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嬌正襟危坐。
顧先生尚不知道四郎的身份,但是她已經知道了,對方這算是折節下交了。
“這,使不得。”春嬌呐呐出言。
胤禛似笑非笑的瞪了她一眼,什麼使得使不得,對於她來說有什麼要緊。
當身份能成為掣肘的時候,他覺得對方呆板無趣,但是沒這身份能製住對方,他才知道,原來任何一個男人,拿自己心上人都是沒法子的。
自己的女人,除了寵著,竟彆無他法。
春嬌輕咳一聲,見顧惜之目光疑惑,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麼一尊大佛,她李家廟小,著實有些盛不下。
“您歇著彆忙活,還是讓顧先生來吧。”春嬌一臉真誠的說道。
這種事呢,就類似於分桃斷袖。
當初彌子瑕吃到甜桃的時候,才給衛靈公吃,感情正濃的時候,這行為可愛極了,不知彌子瑕可曾想過,最甜蜜的回憶,就是殺他的刀。
胤禛隻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原本覺得生氣,後來又覺出心疼來,到底受過多少傷害,才能讓她草木皆兵,跟一個小動物似得,一直瑟瑟發抖的躲著。
“爺不是衛靈公。”他低聲辯解。
這句話讓顧先生臉上盈盈笑意褪去,皺眉看向兩人:“衛靈公?”他眯著眼睛打量胤禛,半晌也無法收回視線,敢以國公為比,不是一般人能說出來的話。
春嬌正要說話,就被胤禛攔著了,他擺擺手,一本正經道:“這裡隻以嬌嬌的關係論,你是她師兄,又是先生,那便是先生。”
可天地君親師,這師也在君後頭呐。
聽到這裡,顧惜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看了一眼春嬌,這會兒就體現出打小一道長大的好處了,不過是一眼,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您即這麼說了,我便權當什麼都不知。”他躬身作揖,行了個平禮,這才轉身走向廚房。
春嬌看著他往廚房走,想象他做出來的美味,忍不住又吸溜一下口水,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變的很饞。
胤禛瞪了她一眼,他原本內心隱有思慮,便到時候嬌嬌知道他的身份之後,就會變了,這會子終於明白,嬌嬌就是嬌嬌,縱然知道他身份,該如何還如何。
越是這樣,他心裡頭便越是受用。
他愛的,就是她這份自在。
他所不曾有的自在。
春嬌細聲細氣的撒嬌,要多作就有多作:“嗨呀,腿酸,您給揉揉?”她就不信一個皇子,能折下麵子給女人揉腿,特彆是在身份已經暴露的情況下。
她斜挑著眉眼看他,水潤潤的桃花眼滿是嬌俏,映著燭光,也映出他的麵容。
“那爺可是要收利息的。”他捏了捏她的臉,在那軟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低笑著揉腿,眉眼柔和的模樣,毫無
一絲勉強,春嬌看著看著,臉上那促狹的笑意,便落下來了。
清了清嗓子,她張口想說什麼,到底說不出來了。
認真的看向胤禛,她打量了半晌,到底長歎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當初雍正朱批很火,她零星也看過,‘朕就是這樣的漢子’,‘竟不知如何愛你’,類似這樣的話,透露出一種很迷人的真性情。
“四爺。”
“叫爺四郎。”
胤禛摁住那櫻粉色的唇瓣,低低的笑開了:“爺喜歡你叫四郎的模樣。”
嬌媚軟甜,極是可人。
春嬌清了清嗓子,他無害的模樣,讓她想起了蟄伏的霸王龍,嘻嘻笑著依偎過來,哼笑道:“四郎~”
微微拖長的尾音帶著幾分媚,正經的表情卻帶有幾分端莊,這樣矛盾的氣質在她身上,真真的風情萬種。
春嬌漫不經心的發著呆,臉頰就被捏了,就見胤禛湊過來,近的能看到臉頰上的絨毛,近的能聞到身上那熟悉的鬆香味,近的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
“嬌嬌,不許再逃。”
他眼神中帶著警告,明明眉眼微彎,最是柔和的弧度,卻無端的透出幾分冷意。
這才是他,以前那些溫柔,最真切的他。
春嬌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說句實在話,誰要是這樣放她的鴿子,她非得炸了不可。
胤禛一直笑吟吟的,縱然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那也是在笑,瞧著略有些恐怖。
“四郎今兒吃酒不?”
春嬌放下心的同時,又開始皮了。
胤禛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從袖袋中掏出折扇,不是春嬌送他的折扇又是什麼。
他刷的一下打開,動作帥氣極了,卻看得春嬌呼吸一屏。
看著對方嬌柔的笑容,胤禛似笑非笑的問:“交杯酒?”
交杯酒是不可能交杯酒的,春嬌沒接這一茬,轉而嘟囔道:“不喝算了。”
左右都是假的,他一個皇子,這輩子也不可能跟她一道喝交杯酒。
胤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重新又板起臉,這個表情最是唬人,誰見都害怕,偏偏對她來說,毫無震懾力。
果然就見春嬌越湊越近,直接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軟乎乎的撒嬌:“彆生氣了好不好?我發誓,我再也不跑了。”
下次跑的時候,再也不待京城了,這就是對方的天下,是他的老家,待在這裡,豈不是羊入虎
口。
她神情真誠乖巧,看著挺像那麼回事的,胤禛仔細的打量半晌,見她表情確實沒有異常,這才放心些許,隻淡淡的警告:“若再有下次,爺不與你廢話,直接圈起來。”
雖然不舍得,但是不妨礙他這般的嚇唬她。
春嬌像是被他嚇住了,呆呆點頭。
胤禛安撫的摸了摸她額頭,緩和了神色道:“若是你乖乖的,爺隻會寵著你。”
他意味深長的掃了她一眼,這小東
西最是狡猾不過,在旁的事情上也就罷了,在這件事上,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妥協的。
左右這粘杆處就在不遠處,盯著一個女人還不簡單。
他自信滿滿的想著。
春嬌也不外於是,左右到時候溜遠一點,改頭換麵改名換姓,彆說找她出來了,那真真是尋無可尋了。
再不成,往南邊跑跑,深山老林窩上三年,出來後就又是一條好漢。
左右她身上有數不清的銀錢,不開張也是能過的。
兩人對視一眼,暫且都按捺下來,決心謀定而後動。
正在這時,顧惜之也做好飯菜了,他擦著手往外走,鼻尖還有汗水,春嬌笑著道:“瞧著您現在,萬萬想不到你小時候是那副模樣。”
顧惜之小時候又黑又瘦,很個皮猴子似得,誰知道長大後,男大也十八變,越變越好看,清俊絕倫的臉頰像是畫出來似得,頗有些漫畫臉的意思。
五官精致到不像話,春嬌甚至在想,若是他是個女人,定然是千嬌百媚,美麗迷人。
摸了摸鼻子,顧惜之有些無奈道:“莫提。”
那是他的黑曆史,小時候醜是真的醜,也就春嬌不嫌棄,愛圍著他轉。
“來嘗嘗合不合胃口。”他將自己做的菜都擺在春嬌跟前,把廚子做的擺在胤禛麵前,偏心的意思很明顯了。
春嬌心虛的摸了摸鼻子,笑著道:“來來來,吃菜吃菜,都彆客氣。”
原本想謙虛一句,什麼家宅簡陋,粗茶淡飯的,後來想想,憑什麼啊,師兄細細您苦苦做的飯菜,沒得貶低的道理。“師兄辛苦了,您多吃些。”春嬌又說了一句,才埋頭苦吃。
她除了愛困,也有些愛吃了,特彆是幼時的滋味,顯得格外不同些。
胤禛盯著她,盯了半晌,那筷子一直都往她嘴裡送,不曾拐彎往他這裡半分。
“咳咳。”該給爺布菜了。
誰知顧惜之敏銳的看過來,盯著他跟防賊似得:“你這是?嗓子不舒服?多久了,可看過大夫?”
在胤禛被噎個半死的表情中,他接著說:“春嬌身子弱,也不能過了病氣。”
他都這麼說了,胤禛還能如何,隻得無奈道:“就是清清嗓子,沒旁的意思。”
得到他這句話,顧惜之才不再多言,垂首慢條斯理的吃飯,他生的好看,手指骨節修長,白皙精
致,握著竹筷也極優雅。
胤禛瞧了瞧他的手,又瞧了瞧自己的手。
忍不住縮了縮,這對比真真慘烈,說起來他手也好看,但是在極致的美貌麵前,也挺好看就變得弱氣了。
“咳。”他忍不住又清了清嗓子。
春嬌敏銳的眼神也看過來了,她現在疑似懷孕,真真不能和生病的人湊一起。
看到她的眼神,胤禛惱羞成怒:“爺好好的。”
這都是被氣出來
的。
春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放心的強調:“都是大人了,可不能怕藥苦,諱疾忌醫。”
胤禛無言以對,無力的揮揮手,方才的小彆扭都給忘了。
當顧惜之筷子打他跟前掃過的時候,他便又想起來了,略有些心塞的想,當初這小東西便是因為垂涎他的細腰才日日對他笑,可見是個見異思遷的。
“唔。”他不折痕跡的摸了摸自己的腰,看來這細腰是斷斷要保持住。
春嬌不知道他心裡頭轉了好幾百個彎,隻一心往肚子裡填東西,吃的特彆滿足,這才笑著道:“師兄的手藝真真沒得說,好吃極了。”
她添了兩碗飯,跟前的菜也吃個乾淨,一臉饜足的靠在椅背上擦嘴,那小表情跟吃飽了小魚乾的貓崽子似得,奶裡奶氣的,特彆可愛。
一看就知道說的是實話,毋庸置疑那一種。
胤禛冷哼一聲:“往後你想吃什麼,儘管說,還沒爺弄不來的東西。”他這話說的狂妄,卻也是實話。
但是春嬌是那輕易能唬住的人?不是。
“想吃地皮菜。”
胤禛:……
“想吃黃蓮耙耙。”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