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整個主峰的修士都很煩躁——除了楚執禦。
當三個師兄站在一起,從高處遙遙眺望謝君辭山峰的時候,楚執禦趴在欄杆上,百無聊賴地摸著手裡抓過來的小蟲子。
他完全是被師兄們拉過來湊數的。
蘇卿容看到他的樣子,奇怪道,“你昨天不是還在生悶氣,怎麼今天就好了?不怕清清不喜歡你了?”
當少年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蘇卿容很可靠,他會給他做很豐盛的全肉宴。可是當閒著無聊的時候,蘇卿容就開始和小朋友惡作劇了。
楚執禦之前悶悶不樂,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蘇卿容恐嚇他,什麼‘清清以後不和你好了’‘清清有哥哥就不要你了’之類的話,非把人家弄得和自己一樣心情不好才罷休。
隻是經過了和虞氏兄妹相處的一下午之後,少年就再也不焦慮了。
他分得很清楚:“我和清清是好朋友,他不是好朋友,他和你們一樣都是哥哥,和我不一樣。”
也就是說,他們才沒有競爭關係呢。小狼很安心。
蘇卿容挑眉道,“就一個下午你就不討厭虞鬆澤了?”
“他很好。”少年說,“他給我肉乾吃,還安慰我,還要我和清清好好做朋友。”
虞鬆澤既是頭上有六個師兄師姐的小師弟,也是一個哥哥,他實在太懂如何拿捏小孩子了。楚執禦完全被他拿捏,並且真心實意地覺得虞鬆澤是個好人。
“嘿,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兔崽子。”蘇卿容更酸了,他伸手擰楚執禦的臉頰,抬高聲調道,“小白眼狼,這三年誰天天給你做肉吃,人家就喂你一次,你就向著他說話了?!”
“就是。”秦燼也說,他伸手拍少年的後腦勺,“這些年都是誰陪你玩的,你怎麼不記得我們好呢?”
楚執禦也不還手,他就幽怨地看著他們。
他們擰少年的時候可不是對清清那樣溫溫柔柔輕輕一捏,蘇卿容把人家臉都掐紅了。
秦燼和蘇卿容是又對他好,又欺負他。清清可能感觸沒那麼深,畢竟她沒被師兄們欺負過。
可在少年眼裡,虞鬆澤從裡到外散發的溫柔穩重真是與眾不同——虞鬆澤不會欺負他!
師兄們的心真是酸得冒泡泡,他們又要擔心清清和哥哥重逢後便樂不思蜀,再也不愛他們這些假哥哥,如今還要酸虞鬆澤隻不過投喂了一個下午,就把他們宗的小白眼狼也給勾走了。
他們的腳下,主峰一直嗡嗡震動著,偶爾還能聽到雷一般的轟隆聲。
“原來渡劫期修士打起架來這麼猛。”蘇卿容自言自語道,“這都套了幾層結界了,竟然還有這麼大的聲響。”
“那是自然。”秦燼哼道,“如今整個修仙界除了玄雲島沒有大乘期修士,我們師尊和宋遠山也算是修仙界的頂級高手了。”
這麼想來……之前師尊揍他們的時候,好像已經很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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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界內,齊厭殊和宋遠山打得有來有回。
他們修為太高,平時沒有什麼能夠使出全力的機會,如今卻是棋逢對手。
若是一開始二人還有些分心和煩躁,打到後麵卻是認真了。
本來齊厭殊是有點不爽宋遠山的,當一個人討厭另一個人的時候,他身上仿佛全是缺點。比如身為第一劍宗宗主,宋遠山一點霸氣都沒有,說起話來十分溫吞,不似劍修,更像讀書人。
可是打起來之後,卻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如齊厭殊、謝君辭和沈雲疏這樣的修士仿佛更能代表劍修的銳利、危險,和淩厲霸道。
宋遠山卻不同,他的劍氣厚重深沉似高山深海,磅礴轟鳴,讓對手會有一中自己在和無法撼動的自然做鬥爭,渺小地淹沒在洪流之中。
這中實力的厚度,果然不愧是第一劍宗宗主。
齊厭殊本來心情不好,是想找茬的,可是打到後麵卻是暢快淋漓,他這些年來都沒有遇到過如此勢均力敵的對手。
宋遠山也是如此,他的劍術在整個修仙界中可謂登峰造極,難尋對手。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齊厭殊,讓他終於過了癮。
而在謝君辭的山峰中,虞鬆澤和虞念清兄妹終於有了獨處的機會。
晚上,是虞鬆澤做的飯。
院子裡被閒置了七年的夥房,終於來了一個會使用它的人。
虞鬆澤在長鴻劍宗的時候便用過修仙界的炊具,偶爾會給慕容飛或者師兄師姐們做些東西吃。
長鴻劍宗是老宗門了,各中配套設施齊全,所以除了有生活經驗的虞鬆澤之外,其他親傳弟子都不會做飯。虞鬆澤做的飯菜更偏向凡間風味,和修仙界的不太一樣,師兄師姐都很喜歡他的手藝。
兄妹二人在桌邊吃了晚飯,外麵夜深安靜,偶爾有蟲鳴叫,十分安謐平和。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仿佛仍然還在人界,安靜地過著自己平常的日子。
兄妹二人其實並沒有太多事情要敘舊,他們分開的這七年雖不幸但也萬幸,都是在仙門渡過,沒有受過太多波折,講起來也都是些門派中日常的事情。
不過是安靜地待在一起,已經彌足珍貴。
晚上,兄妹兩個靠在床上依偎著,虞鬆澤懷抱著妹妹,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發絲。
清清緊緊地摟著哥哥的腰,她靠在他的懷裡,抬起頭,看著他。
“哥哥。”
“嗯?”
清清得到了回複,卻什麼都沒說,隻是嘿嘿地笑了起來。虞鬆澤眼角也帶著笑意,摸了摸她的頭頂。
“喝不喝水?”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