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等她出去,才說,“據兒,你也回去吧。”
求仙之路再次夭折,劉徹有多麼失望,劉據不想也知道,太子確實不放心劉徹,便說,“父皇,大郎,二郎和三郎有些日子沒見到父皇了,很是想父皇,孩兒明日下午帶他們過來可好?”
劉徹想說,兩個月大的孩子還不記事,一看劉據滿臉擔憂,歎氣道,“行吧。”
“那孩兒回去了?”劉據看一眼劉徹,小心道,“父皇若是覺得心中不快,就宣,宣那個李延年過來伺候,孩兒聽說他擅音律,唱的也挺好聽的。”
劉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誰說朕不高興?太子妃生病的源頭查出來,看清了欒大的真麵目,朕高興著呢。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太子妃該擔憂了。”
太子一想也是,給劉徹行了禮,就往外走。劉徹望著太子的背影,長歎一口氣,誰也沒宣,直接回寢宮。
劉徹坐在寢宮內,望著夕陽唉聲歎氣時,太子也到了長秋殿。
太子一去不回,史瑤很擔心,見太子進來就掀開被褥迎上去。太子嚇得疾走過來,責怪道,“怎麼起來了?快躺下。”
“躺一天了。”史瑤道,“妾身聽說欒大死了,父皇有沒有聽殿下的建議饒了其他人?”
太子點了一下頭,“饒是饒了,但不會輕饒。樂成侯可能會被貶為庶民。”
“樂成侯?”太子的親戚不多是跟漢朝普通老百姓比,對前世四口之家的史瑤來講可以說非常多。以前太子和史瑤說起皇家親戚時,史瑤還特意找一個空白的竹簡記下來。
那時史瑤才知道,陳廢後的兄長娶了劉據的姑母隆慮公主。劉徹廢了他表姐陳皇後,也沒和他姑母館陶長公主斷了來往。館陶長公主曾不止一次帶她的麵首董偃入宮。
去年劉徹還把他的一個女兒許給隆慮公主的兒子,也就是陳廢後的親侄子。不過,兩人暫時還未成婚。
如果太子不說,史瑤真會以為劉徹恨館陶長公主一家。也是因為史瑤不知道的太多,就連公主婆家的人都記下來,自然知道樂成侯的夫人是太子同父異母的姐姐,“關他何事?”
太子:“樂成侯知道父皇求仙丹求靈藥,祈求長生不老,為了討好父皇就把欒大引見給父皇。如今欒大敗露,他自然難脫乾係。”
“那也是他活該。”史瑤道,“如果是父皇自己發現,他會和以前舉薦李少翁的那人一樣,腰斬棄市。”
太子想一下,道,“你說得對。對了,身子好些了嗎?”
“殿下走後妾身喝一碗薑湯,後來又吃一碗薑湯麵,比先前好多了。”史瑤道,“除了樂成侯,其他人呢?”
太子:“大概會被趕出長安。”
“有沒有抄家?”史瑤問。
太子微微搖頭,歎氣道,“沒有。”
“家產還在,那就比死了強。”史瑤看一眼太子,見他精神不大好,“殿下,彆想他們了。妾身想跟殿下說件事。”
太子:“屋裡隻有你我二人,想說就直接說啊。”
“減宣從欒大家中搜出偶人讓妾身想到,如果殿下得罪了小人,小人不敢明著動殿下,半夜裡在咱們院裡埋幾個偶人,過些日子帶人來搜就坐實了咱們詛咒彆人。”史瑤看著太子說。
太子皺眉,道,“孤為儲君,厭惡誰還用的著用巫蠱之術?”
“如果偶人上的名和生辰八字是父皇的呢?”史瑤問。
太子猛地看向她,目光灼灼,“誰又跟你說什麼了?不對,孤回來的時候門房和孤說,母後來了,你聽母後說的?”
“殿下在宣室殿時,妾身擔心殿下就使阮書出去打聽。”史瑤道,“宣室殿大門緊閉,阮書什麼也沒打聽到,後來去椒房殿找母後,母後告訴阮書欒大用‘巫蠱之術’害妾身。妾身一個人躺在榻上,越想越覺得‘巫蠱之術’害人和陷害彆人都太過容易。
“殿下又說殿下得罪了不少人,妾身擔心有人嫁禍殿下。妾身都想好了,殿下命匠人製的石磨和做紙用的東西快做好了,那些東西好了都得找地方安置,咱們就趁那個時候把長信宮、長秋殿和孺人、家人子住的長定殿,裡裡外外翻修一遍。”
太子盯著她,問道,“真是你自己想的?”
“是的。”史瑤早就想這麼做了,怕劉據覺得她已病入膏肓,“殿下,也是欒大讓妾身知道不能小看任何一個奸佞小人。欒大一個學藝不精的術士都敢害妾身,以後若是有王侯將相得罪了殿下,殿下又不能原諒他,他真敢害殿下。”停頓一下,又說,“妾身忘了在哪裡看到的一句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劉據:“《孟子》裡的一句話。等一下,你學過?”
“妾身說了,聽說。”史瑤道,“妾身以前說過,殿下這裡和妾身那邊差不多。這裡有的東西,妾身那邊也有,不過妾身家鄉的很多東西,殿下這邊沒有。
“妾身也想不明白到底怎麼一回事,先不說這個了。殿下,既然殿下也知道這句話,這次就聽妾身的,好不好?”
史瑤的來曆特殊,劉據這些日子也想不明白,而史瑤的表現跟漢朝的女人沒什麼兩樣,劉據便相信她以前就是個普通人,她說不清,太子劉據也不奇怪。她要是能說清楚,太子反倒擔心一覺醒來身邊的人魂跑了,“父皇如果問起來呢?”
“殿下不善撒謊,實話實說唄。”史瑤道,“殿下現在說了,以後若是有人在父皇麵前說殿下用‘巫蠱之術’詛咒父皇,父皇也會覺得有人誣陷殿下。”
太子瞬間明白,問道,“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不管是不是,妾身為了誰?”史瑤問。
太子虛點點她,道,“你們女人啊,心眼真多。”
“心眼多又不用來害無辜之人。”史瑤道,“以後殿下得罪的人彆想法子害殿下,咱們今日做的一切也害不著他。”
太子的病還未痊愈,今天又奔波一天,道,“你安排吧。把那邊的被褥給孤。孤躺下歇會兒。”
“那殿下睡會兒,妾身去庖廚看看,晚上吃些清淡的?”史瑤問。
太子擺擺手,意思是,你做主。
史瑤來到漢朝這些日子除了知道這邊的菜隻有煮蒸烤煎以外,還有便是宮裡的人不喜歡吃魚,吃魚也多是烤魚,偶爾才吃一次清水煮魚。
史瑤見庖廚裡有一條大魚,也不認識是什麼魚,便教廚子把魚背劃開,用新打的鐵鍋過油煎,然後再用水燉。隨後就對廚子說,待魚湯燉出味,把魚湯盛出來一半,用魚湯煮麵條。
太子晚上又看到清清淡淡的麵條,和青菜以及魚肉,嘴巴裡沒什麼味道,很想吃點味道重的太子很想讓廚子再做幾個菜。
可是肚子很餓,太子隻能說,“明天孤的病就該好了,你記得交代下去,孤想吃烤肉。”
“今日下午杜琴說,太官令著人送來一頭活鹿,咱們過幾日吃烤鹿肉。”漢朝動物很多,多到馳道兩旁時常有猛虎埋伏,史瑤來到漢朝,自然不會對太子說老虎、梅花鹿什麼的是國家保護動物,“殿下初愈後還不能大補,過幾日再吃。”
太子心中一動,沒想到史瑤連這點小事都注意到,笑道,“孤聽你的。”
三日後,九月二十九日,本是衛長公主和欒大成婚之日,欒大死了,太子自然也不用出宮送衛長一程,上午就令廚子把養了好幾日的鹿殺了。
史瑤正和太子商量鹿怎麼吃,看到藍棋進來。
太子問:“何事?”
“鄂邑公主府來人了。”藍棋道,“請殿下過府一敘。來人還說是想謝謝殿下早先為樂成侯求情。”
史瑤好奇,問,“明天是休沐日,怎麼選在今日請殿下過去?”
“誰知道呢。”太子道,“藍棋,去跟鄂邑公主府的人說,孤今日忙,不得閒,改日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