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往事,終離府(2 / 2)

容辭(重生) 一寸方舟 10550 字 6個月前

容辭設想了一下,若是舉荷真的發現了自己未婚先孕的事,然後再如實稟告老夫人……

——那她八成就要去死了,出嫁女未婚失貞,這種關係到全族名聲的事,郭氏鐵定是要捂得嚴嚴實實的,舉荷就是頭一個可能被滅口的人,到時候誰管她之前是誰的人。

她這下子明白了:“她是個聰明人,對老夫人的衷心怕是也沒到不畏生死的地步,到時候為了保命,一定會瞞下這樁事,隻要她不說,那……”

李嬤嬤接道:“那她就是咱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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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宗齊下葬的第二天容辭就已經把一切收拾好要走了,這幾天接連下雪,路上並不好走,但由於前幾次波折,深恐又出點什麼事絆住腳,她便也顧不得這壞天氣,隻想著路上走的慢一點,先出了府再說。

她沒有再見顧宗霖,隻是到王氏院中辭彆,這次王氏暫時沒有了裝慈悲的力氣,沒再假惺惺的挽留,隻是麵無表情的說了兩句場麵話,再沒多說什麼就乾脆的放她走了。

容辭看著她臉上深刻了好些的皺紋,不禁覺得她這樣比每天帶著一看就虛假的笑臉的時候還順眼一點。

剛出了敬德堂,便見王韻蘭站在院門口,見到容辭出來,便走到她麵前站定,左右看了一下,伸手將下人們揮退,容辭見狀,也向跟來的斂青點了點頭,斂青便也向後退了幾步,卻隻是轉過身去望風,並不敢走遠,她如今也知道這位大奶奶是個危險人物了,瘋起來親夫都能殺的主兒,實在不敢放她們姑娘與其單獨相處。

王韻蘭壓低聲音道:“我已經將那個賤人處理了。”

容辭便明白秋實的事果然是她動的手,她的手腳確實是十分利落,跟容辭達成了協議還不到一個時辰,就這麼乾脆利落的處死了一個人。

不過聽她話裡的語氣,那天顧宗齊為弟弟準備的美人八成就是秋實,要不然的話,王韻蘭隻會輕描淡寫,不至於在話裡摻雜了私人情感,恨得這樣咬牙切齒。

容辭點頭表示已經知道了,王韻蘭看了看她沒有絲毫改變的表情,不由說了一句:“我當日果然是小瞧了你,現在你這麼大的孩子原來已經有這樣的心機了麼?聽到死了人居然一點也不會害怕。”

感歎完又道:“你可以放心,如今已經再沒旁人知道那晚的事了……那賤人的命就是我的誠意,可你也要牢牢記得你答應的事——遠遠地到彆處去,府中沒有大事不準回來——你記住,你要是敢反悔……”

容辭淡淡道:“便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王韻蘭陰沉的目光盯了她一會兒,終是側開身子讓出了路。

那邊的宅子已經安排好了,一應東西都是全的,這次容辭幾人便輕裝上路,隻用了兩輛馬車,可以坐六七個人,加上車夫也坐的開,還能再添上些日常用慣的東西。

馬車已經在側門停好了,容辭看著斂青把最後一包行李放上去,正準備扶著鎖朱的手上車,便見顧宗霖正站在門口向這邊看來,天上還下著鵝毛一般的大雪,他就這樣站在雪地裡,臉上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容辭的手微微握緊,便轉過頭準備當做沒看到,不想卻聽到身後傳來顧宗霖的聲音:

“你且停一停……”

容辭頓了頓,沒有辦法,隻得回過頭來看著他行了禮:“二爺,我這就要走了。”

顧宗霖走到她麵前,語氣還算平和:“雖在外邊兒住,也不該動你的體己,我讓朝英取了幾百兩銀子,交給李嬤嬤了,若是不夠用,你再差人來取,或者……我每個月讓人送去給你。”

容辭低著頭:“多謝您體恤,不過不必了,我們總共就幾個人,不比在府裡開銷大,也使不了多少錢。”

顧宗霖就跟沒聽見她的拒絕似的,語氣都沒變一下,依舊用平靜的聲音問:“你們住在哪處宅子,萬安山?還是仰溪山?”

容辭抿著嘴,根本不想回答,顧宗霖卻固執的注視著她,仿佛她不說就不會放她離開。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直到李嬤嬤來催,容辭才抬起頭與顧宗霖對視:“二爺,其實有件事一直要跟您說,隻是最近事情太多,就沒來得及開口,這才耽擱了。”

顧宗霖沒得到答案,隻得問:“何事?”

容辭慢慢道:“我前一陣子跟母親進宮給承慶宮娘娘祝壽,您猜我遇見了誰?”

顧宗霖從容辭提起“進宮”二字起,身子就有些發僵,此時更是說不出話來。

容辭看了眼他有些僵硬的表情,繼續不緊不慢道:“想來您也猜得到——我遇到的正是鄭嬪娘娘,娘娘說與您情同姐弟,提起您的事竟還當場落了淚,當真是姐弟情深,令人感動……對了,她還托我給您帶了話……”

顧宗霖頓了頓,看上去卻平靜了許多:“她……說了什麼?”

到底涉及宮闈之事,容辭便放低了聲音,言簡意賅的將鄭映梅話裡真正想傳達事的說了出來:“她說……自陛下登基以來再沒召幸過宮妃,她從沒有承寵過。”

顧宗霖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愣住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容辭輕輕撇了撇嘴,趁他還沒回過神來,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顧宗霖本以為自己聽到這樣的消息,會欣喜若狂,再不然也會失神許久,可實際上他隻是愣了很短的時間,馬上便恢複了理智。

他看見容辭的背影,本來下意識的要開口去攔,眼前卻仿佛突然出現了幻覺,一瞬間恍惚的看到了另一個背影與她重疊在了一起。

那是一個女人的背影,比容辭略高些也略瘦些,穿著素白的長裙,長發挽起,幾乎不飾朱釵簪環,他隻是模糊的看到她轉身離去的那一瞬間,卻冥冥中明白這個人走的決絕堅定,誓死不回,任何挽留都沒有用。

顧宗霖下意識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卻隻見妻子扶著侍女的手進了馬車,哪裡有什麼白衣女人的背影。

他心裡疑惑,用手壓了壓眼角,再去看前方時,剛才的景象還是沒有重現。他便覺得是最近出的事確實太多,可能也著實累了,怕是出了什麼幻覺,便不再想了。

可這麼一耽擱,兩輛馬車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很遠,攔也攔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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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辭輕輕撩開簾子向窗外看去,覺得已經走了不短的距離,便對著車門外道:“慎哥,可以了,慢一點罷。”

在外麵駕車的其實是李嬤嬤的養子,跟著她姓李,名字叫李慎,比容辭稍大幾歲,今年也才十七。

李嬤嬤的丈夫早亡,所留的遺腹子又夭折,給容辭當了奶娘之後,溫氏怕她無兒無女,老來寂寞,便從外麵買了個孤兒讓她全充作兒子養著,也好緩解膝下荒涼。

不過這母子相處也要看緣分,李慎雖敦厚孝順,但李嬤嬤自從喪子之後,卻隻對容辭一人生過慈母之心,對待李慎難免嚴厲,看他與其說是兒子,不如說像是女兒的玩伴更貼切一些。

李慎雖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天生便順從忠厚,不僅不覺得不對,反而更加感激李嬤嬤的養育之恩,侍奉她如同侍奉親娘一般,沒有絲毫怨言。單衝李慎這一點,容辭就對他十分敬重,平時也以兄長稱呼。

李慎聽了她的話,便高聲回道:“好嘞!”

說著便架著馬車減慢了速度。

李嬤嬤怕容辭著涼,便伸手將車窗的簾子蓋嚴,又試了試她捧著的手爐:“剛才顧二爺跟您說什麼了嗎?”

這時馬車裡隻有容辭、李嬤嬤和鎖朱三人,斂青和舉荷都在後麵一輛車裡,容辭就沒有忌諱,把之前兩人的話敘述了一番。

一旁鎖朱聽了便道:“還怕姑娘受委屈,知道送錢來,看來他也不是良心全無。”

李嬤嬤瞪了她一眼:“幾百兩銀子就能把你收買了,你的出息呢?”

鎖朱委屈地辯解:“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

容辭笑著道:“好了好了,我們都知道你的意思,李嬤嬤是在逗你呢。”說著又收了笑,歎道:“他不算是個壞人,隻是……和我不是一路人罷了……”

她神色略微暗淡,想起了本該五年後發生的事,一時間心情分外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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