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安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是郡主給我的,她說,也許這東西能救我一命。”
放在兄弟倆麵前的,是一個才嬰兒巴掌大點的金屬物件。
方才屋子裡太暗,趙雲安也沒細看,如今仔細一瞧,驚訝道:“看著像大金貓。”
趙雲衢拿起金屬塊,隻覺得入手冰涼,就像趙雲安所說的,這形狀看著像是一隻貓。
“大哥,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能救我的命?”趙雲安奇怪問道。
珠玉郡主告訴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永昌伯府內的親人。
可在趙雲安看來,身邊的親人才是最可信的,尤其是自小對他寵愛照顧有加的大哥哥,若是連趙雲衢都信不過,他徒留一個保命符有什麼用。
所以回到家後,趙雲安毫不猶豫的將東西拿出來。
趙雲衢翻來覆去的看,忽然臉色一變:“這不是貓,是老虎。”
趙雲安奇怪道:“有這麼圓滾滾的老虎嗎?”
他拿過來翻來覆去的看,又說:“老虎?這總不會是虎符吧。”
一抬頭,卻見趙雲衢正一言難儘的看著自己。
冰冷的金屬疙瘩立刻成了燙手山芋,趙雲安哆嗦了一下:“大哥,這,這不會真的是虎符吧?”
趙雲衢氣得給了他一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你就敢貿貿然收下。”
趙雲安有些委屈:“她直接塞到我手心,沒給我拒絕的機會。”
“大哥,會不會是你猜錯了?”
“虎符可是調動軍隊的信物,怎麼可能在珠玉郡主的手中。”
趙雲衢皺眉道:“我雖未見過本朝的兵符,但這東西的形狀、材質與虎符最為接近。”
他翻開金屬疙瘩:“你看這裡,這塊虎符隻有一半,剩餘的一半不知道在哪兒。”
趙雲安忽然想到了什麼:“大哥,你在這等我一下。”
說完便跑了。
趙雲衢擰著眉頭,將那虎符翻來覆去的看,他心底也覺得奇怪的很。
無論如何,虎符這樣的東西都不可能落到珠玉郡主手中,本朝虎符一直是皇帝保管一半,各地軍隊的首領保存另一半,隻做憑證和信物。
他入朝為官多年,也從未聽說過有虎符丟失,更沒聽永昌伯提起過此事。
倒是……
趙雲衢心頭一跳,猛然想起祿親王手中那支暗軍。
就在這時候,趙雲安氣喘籲籲的跑回來,一進屋就關上門,開口就道:“大哥,你再看看這個。”
趙雲衢沉著臉翻看,越看越是吃驚,看著自家弟弟的眼神更帶上了幾分驚訝。
“這又是從哪兒來的?”
趙雲安摸了摸鼻子,將白慕晨兩人到訪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為自己辯解道:“當時事情太多了,我看這賬本奇奇怪怪的就放到一邊,後頭就給忘了。”
“連這個你都能忘。”
趙雲衢恨不得敲開他腦門看看裡頭裝著的是什麼。
趙雲安訕訕的笑,他當然不是忘了,隻是不知道拿這個賬本如何是好,所以就一直藏著。
趙雲衢瞪了他一眼,翻閱完畢便重重歎了一口氣。
“大哥,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
趙雲衢沉吟許久,開口道:“你可知道當日祿親王謀反,手中兵馬是從何而來?”
“朝堂上下都對此諱莫如深,我自然也不知道。”
彆說趙雲安了,大部分牽扯其中的官員都一知半解。
趙雲衢讓他坐下,才緩緩道來。
“大魏開朝的時候,太/祖/皇帝擔心日子久了,大權在握的將領們會生出異心來。”
“所以他創建了明暗兩支軍隊,明麵上的保家衛國,暗地裡的守衛皇室,隻皇室專屬的暗軍。”
“按理來說,這支暗軍就是皇帝的死士私兵。”
“隻是沒想到高宗死時太過匆忙,並未能將手中暗軍交給當今,不知為何落到了祿親王的手中。”
“若不是咱們的祖爺爺備受盛寵,是太/皇帝跟前一等一的信臣,這樁秘聞永昌伯府也不得而知。”
“除你我之外,此事隻有父親知曉。”
就算是趙雲平也不知曉。
趙雲安也是第一次聽見這種秘聞,嚇了一跳:“什麼,竟是如此?”
“大哥,你的意思是,這塊虎符是那支暗軍的兵符?”
“不對啊,祿親王死在了宮中,按理來說那支暗軍要麼死了,要麼已經重歸皇帝手中,怎麼可能落到珠玉郡主這兒?”
趙雲衢慢慢道:“你先坐下聽我說完。”
趙雲安訕訕一笑,幫大哥倒了一杯茶:“您慢慢說。”
趙雲衢喝了茶,繼續說道:“早些年聖人忌憚永昌伯府,從上到下不得重用,你知道原因嗎?”
“大哥你又問我,明知道我不知道,偏要賣關子。”
“那就考考你。”
趙雲安思索了一番,問道:“大哥,是不是咱祖父娶了祖母,因為祖母的身份,所以皇帝分外忌憚,不再重用。”
趙雲衢點頭,又搖頭:“猜對了一半。”
“祖母的身份確實敏感,乃是曾經皇長子的唯一子嗣,但這並不是全部。”
“皇帝對永昌伯府那麼忌憚,是因為他心底一直在懷疑,暗軍其實在也永昌伯府的手中。”
“什麼?”
趙雲安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看向那虎符。
趙雲衢似笑非笑:“沒想到兜兜轉轉,這虎符真的回來了。”
趙雲安擰起眉頭來:“大哥,我都聽迷糊了。”
趙雲衢翻開賬本,又將虎符壓在上頭。
“若我沒猜錯,早年的時候,這塊暗軍虎符一直由汪家保管。”
“高宗好膽量,對那位汪老將軍也極為信任,所以才會做出如此的抉擇。”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死得太急,還未能將布置告訴當今。”
“原本,汪家獨女該是當今的妃子。”
趙雲安迅速明白了其中關鍵,八成是高宗皇帝要死的時候,見皇帝弱勢,太後勢必會聽政,偏偏膝下還有一個親生的兒子。
太/祖/皇帝最信任的是他祖爺爺,所以永昌伯府才有這樣的秘聞代代相傳。
高宗皇帝最信任的卻是汪家人,便將暗軍偷偷放到汪家,打算讓皇帝娶汪家女,給兒子的帝皇之位上一個雙保險。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交給皇帝,一來是當時當今極為信任太後,親若母子,勝過與父皇的關係,二來也是後宮被張太後把持,稍有動靜便落人耳目。
這原本是最好的安排,可人算不如天算。
高宗一死,太後與祿親王把持朝政,祿親王身上還有皇帝的救命之恩,輕而易舉的贏得了汪家女的芳心。
太後與祿親王堅持,皇帝心中雖然忌憚汪家的兵權,卻也同意了這門親事。
趙雲安猛然說道:“怪不得祿親王妃恨他入骨。”
隻怕是祿親王為了暗軍的虎符,私底下做下惡事,才害得汪家慘死滿門。
這其中或許還有當今的手筆,畢竟汪家倒台,祿親王的權利變小,皇帝也能安心,當時他定然不知道,祿親王才是順勢而為,搶占暗軍的那隻黃雀。
趙家兄弟對視一眼,都覺得摸得到了部分真相。
他們猜得沒錯,當年祿親王妃以死相逼,才讓汪老將軍同意了那樁婚事,可汪老將軍身負重托,極為忠君,怎麼可能為了女婿背叛皇帝。
可惜沒等他行動,祿親王與太後卻先下手為強。
如今想來,當年也是暗潮洶湧,圖窮匕見。
隻可惜以最後的暗軍人數,想暗殺防身容易,想直接造反卻難。
他們二人自以為利用了皇帝,設下天衣無縫的天羅地網,最後卻毀在了祿親王妃的手中。
趙雲安皺眉道:“怪不得。”
“怪不得陛下一直對永昌伯府不冷不熱,後來卻忽然重用大伯。”
就是那個時候,皇帝終於知道暗軍所在,對永昌伯府沒有了懷疑。
趙雲衢眼底滿是冷意:“想來那個時候,父親便已經發現其中蹊蹺,與王妃達成了協議。”
“大伯他?”
趙雲衢笑而不語,又說:“逼宮之後,祿親王攜帶的暗軍都被絞殺,但事後核查人數卻與舊案相差巨大。”
“當時陛下懷疑祿親王私藏了一部分人馬,但查了許久也沒線索。”
“後來發生了什麼,我無從得知,但陛下卻放心下來,想必是祿親王妃對他說了什麼,讓他相信暗軍就那麼多。”
“陛下手中,定是已經有一枚暗軍虎符的。”
趙雲安驚訝的指著麵前的東西:“那這是什麼?”
“也是虎符,真的。”
“祿親王妃不愧是汪家的女兒,汪家定是從一開始便做了手腳,騙過了祿親王,也騙過了皇帝。”
趙雲衢笑了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額頭:“隻是我沒想到,珠玉郡主居然會把這東西給了你。”
趙雲安咂摸出不對勁來:“大哥,這玩意看著厲害,聽著嚇人,其實並無用處。”
“我是趙家人,又不是皇室成員,更不可能登基大寶,暗軍也是人,他們又不傻,怎麼可能憑這塊虎符就聽我的。”
趙雲安才不信憑借一塊虎符,便能控製住暗軍中那些人,時間太久,如今就算高宗皇帝再回來,隻怕也很難完全掌控。
他指了指那本冊子:“就算知道暗軍是誰也沒用,知道的太多,我怕哪一天就被人哢嚓了!”
說著還比劃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想來皇帝若是知道,肯定忍不了,想著法子要殺了他。
趙雲衢原本心頭沉沉,聽見這話倒是笑了:“怎麼會沒用,這個——能派上大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