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晝長出了一口氣, 腦海裡又想到了那晚寧縱碰觸他的場景,寧縱的手掀開他的浴袍,探向他的肩膀……
他立即閉了閉眼, 把畫麵趕出去, 不能再想了。
林晝平緩了呼吸,看向寧縱:“不好意思啊,我拒絕。”
“這麼無情?”
Omega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寧影帝,您是不是對自己太自信了?如果我要取暖, 為什麼不去洗個熱水澡?”
言下之意, 熱水澡比寧縱的手更好用。
寧縱眸色微深:“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沒用?”
“那晚……”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身子一點點變燙的人是誰?”
林晝語結,寧縱碰他,他溫度變燙難道不是正常現象?嘖嘖,真是夠狡詐的。
他也懶得辯解,瞥了一眼寧縱的手, 即便光線這麼暗,也能看到寧縱的手很紅。
林晝斂下心思:“反正藥我給你了,你愛用不用。”傲嬌的Omega落下一句, 就準備走了。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低沉的嗓音:“謝謝。”
林晝腳步一頓, 寧縱又開了口:“以後就算要出門,也要記得撐傘, 不要讓自己生病了。”
聽到寧縱關心的話, 林晝覺得全身都有些彆扭, 他硬邦邦說了一句:“知道了, 早點睡。”
林晝出門時, 關門聲有些響,不知是慌的, 還是走得太急。
第二天早上,林晝到了片場。今晚是除夕夜,大家的心思都有些活絡,雖然他們不能回家,但還是興奮地討論著事情。
過年回不回家林晝倒是沒有很在意,反正電影總是要拍完的。
寧縱來了以後,他裝作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寧縱的手,寧縱已經貼上了創口貼,他又慢悠悠收回了視線。
拍戲前,劉傳羽特地把寧縱和林晝叫過去,林晝以為劉傳羽要和他們講戲,結果,劉傳羽開口。
“你們知道明天要拍吻戲吧。”
林晝沉默,劇本都被他翻了好幾遍了,他當然知道,隻是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樣子,欺騙自己。
劉傳羽又說:“之前那場親密戲,你們私下磨合了很久,最後才能順利一遍過。”
“但是這樣容易浪費時間。”劉傳羽繼續說,“所以,接下來的每一場戲你們都先提前練好,效率高一點。”
林晝愕然道:“劉導,那床戲呢?”
不會也要提前練習吧。
劉傳羽落下一句:“床戲就更要練,比吻戲還難拍,不練怎麼行?”
林晝鬱悶了。
寧縱薄唇卻彎起極淺的弧度。
林晝懨懨地站起身回去,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孔絮香打來的。
林晝接起來說了幾句,孔絮香察覺到林晝聲音有些怪怪的,就問:“怎麼了?”
他沉默,他能說是因為他在煩要和寧縱練習吻戲的事情嗎?他就轉移了話題。說了一會,孔絮香開口。
“把電話給你哥。”
“給他乾什麼?”
“彆問為什麼,給你哥就給你哥。”孔絮香開口。
林晝無奈,把手機遞給寧縱:“我媽有話和你說。”
寧縱接過手機:“阿姨。”
孔絮香知道寧縱隻有寧荊一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但是寧縱又和他父親關係很差。
雖然她和寧荊分手了,但她還一直把寧縱當成自己的親人,她想讓寧縱回國的第一年不那麼孤獨。
“阿縱,你知道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外人,今年是你回國的第一年,你雖然在劇組過年,但是阿晝會陪著你。”
“有什麼需要的就和阿姨說,你是阿晝的哥哥,我們是一家人……”
寧縱心裡有些暖:“嗯。”
寧縱掛了手機後,把手機還給林晝,林晝隨口一問:“我媽和你說了什麼?”
Alpha淡聲道:“阿姨讓我傳達你,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聽哥哥的話。”
林晝:“……你唬誰呢?”
他媽會說這種話嗎。
但寧縱卻轉身走了,林晝跟在後麵繼續問:“你把話說清楚。”
“不信就算了。”
今晚是除夕夜,劇組人員都很興奮,為了早點收工,大家效率特彆高,林晝因為要和寧縱練習吻戲,拍戲間隙稍微有些走神,但是也很少NG。
到了晚上八點,嶽風笑著和大家說:“可以收工了,大家還要過年呢。”
劇組的人都歡呼起來,他們工作了一天,就是為了晚上可以休息一會。
劉傳羽說了,今晚大家一起吃火鍋。
所以下午的時候,場務主管就帶著人去買材料了,他們已經清洗好,隻要把桌子擺好,就可以開始吃。
雖然天氣很冷,但是一點都不影響大家的心情。
接下來,搬桌子的搬桌子,拿飲料的把飲料一一擺在桌上,火鍋也已經擺好,一盆盆材料整齊地放在那裡。
劉傳羽坐在中間,嶽風坐在旁邊,然後是寧縱,寧縱對麵是林晝,宋晴遠的劇組過年也不放假,他就坐在林晝旁邊。
然後是婁恒、萬驪、小孫……大家一個個坐在那裡。
過了一會,火鍋煮開了,場記小劉把菜放進去。空氣中香氣四溢,嫋嫋的霧氣上升,隱著大家一張張興奮的臉。
劉傳羽先開了口:“我在這裡,先和大家說聲抱歉。”
話音落下,空氣安靜了下來。
劉傳羽認真地說:“為了拍好這部電影,讓你們都不能回家過年,我真的很抱歉。”
這時,立即有人說了一聲。
“為了拍好《在雲端》,什麼都是值得的。”
“我們都是自願留在這裡的,不關劉導的事。”
“我沒見過比劉導還要認真負責的導演……”
劉傳羽笑了笑:“我知道今天大家肯定很累,所以明天早上就不用早起拍戲了,下午再開始。”
大家聲音一下子雀躍了起來。
“謝謝劉導!我們提前祝《在雲端》拿大獎,劉導拿最佳導演!”
“祝《在雲端》票房大賣,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因為劉傳羽的說話,氣氛一下子熱烈了起來,大家開始吃飯,空氣中響起交談聲和杯子碰撞的聲音。
林晝本來想吃肉的,但想了想,他把筷子夾向了大白菜,連醬料也沒蘸,放到了碗裡。
宋晴遠看到了,就問:“阿晝,你怎麼隻吃素菜?大過年的有必要吃這麼素嗎?”
林晝心想,宋晴遠懂什麼,晚上他要和寧縱練習吻戲,東西當然吃得越少越好,乾脆不吃也行。
現在他夾幾口素菜已經夠意思了。
林晝瞥了寧縱一眼,發現寧縱也和他一樣,隻吃素菜。林晝咳咳了兩聲,沒說話。
嶽風看到寧縱也吃這麼點,也奇怪道:“怪了,你怎麼和阿晝一樣,專挑素菜吃,你們什麼時候變成素食動物了?”
寧縱不答,隻是手指抵著杯子,襯得他的手指越加修長冷白。
他不是素食動物,隻不過等會有一道他念了很久的大餐等他享用,其他什麼他都看不上。
誰都不知道寧縱和林晝兩人的心思,那些藏匿的心思都掩在了黑夜裡。
時間流逝,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議要不要去玩牌,很多人都想玩,畢竟今晚是難得的放鬆時候,這裡也沒有其他娛樂活動。
於是,婁恒和萬驪也過去了。
還有一些人要去外麵點爆竹,他們打開門走了出去。林晝覺得屋裡有些悶,他就準備去外麵。
寧縱一直注意著林晝的動靜,林晝剛起身,他也站了起來。
林晝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在擺放爆竹,有人去拿打火機。過一會,爆竹就要點燃了。
他思緒不禁飄遠,他和寧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地過過一次年。
他們還是兄弟的時候,飯桌上根本不看對方,新年時吃完飯就各自回房間。後來,寧縱更是出國四年,他們四年沒見。
可今天,他們一起吃了火鍋,氣氛還十分和諧,和諧到他都要忘了,他們曾經關係極差。
差到水火不容,差到他根本不承認寧縱是他的哥。
或許是因為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林晝的心情有些複雜。
這時,林晝察覺到身邊站了一個人,那人氣質矜貴,黑夜裡他的身影頎長凜冽。
在這樣黯淡的光線裡看著寧縱,林晝的心情更複雜了。
林晝收回視線,他忽然啟唇,喚了一聲,聲音有些輕:“哥。”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寧縱,等到話說出口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已經叫了。
林晝開口的那一瞬,忽然響起了爆竹乍響的劈啪聲,震天的聲響仿佛能撕裂夜空,掩蓋了他的尾音。
林晝心不在焉地想,叫了就叫了吧,也不知道寧縱有沒有聽到。
頓了幾秒,身側卻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嗯。”
他在說,他聽到了。
接下來,他們誰都沒有說話,空氣寂靜。
身前有人聲喧鬨,遠方煙火燃燒的聲響逐漸輕了,而他們之間仍然沉默。就像這十年相處過的無數天一樣。
寡言、沉默、冷淡、鋒芒儘顯,幾乎是他們已經默認的固有的相處模式。
可是他們彼此又知道,此時的這種安靜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這種改變不是一蹴而就的,或許從寧縱回國的那一刻,他們的關係就不動聲色地發生了細微變化。
潤物無聲般地,悄悄地變化。
說不清這種變化是因為什麼,也不知道這種變化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但他們就是知道不一樣了。
像是一個秘而不宣,彼此又心知肚明的秘密。
這時,寧縱忽然輕抬腳步,往林晝身邊移了幾步。不近不遠,恰好停在林晝一步之遠的地方。
林晝察覺到他手邊傳來一陣微涼的觸感。
他低頭,看見寧縱修長的手和他的手抵在一起,寧縱身量比他高,寧縱的指尖恰好就搭在他的指骨。
林晝驚訝抬頭,卻隻看見寧縱薄涼的側臉。
他沒看自己,視線隻仍看著煙火,仿佛他們的手碰在一起,隻是一個無心之舉。
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寧縱的手始終沒有移開。
林晝心裡一顫,這種感覺太陌生,他下意識就想攥起指骨逃離,他的手指已經屈起,但不知怎地,他又無聲地把手垂下。
任由這種感覺蔓延。
林晝心思有些亂,他和寧縱進組以來拍了不少親密戲,每一次的碰觸都比現在要親密。
可林晝就是覺得,現在手邊若有似無的涼意,更讓他心思浮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