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現場的人被兵士堵了好幾個時辰, 一直到天色擦黑還沒人搭理。
這時靺狄的王公倒是更老實些,他們親眼看到大梁皇太子遇刺, 明白自己這些人就是頭號的嫌疑人,若是太子真出了事, 皇帝一怒之下將他們送去見閻王也不稀奇, 現在靺狄勢衰經不起戰火波折,自家大王為了平息上國之怒, 說不定還要讚他殺得好,他們這群人死了也是白死。
為了避免冤死在此地,這些人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十分配合,反倒是大梁那邊的人在驚恐過後漸漸起了私語聲。
此地晝夜溫差甚大, 靺狄人的服裝更加厚實便覺不出什麼來, 但是大梁女眷穿著大多單薄, 白天還好, 到了晚上被冷風一吹, 當真是透心涼, 各個凍的跟鵪鶉一樣,有夫君在場的還能靠在自己夫君身上取暖, 那些獨自來的命婦卻沒那麼好運, 在場連隻蚊子都不能放出去,更加沒法通知下人們來添衣。
呂昭儀搓著手心抱怨道:“太子不是沒事嗎,怎麼陛下還沒來放我們走啊,這都大半天過去了。”
德妃在寒風中一動不動, 沉著臉不說話,倒是韋修儀沉默了片刻,遲疑的說了一句:“你們說,陛下是不是忘了還有我們了?”
德妃的臉色更僵,幽幽的看了一眼韋修儀,惹得她訕笑道:“哈哈,我是說笑的,陛下就算忘了我們,這裡還有那麼多大臣呢……”
……這話還不如不說。
呂昭儀沒好氣道:“行了,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韋修儀自知理虧,為了緩和氣氛忙轉移了話題:“你們注意到當時的情況了沒?太子好像被許氏護住了,並沒受傷,照理說陛下得了空應該先宣布太子平安的消息以安撫人心才是,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消息?”
呂昭儀道:“這誰知道,說不定是太子人小被嚇破了膽子,這才拖得陛下抽不出空來。”
“不對……”
兩人都想德妃看去,隻見德妃麵色暗沉,眉目微蹙,似是在思索什麼:“太子平安,不代表旁人也無事,陛下他……當真是被太子絆住的嗎?”
韋修儀不解道:“旁人……你是說許夫人?她如何能拖住陛下,頂多是多派幾個禦醫去給她治傷罷了。”說著又不禁感慨道:“她還真夠當機立斷的,要不是她那一擋,太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那可不一定,”德妃的眼神幽深,低語道:“險中求富貴,這一劫過後她要是不死,能得到的就太多了。”
呂昭儀撇嘴道:“救了太子自然是天大的功勞,可也要看她有沒有命去享了,我瞧著那一箭可不輕,誰知道能不能活。”
“是啊,”德妃看著已有繁星隱現的天空:“就看她的命大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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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容辭在倒黴了整整一輩子之後,運氣確實變得好了起來,受這麼重的傷,太醫廢了九牛二虎才將血止住,然後僅僅發了兩天熱之後,情況就穩定了下來。
連李太醫都說這是得天之幸,因為不少人受了傷之後就算止了血,也會有大半的幾率傷口潰爛而死,而許夫人福大命大,竟然幸運的順利度過此劫——隻要燒退了,就算是把腳從鬼門關□□了。
容辭從拔箭之後昏迷不醒了數日,這一天她迷迷糊糊的還沒睜開眼,剛一動彈就被胸前的劇痛刺激的清醒了。
她呻/吟著睜開眼,入目就是謝懷章又驚又喜的眼神。
“二哥……”
謝懷章麵色有些憔悴,他撫摸著她的臉頰,欣慰的輕聲歎道:“你總算醒了。”
容辭用力眨了眨眼,看著他熬得通紅的雙眼,慢慢將之前的事記了起來,她急道:“圓、圓圓呢?”
她忍不住想要撐起來,可是輕微的動作就讓她忍不住呼痛,謝懷章連忙按住她,安撫道:“你的傷還沒好,不要亂動。”
容辭顧不得其他,執著的追問道:“孩子呢?他受傷了嗎?”
“你放心”謝懷章安撫道:“他好著呢,就是非要守著你,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現在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班永年寸步不離的看著呢。”
容辭放下心了,接著用手試探的碰了碰胸口,這才發現自己右胸上纏滿了繃帶,厚厚的裹了一層:“我這是怎麼了?”
“一箭穿胸,你說怎麼了……阿顏,你差點就沒命了。”謝懷章提起這個仍然心有餘悸,他緊緊握著容辭的手:“若不是運氣好,現在咱們已經是陰陽兩隔,你讓我和孩子該怎麼辦?”
容辭睜著眼仍有些虛弱,但心情並不壞,她忍著痛露出一個微笑來:“我不挨這一下,難道要圓圓來嗎?你這個當父皇的,真是……”
謝懷章沉默了片刻,沉聲道:“這次是我的疏忽,害的你們經曆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