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野車穿過了一片片密林, 快要離開恒河附近的時候, 車上的氣氛有些沉默。
本來開朗健談的幾位軍官、士官, 都默默不語, 手按在隨時可以掏出武器的位置,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眉毛是鬆的, 卻隨時可以擰起來。整個人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
車上,軍銜最高的張玉卻神遊天外,抱著一本小學課本,神遊天外。
被他們帶著跑出來的印度方接待人員在祈禱諸神保佑, 他們能順利離開附近納薩爾的駐紮區。
緊急刹車的時候, 印方接待人員就險些把祈禱的雙手戳到臉上。
“什麼東西?”汽車兵的聲音都變調了:“團、團長, 前麵有一個人......”
“人有什麼稀奇?”坐在副駕駛的何雲鵬本來閉著眼睛在休息,一夜兵荒馬亂,他作為團隊實際上的指揮官, 累壞了。
睜開眼一看,卻明白了汽車兵變調的聲音是出於什麼情感。
層層的綠樹灌木草叢,舒潤炎熱的氣候讓這裡的雨林密得出奇, 枝椏樹木互相遮擋,水流穿林而過,陽光隻能透過葉子間的縫隙, 碎碎地落下來。
汨汨流淌的清澈林間小溪,一塊大石頭上,正站著一位印度典型的絕代美人, 背上背著箭筒,豐滿的臂上,臂環叮當作響,紅發赤眸,穿一身簡陋的古印度服飾,紗衣浸了一截在潺潺的流水裡飄動,她正低頭掬水小飲。
密林、清泉、她自在又帶著自然的靈性粗野之美。
似乎發覺了他們前來,她便抬起頭來,取了一支弓箭,指著他們。
印方代表喃喃:“阿修羅......”
這是印度神話裡,女阿修羅的形象。
女阿修羅鬆手,箭矢射出的一刹,化作漫天的箭雨,呼嘯著帶著無邊的壓迫感而來,那種壓迫感令所有人都感覺呼吸一窒。
張玉出手,紅綾卷襲向箭雨。
下一刻,他們眼前一花,眼前並沒有什麼女阿修羅。
車子仍舊在叢林裡開,沿著小道往前,隻是差點因為躲避女阿修羅的箭雨,而歪了路線撞到一顆樹上。
汽車兵連忙調轉方向盤,鬆了一口氣:“要是撞上了,修車就得修好久。”
這詭異的情況,讓一群人的精神都提了起來,不住地觀察著車窗裡倒退的樹木草叢。
果然,他們開了大約一小時後,前方又有攔路者。
這一次,不用印度人喊,所有人都認出來了。
昏暗的密林裡,立著一尊少年神。
他周身發著微微的靈光,容貌莊嚴典雅至極,頭戴連花冠,身披白紗衣,手托玉淨瓶,赤足踩在地上,低眉垂目卻顯得慈悲無邊。
儘管是少年模樣,與中印宗教神話中的模樣都有差異,眾人卻在那一刹,都知道,這是佛教傳說裡俗稱的“觀世音”。
隻見少年觀音,取了手上的玉淨瓶上插著的一根楊柳,輕輕一灑,天河之水滔滔湧來,密林化作苦海的虛影,無數掙紮的手臂在苦海中沉浮。
張玉凝神,乾坤圈放大,嗡嗡射去,砸破了玉淨瓶。
少年神祗便深深看她一眼,隱沒在了陽光之中。
而眼前,哪有什麼觀音、哪有什麼苦海,隻有一條不深不淺的,大約一米多深的小溪。
他們隻要往旁邊開躲避苦海洪水,就必然栽進河裡。
他們強打起精神,何雲鵬苦笑:“接下來不會還有什麼在等著我們吧?”
他們就叫印方人員換了一條路線,希望能避開如此詭秘景象。
一路七拐八拐,繞了一大圈,在即將進入中印邊境的時候,第三次的異象,該來的還是來了。
一頭身長幾十米的巨大白虎攔路在他們跟前,它皮毛雪白柔順,身上沒有條紋,一雙虎目是天藍色的,帶著奇異的人性,正伏在路中間,靜靜地望著他們。
他們想要繞路,它便起來走幾步,又欄在了他們麵前。身形矯健靈活之極。
這一次,張玉沒有動手,隻是麵露不解地望著它。
何雲鵬等人卻終於看出了這“異象”的蹊蹺,他轉好子彈,砰地一槍射去。
白虎虎嘯一聲,煙消雲散。
他們眼前,是一條溝壑,大約半米。隻要開過去,車輪必然陷進去,卡住越野車。
中印邊境的邊檢大樓赫然在不遠處。
而接下去,他們繞過溝壑,一路開過國境之後,就暢通無阻地到了邊檢大樓前,異象再也沒有出現。
張玉從車上下來,還在若有所思。
一位士官鬆了口氣:“這都是哪跟哪啊,先是納薩爾,然後是印度政變,緊接著回國路上又碰上這些怪事,險些沒命。”
張玉卻道:“不會,沒命。”
“?”
何雲鵬卻看了她一眼,替她解釋:“那三次異象,女阿修羅,觀音,白虎,都隻是想讓我們耽誤回國的時間而已。”
撞樹,那棵樹不粗,沒有到會出大車禍的問題,隻是會耽誤他們修車。
那條大溪流,也隻有一米多深,要是掉進去,熄火是肯定的,彆的倒不至於。
一條溝壑,也隻是足夠卡住車的後輪。
異象三攔三阻他們回國,為什麼?
其餘人等均麵露不解。這趟印度之行的種種奇異,讓他們都感到迷惘。
何雲鵬看了一眼張玉,見她似乎沒有意外,也沒有彆的話說,鬆了一口氣,把心裡那個揣測連同此前接到的一條秘密命令,一起壓在心裡。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玉上校,跟我們一起去邊防那裡蹭食堂?奶奶的,印度的飯菜除了咖喱就是咖喱。”
“團長,你對著小姑娘說粗話了。”他的一個老部下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