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她完全不曾見過的陌生的臉。
但陌生並不是讓蘇園感到驚訝的原因, 而是因為這張臉俊美太過。你就是想硬挑毛病說他醜,都找不到一點瑕疵。
蕭蕭肅肅,若古鬆獨立, 膚白如細玉, 劍眉飛鬢,雙眼雖含笑凝睇, 卻依舊冷冽,幽邃莫測。尤其是他立身在這四周色調灰暗的巷子裡, 穿著一身玄衣, 尤為突顯出他那張臉的俊美無儔。
這樣絕色的姿容,不禁讓人生疑,真的存在於世?而不是在做夢?
還有一點讓人驚訝的是, 這這人如果真的是林溪, 其外表看起來竟隻有十七八歲的模樣。
“上車,我們路上說。”
玄衣男子話音剛落, 蘇園就聽到男子身後傳來車轍聲。
她眯眼望向他身後,是一輛外表看起來很普通的青帷布馬車,但比普通馬車大些,拉車的馬兒十分健壯,是難得的良駒。
蘇園嗤笑了一聲,反問玄衣男子:“你這麼肯定我會跟你走?”
“你和孫荷都中了癡情蠱,想活命,便隨我去。”玄衣男子說罷,就率先上了馬車, 隨蘇園去做選擇。
蘇園立在原地默了片刻,便拎著手裡的菜籃,跟著上了馬車。
玄衣男子見蘇園進來了, 微微笑了笑,示意蘇園落座。
不同於車外的樸素,車內十分寬敞,布置得奢華。腳下是雪白的狐狸皮地毯,中間設一方檀木桌,桌上擺滿了果點,桌旁放著虎皮蒲團。玄衣男子坐在桌左側,蘇園便選擇坐在了他對麵,桌右側。
“癡情蠱是什麼東西?”
“放心,隻要你和我在一起,這蠱便不會對你的身體有任何害處。”玄衣男子略慵懶地靠著身後的軟墊,跟蘇園解釋道,“在苗疆,很多女子為求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會給自己的丈夫下這種蠱。生則同衾,死則同穴。”
蘇園感覺有點反胃,目光便落在點心上,看看食物可緩解一下情緒。
“想喝點什麼?”玄衣男子問蘇園。
蘇園便嗆他一句:“怎麼?難道我想喝什麼你就有什麼?”
“說說看。”
“奶茶。”
玄衣男子淺笑,便掀開身側的狐狸皮地毯,推開暗格,從裡麵取出一茶壺來,緊接著他又取來一個插著蘆葦杆的竹筒,將奶茶倒入了竹筒之內。
蘇園見到這一幕,免不了心驚。這是她在開封府的生活習慣,對麵的這個人居然全都了解。
蘇園表情淡定地接過奶茶後,對玄衣男子道:“你還沒回答我一開始的問題。”
玄衣男子順手將暗格關上,地毯複原。
他看著桌上的茶壺,言語溫潤地問蘇園:“不給我倒杯茶?”
蘇園當即拿起茶壺,為他斟滿一杯茶。
倒杯茶而已,她不講究這些,以前當燒火丫頭的時候,她不光給人倒過茶,還給狗倒過。
玄衣男子卻很容易滿足,見蘇園真的願意給他倒茶,眼底閃過一絲訝異後,就被笑意所淹沒。
“我大概就是你口中說的王玉或林溪。”玄衣男子乾脆地回答了蘇園的問題。
“大概?所以這兩個都不是你的真名?”蘇園立刻抓住了他話語中的漏洞。
“聰明。”玄衣男子稱讚她。
蘇園:“你五歲的時候就會騙人了。”
忘川道長說過,他師弟林溪是在五歲的時候被他師父領回了青城山寒冰洞。
本來忘川道長那些敘述,蘇園是心存懷疑的,一則沒人證實,二則聽起來有些玄乎。但她幾次試探和側麵了解望川道長,都發現忘川道長是真才實學,品性本質不壞。而案子背後的操縱者,的確高智莫測,總是見尾不見首,倒是漸漸符合了忘川道長那玄乎的敘述。
“這不算騙人,是自保。”玄衣男子糾正蘇園的說法。
“那你的真名是什麼?”蘇園再問。
玄衣男子凝看蘇園,“等你日後我成親了,我便會告訴你,如今你暫且稱我林溪便是。”
蘇園回瞪一眼林溪,這廝還真不要臉,狂妄得很。
“不願意?”林溪一眼就看破了蘇園的心思,但臉上並未表現氣惱,隻是好脾氣地笑著反問了她一句。
“那封信和玉玨都是你所贈?”
“嗯。”林溪低頭抿了一口茶。
“你那信寫得不好,我看不懂。”
蘇園提這點,意在向林溪表明,她很不懂他的溝通方式,他可能看錯人了。
“那不是還有公孫先生麼,他自會揣摩明白,給你解釋。”林溪溫笑著解釋道。
蘇園再度打量他,沒想到他算計到了這種地步。
“怎麼一直這樣看我?”林溪對上蘇園的雙眸,飽含笑意的眼睛裡透著一種莫測的冷戾,“想殺我?”
這林溪了解她在開封府的生活習慣,自然更了解她的武功水平,畢竟她曾經殺了他那麼多手下。今日他既然敢在她麵前現身,必然不是打無準備的仗,肯定做好了應對她的準備。
目前,隻一味地打架毫無意義,要先弄清楚情況。首先要確認的就是 ,眼前這個人到底是真的林溪,還是又一個替身。
蘇園曾遇見過林溪的兩個替身,那兩人不光身形與他相似,看人的眼神裡所蘊含的那種情緒也很相似,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就是他本人。兩次的結果都是她費事費力地殺了一通,最終殺死的不過就是一個嘍囉。
這一次蘇園暫時不會他撕破臉,她要確定清楚更多的情況,再去動手。人總得吃一塹長一智。
“我在想你這張臉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