孫內侍氣憤地抖著手,指了指書房,“這書房是王爺料理機密政務的重地,蘇司法怎能這般肆意破壞!”
“既然是機密重地,長孫內侍為何要特意帶我來這裡?”蘇園問。
長孫內侍愣了一下,便罵蘇園血口噴人,“咱家何時帶蘇司法來這裡了?咱家剛才正陪著王爺在前院呢,蘇司法莫要為了推脫罪責,就血口噴人!”
居然睜眼說瞎話,想硬她耍無賴,很好,夠猖狂。
蘇園對此並不覺得意外,襄陽王狼心狗行她早有了解,所以他們能乾出這種事並不稀奇 。
他們之前特意找借口把她單獨留下來,肯定是打算算計她的。不出手的話,蘇園反倒覺得意外了。
“那王爺可要好好肅查府中的人員情況了。”蘇園道,“王爺既然喚我們開封府來徹查您遇刺的案子,那必然是信任我們開封府官吏辦事的能力,不然您何苦特意叫我們來呢,是不是?”
襄陽王瞥一眼蘇園,不情願地點頭應承了蘇園的問題。這番話他沒辦法否認,否則就是打自己的臉。
“才剛有人假冒長孫內侍,引我來這裡,而屋內的賊人正是前段時間挾持安康侯和包大人的匪首王玉。”蘇園認真解釋經過,再問襄陽王,“王爺這間書房有機關?我見那王玉似乎很了解這間書房的機關設置。”
“什麼?居然還有賊人在我府中!”
襄陽王聽了蘇園的闡述之後,佯裝一臉驚訝,對此表示非常震驚。
“這些人還真是無孔不入!本王這間書房的機關其實並不算什麼秘密,府裡的貼身丫鬟和小廝都曉得情況。”
“想不到這府中竟然有人偽裝成奴的模樣,那賊人早就知悉了書房機關的情況也不奇怪了!”長孫內侍跟著歎惡賊狡猾。
“如今那名賊人已經被卷入機關之內,不知王爺能否讓下官查看一下她屍體的情況?”
襄陽王示意一眼長孫內侍,長孫內侍就喊來府中的侍衛,令其打開書房內的機關,用鐵鉤子從裡麵勾出了兩塊血淋淋的肉塊來。兩塊肉都被碾壓爛了,彆說辨認容貌,連人形都辨不出。
“因是機密重地,下麵的機關便霸道了點,有切割,有碾壓,隻要觸及,縱然是上天入地的高手也逃不得。”
襄陽王故意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蘇園,誇獎她聰明,幸好沒有貿然進入書房。
“不然這勾出來肉塊,可就有蘇司法的一份兒了。”
“王爺家裡是該多設置一些這樣的機關,畢竟不管什麼阿貓阿狗進這彆苑,都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確實很不安全。”蘇園譏諷道。
長孫內侍怒斥蘇園說話冒犯。
“請問哪裡說錯了麼?”蘇園反問。
“你——“長孫內侍生氣地解釋道,”卻並非我們府邸疏於防備,而是那些惡賊武功太高強,所以我們王爺才請蘇司法這樣的高手來保護。”
“正是如此,便勞煩蘇司法形影不離地跟著本王了,保護本王的安全。”襄陽王道。
“好啊。”蘇園乾脆應承,喊來了同行的衙役 ,去將她的七尺大刀拿來,同時留了一部分人在府外巡邏,告訴他們一旦府內有響箭放出,就立刻去請援軍。
府內,蘇園早就派出一隊人馬去搜查府裡其它地方。
蘇園就叫回來了十名衙役,讓他們遠遠跟著自己,並列成她要求的隊形。
“一旦情況有異,你們就喊叫,放出響箭。”蘇園囑咐道。
衙役們雖不懂蘇園為何要這樣吩咐,但都依言照做。十個人分成兩組,列成中間一人和東南西北各一人的五人陣型,四麵的人觀察四個方向,中間人則負責觀察上方。
襄陽王瞧這場景,嗤笑了兩聲,“至於如此防備麼,你這是防誰呢?”
“防誰王爺心裡還不清楚?”蘇園與襄陽王對視之時,眼中的笑意更燦爛,“當然是防惡賊,豬狗不如的畜生了。”
襄陽王又笑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既然府中有賊人易容偽裝,我建議王爺核查一遍府裡所有侍衛和下人們的臉。”
蘇園告訴襄陽王,方法很簡單,以油擦麵就行。
襄陽王:“不必這麼麻煩 。”
“王爺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了麼?”蘇園嘴角掛著的一抹抹淡淡的笑意,但看襄陽王的眼神挑釁意味十足。
襄陽王瞧她這表情,反倒有一種錯覺,找茬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蘇園,而自己才是被刁難的那個人。
襄陽王能感覺到,如果他堅持否決蘇園的提議,蘇園肯定有更多話可說。
這丫頭還真是不好應付,叫人厭煩。
襄陽王便點頭應允了蘇園的提議,令開封府衙役挨個檢驗府裡的人員。
襄陽王則帶蘇園進了一間寬敞的花廳內歇息,並命人給蘇園上茶。
“多謝王爺,但這茶請恕屬下不能喝。”
“為何?難不成你怕本王在茶裡給你下毒?”襄陽王質問。
“執行公務期間,包大人不準下官等隨便飲茶酒吃飯。怕突然吃外食,會令肚子不適,耽擱了公務。”蘇園解釋道。
之前在來的路上,蘇園和展昭他們早就已經考慮到喝茶的問題,便一同想到了解決辦法,並打發一名衙役回開封府,提前知會包拯了。
“昨晚你和展護衛可沒有拒絕本王的邀請。”襄陽王臉色不悅道,“這怕是你為了拒絕本王,故意找來的借口吧。”
“昨日還沒這規矩,今日的剛定的。”蘇園笑請襄陽王息怒。
襄陽王看蘇園這笑卻是越看越礙眼,拍桌怒道:“昨日沒有,今日才定,這分明是在針對本王!”
“包大人定的,王爺若是有意見,還請跟包大人理論。下官人微言輕,隻有聽命上級的份兒,還請王爺體諒。”蘇園痛快地甩鍋給包拯,反正憑包大人的辯才,肯定能說得過襄陽王。
襄陽王狠狠地吸口氣,瞪向蘇園的眼神跟恨不得要殺了她一般。
蘇園忙行禮,友善勸道:“王爺息怒,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前些日子,開封府接到一樁報案,一名三十出頭的男子突然在家中暴斃,該男子的妻子懷疑是丫鬟在茶中下藥毒死了自家丈夫。結果我們細查下來才知,這男子根本不是喝了丫鬟剛泡的茶被毒死,而是因為看到了一封告密信,說他兒子與自己的小妾私通,生生給自己氣死了。”
“蘇司法你此話何意!”襄陽王猛地拍桌,“咒本王死?”
“王爺誤會下官的心意了,下官說這故事的目的是為了勸王爺少生氣,生氣傷身。”
蘇園正經地給襄陽王作揖,麵容雖然是肅穆的,但抬頭看襄陽王的一瞬間,眼中充滿了戲謔。
襄陽王把蘇園的表現儘收眼底,氣得心肝肺都要炸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從來都是他在人前張狂,有朝一日竟有人敢在他麵錢如此猖狂。
“王爺在看孫子兵法?”蘇園目光瞥向桌上那本書,笑著跟襄陽王道,“下官也喜歡兵法,下官最喜歡裡麵有一個對付敵人的辦法,好像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襄陽王愣了下,然後蹙眉嫌棄地對蘇園道:“孫子兵法裡沒有你說的這句。”
“哦,那下官也喜歡‘以彼之道還治彼身’這辦法。”蘇園堅持道。
襄陽王這才反應過來蘇園說這句話的目的,她這會兒自己麵前肆意猖狂,原來她是在故意以同樣的方法來報複自己。
襄陽王氣得肝疼,怒斥蘇園不敬自己,命人拿下蘇園。
“王爺對下官不滿意?要緝拿下官問罪?”蘇園凝眸,疑惑地看著襄陽王。
“是又如何?”襄陽王蠻橫道,語氣惡狠狠的。
“那就不勞煩王爺了,明日下官進宮領賞的時候,親自去陛下跟前請罪。下官一定把今日在這裡與王爺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原原本本不誇張不作假地告訴陛下,請陛下為王爺主持公道。”蘇園說罷,就請辭欲回開封府。
“你站住!”襄陽王吼道,隨即他緩緩吸口氣,對蘇園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才剛本王不過是跟你玩笑,蘇司法未免太認真了。”
“不敢不認真,畢竟王爺開的玩笑開馬起來跟真的沒什麼兩樣。”蘇園謙遜道。
襄陽王氣得又瞪一眼蘇園:“行了,你也不必喝茶了,就安分呆在這裡。”
蘇園應承,便站在屋子靠窗的一角,安安靜靜,一聲不吭。
襄陽王喝了兩口茶後,翻了翻書,心裡煩得很。
他看了兩眼蘇園,發現蘇園已經閉眼眼了,不知在閉目養神還是真精神不濟,困了。
襄陽王悄悄招招手,叫來長孫內侍,小聲問他:“人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