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拉扯(1 / 2)

“趙大人!”

申金身材魁梧,皮膚黝黑,嗓門也大。

他一開口,原本吃得熱火朝天的屋子都安靜下來。

申金一狠心,躬身道:“還請趙大人伸出援手,救青州營與水火之中。”

趙雲安眉頭都沒動一下,伸手攙扶住申金:“申大人不必如此,咱們有話坐下來慢慢說。”

申金不願意起來,可沒想到在他眼裡文質彬彬,甚至臉上還有兩分稚氣的趙雲安,力氣居然極大,一下子將他拉了起來。

他哪裡知道,趙雲安雖然是文人,可這些年來從未間斷習武,時不時便要跟常順對練。

常順那力氣擺著,趙雲安若是沒兩把刷子,哪裡吃得消。

申金反手握住趙雲安的手:“趙大人,若不是實在是沒了法子,周團練也不會求到趙大人身上來。”

“趙大人您瞧瞧我這一幫子兄弟,他們餓,饞肉,都不是裝出來的。”

周圍的軍士訕訕放下筷子,一雙雙眼睛都釘在了趙雲安身上。

趙雲安歎了口氣,拍著申金的後背道:“申大人,青州營的苦楚本官也理解,但此事本官真的是無能為力啊。”

糧餉一事,彆說他隻是個團練副使,就算是團練本人,跑到皇帝麵前去也沒用。

國庫空了,壓根就拿不出銀子來。

這麼一來,趙雲安倒是能理解皇帝為何火急火燎,甚至不惜動用京衛所的人,也要將漳州先收拾掉。

想必漳州豪族抄家出來的東西,足夠皇帝寬心一段日子。

申金見他不接話,又道:“趙大人,您如今也是我們青州營的人,難道就忍心看著兄弟們忍饑挨餓?”

趙雲安多看了他一眼:“申大人希望本官怎麼做?”

申金一頓。

趙雲安歎氣道:“本官可以上書陛下,請求儘快補上青州營的糧餉。”

申金心底歎氣,若是上書有用,他們哪裡會愁到這樣的程度。

“大人,聽聞趙家與戶部尚書盧家是姻親,不知……”

趙雲安臉色淡了下來:“申大人,京城內做主的隻有陛下,彆說是姻親,就算我今日改姓了盧,也是無能為力的。”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申金連忙解釋道。

趙雲安也沒真的想要為難,便問:“青州營還有屯田,難道還不夠嗎?”

朝廷雖然拖欠糧餉,但多少還是給了一些,再加上屯田的收成,按理來說不至於。

一提這話,申金就更是氣憤了:“大人有所不知,這兩年青州也旱的很,雖說有屯田,但收成遠不如前幾年好。”

“青州知府白大人說的好聽,可事到臨頭,凡是都先顧著城裡的,哪裡顧得上我們。”

申金並未多說,但趙雲安略作思索便能明白,在青州城與青州營之間,當地知府自然是會選擇棄車保帥。

“不如再等一等,等過了年,明年的糧餉總是要發的。”趙雲安又道。

若是一點都不發,朝廷還怕軍營嘩變。

哪知道申金臉色一黑:“不瞞大人,青州營怕是這兩個月都熬不過去了。”

趙雲安皺了皺眉:“何至於此?”

申金看了看左右。

趙雲安便帶著他朝屋內走去,常順站起身要跟著,趙雲安卻示意他坐下。

等到了裡頭,馬貴很快送進來一壺熱茶,便又退下。

趙雲安倒了一杯茶,才開口道:“申大人,如今本官是青州營團練副使,那也算是自家人。”

“青州營的情況,本官也略有了解,朝廷這兩年的糧餉不及時,拖延較多,但最後大部分還是發落下來的。”

“就算屯田的收成降低,也不至於到餓肚子的程度吧?”

申金打量著他的臉色,歎了口氣。

“大人是自己人,那我也不兜圈子了。”

“小的是粗人,不知道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但每一年朝廷發下多少糧餉我不知道,最後到青州營的,卻隻有十之五六。”

趙雲安臉色一沉:“莫不是有人中飽私囊?”

申金立刻道:“團練一心為了兄弟,肯定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看得出來,青州營的人很是佩服那位周團練。

趙雲安眯了眯眼睛,團練之上還有層層武官,有的是虛職,有的卻是實權,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掌管青州營的指揮使乃是王姓門生。

申金見他懂了,又暗示道:“有些事情,不管周團練往上寫了多少折子,最後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了無音信。”

趙雲安看著他問:“申大人的意思,是想通過本官上書?”

申金頭皮一麻:“當然不是。”

“這事兒鬨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趙雲安便知道,上頭的不乾淨,青州營本身或許也有問題,是一團亂麻理不清。

申金訕訕道:“周團練的意思是,想請大人想想辦法,先熬過這三兩個月,到時候等朝廷的糧餉發下來了,這難關也就過了。”

趙雲安笑了一聲:“周大人實在是高看趙某了,我不過是個漳州知府,哪能有通天的本事。”

“朝廷不發話,本官也沒有能耐,平白無故的變出千萬糧食來。”

申金忙道:“周團練也知道此事十分為難,但實在是沒了辦法,這才求到了趙大人的頭上來。”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們挨餓,若是吃都吃不飽,還談什麼保家衛國?”

“申大人,這話跟本官說沒用,得跟聖人說。”

趙雲安可不想接過這爛攤子。

申金口中發苦,連帶著吃緊肚子的紅燒肉都在發酵,弄得他肚子一陣一陣的抽痛。

他硬是忍著,又說:“趙大人,還請您再想想辦法,若是大人能解青州之難,他日大人但凡有吩咐,我等定然效犬馬之勞。”

趙雲安隻是搖頭:“申大人,不是本官不幫忙,實在是無能為力。”

“就算是掏空了漳州府的糧倉,那也是養不活青州營的,更何況去年漳州收成也是平平,沒有陛下的聖旨,誰也不敢打開糧倉來。”

申金試探道:“若是借用呢。”

“青州營先吃用這,等糧餉下來了便能償還。”

這話趙雲安可不信。

連著兩年糧餉都不足,難道第三年就能好轉?難不成來年還未開始,便認定是大豐收不成?

這邊白花花的糧食給出去了,到時候都被青州營吃下了肚子,他難道還能讓他們吐出來?

趙雲安堅持道:“除非聖旨,否則糧倉不可開。”

“就算是周團練到本官跟前來,本官也是這句話。”

“申大人,還請你不要為難本官了,青州的白知府難道就沒說過這話?”

申金一臉苦澀,就是白子堂那邊遊說不成,周團練才把主意打到了趙雲安的頭上來。

但沒想到趙雲安如此堅決,一點餘地都沒有。

申金又道:“趙大人,您也是青州營的人,難道就忍心看著他們挨餓受凍?指不定還會有人活活餓死。”

這話趙雲安也不信,青州營沒到這份上。

申金見他沉默不語,又是撩起裙擺要跪下:“大人,還請你出手相助。”

趙雲安歎了口氣。

他忽然問道:“申大人,周團練是哪裡人?”

申金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才道:“祖籍涼州。”

“不過請大人放心,周團練是孤兒,父母早亡,無親無故,因緣巧合才武舉入仕,這些年來一直在青州營。”

他這話的意思,顯然是讓趙雲安不必擔心,周團練會與涼州有關。

周昌,祖籍涼州,現任青州營團練使。

全部對上了,趙雲安微微垂眸,手指敲打著桌麵,卻想起已經毀屍滅跡的賬本,以及被他貼身佩戴的虎符。

“大人?”

申金見他沉默,又道:“周團練向來與兄弟們同吃同住,絕無私心,天可鑒日月可昭。”

趙雲安笑了一聲:“本官也想幫忙,隻是能力有限。”

“不過……”

“不過什麼?”

趙雲安看向申金那結實的身體,糧餉不足,但周團練顯然沒虧待手下,一個個看著可比漳州府外的老百姓強壯多了。

“不過倒是有一個法子,隻是不知道周團練是否答應。”

申金忙道:“大人請說。”

“若是本官貿貿然拿出銀錢糧食來,平白無故給了青州營,漳州本地的士族和百姓自然不會答應。”

申金眼皮一跳,士族不答應?那就是有糧食和銀錢了?

趙雲安又說:“不過今日本官也有一難事兒,玉璋湖與附近運河淤積嚴重,水草蔓延,正需大量人力來處理。”

“明年開年之後,漳州府?0;兩天會重新分配,漳州本地的農戶定然忙得分身乏術,此時不好抽調人丁。”

“可玉璋湖的問題一日不解決,隻會越發的嚴重,本官也是寢食難安。”

申金立刻明白了:“趙大人的意思是,讓青州營派遣軍士來參與玉璋湖疏浚?”

趙雲安笑著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漳州府出錢,青州營出力,各取所需。”

申金一聽有些為難:“可是按照規矩,青州營是不能隨意離開營地的。”

趙雲安卻笑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本官好歹是團練副使,差使手下為民辦事,也不算離奇,再者,周團練大可以向上彙報,說清難處,上頭也不會阻攔。”

申金一想也是,上頭見他們能自己解決糧餉的問題,隻怕高興的很。

“此事小的不能擅自做主,還得回去稟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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