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陰謀陽謀,隻管自個兒好心情地歪頭,瞧見人們興高采烈地朝沈先生打招呼。
裡頭有對衣衫襤褸的娘倆,大冬天腳下鞋襪破破爛爛。他給她們遞去一張銀票,女人立刻淚湧出眼,摟著孩子不住鞠躬道謝。
沈先生不在意地點點頭,又摸出銀圓買酥餅。
變故就是那個刹那發生的。
顴骨突出的瘦女人右手收錢,左手猛然從台麵下抽出把鋒利的刀。刀尖凝著耀眼的光點,鬼畫符似的在空氣中劃來劃去,令人眼花繚亂。
沈琛從容不迫,一隻手仍在兜裡,施施然躲開凶狠的招式,左手扣住她的手腕往後一折——
哢嚓,骨頭斷裂的聲音。
咣當,小刀落地的聲音。
另外還有遠處細微的槍鳴,子彈’嗖‘的劃破長空而來。沈琛側頭躲過,槍打中身後的黃包車夫的左手臂。
“誰、誰開槍?!”
“救命啊有人打槍!”
周遭一片驚恐,車夫嗷嗷倒地,女人則是掀翻攤子趁亂溜走。
“沈先生!”
“七爺您沒事吧?!”
保鏢打手粗魯地擠過人群而來,紛紛焦急詢問情況,隻得到沈七爺一聲不鹹不淡的‘沒事’。
“對不住了,這槍本不是衝你來的。”
這是朝車夫說的,“醫藥費住院費我會出的,不用擔心錢。日後落下病,、或是遇到棘手的麻煩,儘管來沈園找我。“
沈先生的人情?
這槍子兒挨得真值得!
車夫不怒反樂,喜滋滋被攙扶上車。
剩餘該賠錢的賠錢,該追查痕跡的追查。沈琛眾星捧月般回到車旁,沈音之仰著腦袋瓜子看他,嘴巴裡蹦出一個字:
“血。”
“沒有酥油餅了。”
沈琛說:“下次給你買三個。”
“你在流血,你要死了。”
她依舊定定深深地望著他,這個時候看起來不那麼傻了。嘴唇抿成一條正兒八經的直線,表情特彆嚴肅。
“還死不了。”
沈琛低頭摘掉沾血的手套。
沈音之冷不丁地抬起手指頭,綿軟的指腹又輕又快地碰了一下他的臉頰,如蜻蜓點水般迅速收回。但還是被他準準地擒住,眉頭微皺。
“現在不能陪你玩。”
“彆亂碰。”
沈琛聲線柔軟,掃過來的視線卻是冷冰冰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兒。
沈音之溫吞吞眨眼睛:“你本來就不跟我玩。而且我們今晚根本不是出來玩的,對不對?”
不傻的。
她沒那麼聰明倒也不至於傻。
沈琛淡淡回答:“對。”
“我們要去乾什麼?”
“辦正事,辦得好你就有禮物。”
小姑娘露出提防的表情:“辦不好呢?”
沈琛溫和隨意的笑笑:“那就流血。我死了你就再沒有大房子住了。”
“點心也沒了?”
“都沒了,新衣服也沒有了。”
“……那就糟了。”
沈音之煞有介事地繃起臉,兩隻手從口袋裡倒騰出兩顆糖果、還有一條臟兮兮的手套。稀裡糊塗儘數塞給他,眸光燦燦地說:“你小心點不要死呀,我還沒住夠大房子呢。”
……這可真是個機靈且勢力的小傻子。
沈琛垂眸瞧著手心裡的臟玩意兒。
多少有點嫌棄,又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