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貞麵色頓變,驚亂中強自鎮定:“你們說的人我不認識。讓開,否則我要報官了。我姐夫是縣衙的李捕頭,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報官?李捕頭?哎呦,好怕呀。不過,李捕頭和他夫人,知道自己弟妹是個從良的花魁嗎?”
白素貞心中愈痛,麵上反豎起柳眉,聲色含怒:“我說了,我不認識你們說的什麼花魁白娘子!不要血口噴人!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叫‘素貞’的女子,光錢塘縣中,沒有一千,也有一百。”
她怒時仍然色如春花,端得動人。
浪蕩子們心癢難耐,嘿嘿笑道:“血口噴人?好一個貞潔烈女。隻可惜白娘子美名揚姑蘇,豪富、才子都心向往之。這等美貌,這樣出名,我隻遠遠見過你一麵,半年來就縈懷難忘,何況其他人呢?你如果不承認,我就去姑蘇隨便一找,就能找到好些入幕之賓,請他們到錢塘縣來,當著你丈夫許宣的麵,在保安堂中認上一認,鬨得得所有鄉親都曉得許宣娶了個妓/女......”
他們說出這話來,尤其是提到許宣之後,切實地將白素貞的痛腳踩住。她最怕的,確實是這樣的事。
痛極亂極,白素貞反而再無驚怒之色,冷冷道:“所以,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白娘子莫急,我們沒有惡意。我們跟許小乙也是鄉裡鄉親,跟李捕頭夫婦更是熟識,哪裡願意鬨到這一步?你的身份我們願意保密——隻要白娘子願意到我家裡小坐片刻,跟我親香親香,以償昔日欠我的相思債,就罷了。”
“好啊。”白素貞粲然一笑,冰冷神態上驟綻的笑彆有豔光,這一刻的她看起來倒真像是傳聞中名揚姑蘇的花魁娘子了。
“你們讓開,不要堵著路。我自己跟你們去。”
紈絝們以為她想通了,果然讓出路來。
白素貞向前走了幾步,愈走愈快,衣袂飛起,一頭向左近的牆上撞去!
其他人大驚失色,但阻之不及。
砰——白素貞一頭撞上了牆。
這一刻,街上傳來一聲大吼:“弟妹!你們乾什麼!”
紈絝們回頭一看,嚇得雙腿發軟——李捕頭和他的手下正好辦差途經巷子,看到這一幕,一群捕快配著刀,氣勢洶洶地往巷子撲來。
“快跑!”李捕頭在當地頗有名望,李許氏和這些紈絝的母親、姊妹也都熟識,紈絝們見白素貞撞了牆,又好死不死地被李捕頭撞見,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一刻也不敢多待,更不敢回頭看倒地的白素貞一眼,一溜煙地跑了。
捕快們分出幾個去追他們。
李捕頭則留在原地,扶起了伏在地上暈頭轉向的白素貞:“弟妹,你沒事吧?”
白素貞被扶起來還一臉茫然,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除了腫了些許,沒有摸到血跡。她明明用儘全力撞向牆壁,卻像撞上一堵棉花,被彈倒回來。
遠處,王勇收回無害化的領域,悄悄地站回陶術身邊,一起隱沒在人海中。
“弟妹,你說話呀?是不是撞傷了?”李捕頭還在關切地問。
“姐夫,我沒事,隻是有些暈,看東西眼花。”
“啊呀,看起來沒事,彆是撞出內傷了。”李捕頭是習武之人,對身體損傷也有點常識,連忙道:“我送你回保安堂去,叫坐堂的大夫給你診診,再讓小乙給你抓幾幅藥。”
這時,幾個捕快也回來了:“頭,叫他們給跑了,不過人臉都記下了,就是那幾個平時拈花惹草、調戲良家的街溜子。”
這種人堵著白素貞,還能有什麼?無非是看四下無人,貪圖她驚人的美貌,色膽包天調戲罷了!
見白素貞低著頭不說話,李捕頭濃眉倒豎,強忍憤怒,安慰她道:“弟妹彆怕,我先送你回去,等回頭,老子挨個收拾他們!保管他們長長記性,絕不敢再打歪主意!”
一路把沉默不語的白素貞送回了保安堂,李捕頭親自把她交給許宣,又將情況給許宣交待了幾句,就橫眉怒目地出去了,顯然是要去找那幾個浪蕩子弟的麻煩。
許宣聽得心疼不已,當即紅了眼圈:“都是小乙不好,讓娘子一個人去街上,竟然遇到了這種事......大夫,快來給娘子診脈!”
整個保安堂都被驚動了,藥鋪裡坐堂的大夫忙來給白素貞診脈,許宣本來要去給她抓活血化瘀和安神的藥。但白素貞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一路上一語不發,回到保安堂,也死死地抓著許宣的衣袖,不肯讓他走開一步。
許宣隻得叫了夥計去抓藥,坐在她身邊攬著她,一邊為她揉著額頭上微腫的位置,一邊又是自責,又是歎息:“娘子你何其癡也!答應我,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保全自身要緊,萬不可用這樣過激的辦法。許宣不才,柔弱無用。但也不會因為一些外人的錯而來苛責娘子。”
“唉,娘子你怎麼哭了?彆哭......彆哭,小乙的心真的要碎了......”清俊少年慌忙去為她拭淚。
淚珠一滴滴地從眼角滾落,怔怔地凝視了許宣半晌,白素貞似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姐夫如果去找了那些浪蕩子,遲早會從他們口中得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