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駿以老皇帝長子的身份脫穎而出,好處是大魏不需要經曆長時間的戰亂,能相對平穩的傳承帝位。
這對百姓而言是好事。
但壞處便是,正因為並未經曆過戰亂,整個大魏依舊是那個大魏,朝堂穩定需要付出的代價,便是百年來積攢下來的弊端。
而李駿不用鐵血手段,便隻能潛移默化的去處理。
李駿聽的連連皺眉。
李雲衢不得不解釋道:“三弟,此法太過粗暴,也是下策。”
他們固然可以強壓下去,讓世家勳貴將銀子掏出來,可如此一來,李駿這剛剛坐上去的皇位也必將不穩。
百姓們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想揭竿而起。
可世家勳貴卻不同,李雲衢自幼是世子,更加知道如此一來,等於站在了那麼多貴族的對立麵,這就是一根鋼索,一不小心,他們父子幾人都會粉身碎骨。
李雲平罵了一句:“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父親當了皇帝還這麼憋屈。”
李駿歎了口氣,暗道老三這棒槌幸虧無心相爭,不然將來當了皇帝,非得惹出亂子來。
他唯一慶幸的是,老三很有幾分自知之明。
“安兒應該不是這樣的意思。”李雲衢很是了解自家弟弟,知道他不會提出這般強硬的措施。
果然,趙雲安點了點頭,解釋道:“讓他們強行拿出來,其實跟強征稅賦一樣,到時候天怒人怨,對大伯並無好處。”
“但是我們可以想辦法,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將銀子拿出來。”
“隻要有了這一筆銀子,豐盈國庫,讓大魏熬過這頭兩年,百姓們便能緩過氣兒來。”
李雲平嗤笑道:“那些貴族一個個就是鐵公雞,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拿出來?”
李雲衢也是很苦惱:“除了賣官鬻爵,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賣官鬻爵自然是不可能的,那還不如強壓著他們拿出銀子。
李駿看向侄子,等著他剩下的話。
趙雲安便笑道:“這世界上想讓人心甘情願的拿錢出來,那就得給他們想要的東西。”
“達官顯貴之家,除了家族榮耀之外,便需奇珍異寶撐撐場麵。”
“奇珍異寶?”李雲衢若有所思。
“蜑戶?”李雲平也反應過來。
所謂蜑戶,其實便是沿海一帶的采珠人,東珠作為貢品既然是極為昂貴的,但采珠極為危險。
趙雲安卻搖了搖頭,反倒是笑道:“不是采珠,臣還有一個辦法,能不犧人命,造出人人爭搶的奇珍異寶來。”
這話讓三人都一頭霧水。
趙雲安卻端起茶杯,故意賣關子。
李駿微微挑眉,朗聲笑道:“既然安兒心中有數,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吧。”
趙雲安起身行禮:“侄兒定不會讓大伯失望。”
李駿笑著看著侄兒:“若真的能造出奇珍異寶,讓世家慷慨解囊,倒是能解大魏之危。”
天知道大魏天災導致百姓流離失所,打仗又打得國庫空虛,偏偏老皇帝在位期間經曆幾次政變,他那幾位兄弟和丁家,已經將大魏掏空了。
在此之前,李駿甚至已經打算用下策了。
“安兒,此事若順利,你便是大大有功,到時候朕定不會吝嗇。”
趙雲安卻隻說:“大伯,侄兒知道國富民安,海晏河清是你的希望,侄兒願意為大伯打造這樣的大魏。”
李駿心底感動,他上位之後,身邊說什麼樣的話都有,但無一例外,都覺得他老謀深算,城府極深。
可若不是被逼到極致,他何至於走上這條路呢。
而現在,他的侄兒,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說出了這番他心底話。
“好孩子。”李駿忍不住摟住孩子,拍著他的肩頭,眼底有些瑩瑩。
一時之間,親情湧動。
等趙雲安離開皇宮的時候,李雲平大大方方的跟著一道兒走了,他打算順路去看看自己的新宅子,等明兒就帶著媳婦孩子搬出來。
兄弟倆沒騎馬,難得坐上了馬車。
一上車,李雲平便笑道:“七弟,你這腦瓜子咋長的,父皇和大哥煩了這麼久的事情,你一句話就給解決了?”
趙雲安謙虛道:“我隻是懂一些奇技淫巧,上不得高雅之堂。而且現在還未開始,一切都是未知數,等真的製成了,想要賣出高價也還得看大伯和大哥。”
正因為背靠大山,趙雲安才敢冒頭。
否則的話他哪裡有這個膽子,那是給皇室送人頭。
李雲平摟住他脖子:“你就彆謙虛了,反正你跟大哥都聰明,如今這樣也好,隻要我不造反,以後有的是好日子,老子最煩動腦子。”
趙雲安被他逗笑了:“三哥,大伯要說你的。”
“我這樣父皇才高興。”李雲平很有幾分大智若愚。
這話一掃而過,李雲平又說起另一件事來:“我瞧著父皇的意思,是想要讓我去西南一帶,那邊太亂了,除了我之外他肯定不放心。”
“西南?”
想到汪家那位,趙雲安有些擔心。
李雲平便道:“北疆有顧大人在,父皇放心的很,西南那邊卻不同,父皇不會一直放任下去的。”
老皇帝是有心無力,可李駿不同,他不可能坐視大魏四分五裂。
趙雲安便道:“大伯如果真的派你去,三哥,出發你來找我,我有東西交給你。”
李雲平點頭應了。
不管是新鮮出爐的皇帝李駿,亦或者太子李雲衢,皇子李雲平,他們都已經感受到頭戴皇冠的壓力。
權利固然迷人,但權勢背後的責任,卻讓他們幾人負重前行。
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像皇帝一般看得透,他們隻看到了皇冠的美麗和華貴。
皇後劉氏便是如此,入主中宮之後,劉氏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一樣了。
尤其是李駿並沒有選妃的意思,後宮隻有劉氏與幾位老妾,這讓劉氏一直提著的心都安定下來。
她如今最為高興的,便是梳妝打扮的富麗堂皇,然後召見臣婦,接受她們的羨慕和恭維。
李駿忙得分身乏術,對後宮也無心管理,隻要劉氏不過分,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此這般,反倒是讓劉氏愈發得意,連帶著劉家也一躍而上,成了皇親國戚。
前頭說過,劉氏長兄的原配早逝,後頭再娶了一位繼室,這繼室與劉氏感情平平,後來因為小劉氏的緣故,兩個人越發疏遠。
可現在劉氏成了皇後,劉夫人心底有再多的愁怨,也隻得打落牙齒活血吞,三天兩頭的往宮裡頭跑,死死抱住這一根大腿。
劉氏有心扶持娘家,難得也露幾個好臉,雙方一個有心,一個有意,皇後與這繼室嫂子的關係也融洽不少。
劉夫人麵上奉承,心底卻嘔血的很。
誰能想到李駿竟是龍種,連帶著幾個兒子都成了皇子。
偏偏她女兒女婿卻死在了龍興之前,如今隻剩下一對兒女,竟是還住在宮外永昌公府內。
劉夫人心底懷疑,是劉氏不喜歡庶出子,所以才見死不救害死了老二夫妻,免得他們將來跟太子搶皇位。
即使如此,劉夫人心底將劉氏罵得狗血淋頭,麵子上卻不敢顯露半分,若是得罪了皇後,她即使為劉家生兒育女,也會被掃地出門。
這一日,奉承了許久,劉氏才露了笑臉。
劉夫人趁機說道:“皇後娘娘最為賢淑能乾,將這宮裡頭整頓的井井有條,娘娘,如今是不是也該接妤兒和誠兒入宮了?”
“他們到底也是皇上的血脈,總不能一直住在永昌公府吧?”
皇後臉色微微一沉,瞥了她一眼。
劉夫人訕訕笑道:“我這也是為了娘娘著想,若是倆孩子一直住在宮外,知道的說他們舍不得老夫人,這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後娘娘容不下他們兩個孩子呢。”
皇後心底很是不悅,但一想覺得也是。
若是老二夫妻還活著,劉氏自然是見不得他們好,生怕他們搶奪皇位的。
可如今趙雲昇都入土了,皇後也很樂意展現自己的嫡母風範:“你說的也有道理,到時候本宮會派人送他們進宮。”
劉夫人心中一喜,女兒雖然死了,但還有兩個外孫。
將來不拘是封公主還是親王,她可都是親外祖母。
劉夫人又順著話茬說道:“皇後娘娘最是賢惠,不愧是一國之母。”
她誇了幾句,眼看劉氏更加得意,心底憋著一股氣,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劉夫人笑著說道:“皇後娘娘,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皇後被她哄得高興,順口說道:“你有話直說就是。”
劉夫人便道:“臣婦瞧著,這後宮未免也太清淨了一些。”
皇後臉色一沉,心底冷哼,暗道這大嫂真看不懂人臉色,她是閒著沒事才會給皇帝選妃,那不是給自己找事兒?
劉夫人緊接著說:“陛下年紀大了,應該好好保重身體,不重女色,可兩位皇子卻還年輕。”
“太子膝下就一個皇孫,三皇子膝下也是如此,未免太單薄了一些。”
“娘娘,你是親生母親,又是皇後,合該為大魏皇室開枝散葉想想辦法才是。”
一聽這話,皇後果然沉思起來。
劉夫人趁熱打鐵:“再者,光納賢妃,與世家聯姻,也是皇室一貫的做法,曾經那位不就如此,將各家各戶的大小姐都請進了宮。”
皇後果然愈發心動。
這一日劉夫人離開的時候笑容滿麵,她既達到了送兩位外孫進宮的目的,還挑撥離間,讓皇後給兩個媳婦添亂,最好跟那兩個兒媳婦鬨翻了,她才更高興。
皇後並不知道劉夫人的心思,她左思右想,覺得她的話很有幾分道理。
皇帝不納妃,她自然是高興的,可卻不樂意見兩個兒子也是如此,再者,老大老三膝下確實是太過單薄了一些。
於是這一日,皇帝忙完公務,就聽說皇後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