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 外號肯定都是要取的,蒼天繞過誰呀。”薛蒙顯得興致勃勃,熱情地跟楚晚寧介紹道, “我看你年紀不大,應該不超過五歲吧?那你是剛來死生之巔, 和大家都還不熟, 熟悉了你就會知道, 這裡二十個長老,在弟子之間差不多都有外號的呢。”
“哦。”楚晚寧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比如說呢?”
“那可有的說了。不過現在時候不早了, 我肚子有些餓。今日多謝你提點,我帶你下山去吃些宵夜吧, 邊吃邊講。”
楚晚寧低頭想了想, 微笑道:“嗯, 好啊。”
薛蒙收起了龍城, 拉了楚晚寧的手, 蒙在鼓裡的徒弟和縮小了身體的師父兩個人沿著長長的竹間石階往山門處走。
“小兄弟,你怎麼稱呼?”薛蒙邊走邊問。
楚晚寧鎮定自若地答道:“我姓夏。”
“夏什麼?”
“夏司逆。”
薛蒙渾然不覺其中深意,還很高興地問:“不錯,挺好聽。是哪兩個字?”
楚晚寧看傻逼似的斜乜他一眼:“……司徒的司,逆徒的逆。夏司逆。”
“哦哦。”薛蒙又笑著問,“那你今年幾歲?我之前猜的沒錯吧, 是不是沒超過五歲?”
“……”楚晚寧黑著臉, 所幸薛蒙看著路, 沒有去看他的神情,不然一準被嚇到,“不,少主猜錯了。……我今年六歲。”
薛蒙道:“那你真是天賦了得,雖然比起我當年還差了那麼一點。但是略加調/教,必然是個了不起的後生。這樣吧,你要不彆在璿璣門下學了,你叫我一聲師哥,我去求我師尊收你為徒,你看好不好?”
楚晚寧竭力忍著沒有翻白眼:“你讓我叫你什麼?”
“師哥呀。”薛蒙笑著彎下腰,彈了下楚晚寧的額頭,“這機會可不是誰的有。”
楚晚寧神色複雜:“……”
“怎麼了,高興得說不出話了麼?”
楚晚寧:“……”
兩人正有說有笑地走著,至少薛蒙以為他們是“有說有笑”地走著。忽然身後穿來一個聲音,結束了這段再聊下去可能會要了薛蒙小命的對話。
“嗯?萌萌,你怎麼在這兒?”
整個死生之巔,會犯起抽來管薛蒙叫萌萌的,還能有誰?薛蒙甚至頭都還沒有轉過來,嘴上就已經罵開了。
“墨燃你這個狗東西,你再這麼叫我,信不信我拔了你舌頭。”
一回身,果然墨燃輕衣飄擺,正立在朗朗明月下,朝兩人咧嘴而笑。他原本想再還嘴逗一逗薛蒙,忽然注意到薛蒙身邊還站著個清秀標致的小孩兒,不由一愣:“這個是……”
薛蒙把楚晚寧拉到身後,朝墨燃橫眉立目:“你管得著嗎?”
“彆彆彆,彆藏起來啊。”墨燃繞過去抓住薛蒙的手,又把楚晚寧拖了出來,蹲下來仔細打量一番,忽然咦了聲,喃喃道,“這孩子長得好生眼熟啊。”
楚晚寧心生警覺:“……”
“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楚晚寧暗道不妙,要是身份就此被識破,那他以後還有何顏麵做人?想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轉身欲逃。
“彆走!”墨燃壞笑著一把拉住他,伸出手指,在楚晚寧鼻子上劃拉一下,慢聲細語道,“來,小弟弟,告訴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被他摸過的鼻梁直起膩,楚晚寧又是尷尬又是心虛,往後直退。
墨燃還以為他是害怕了,哈哈大笑,說道:“你躲什麼呀,乖,告訴哥哥你是不是姓薛?”
薛蒙:“???”
墨燃指著薛蒙,笑眯眯地問楚晚寧:“這個人,是不是你爹爹?你要說實話哦,這樣哥哥就疼你,給你買糖吃。”
“你有病啊墨微雨!!”薛蒙登時炸了,一張臉漲得通紅,刺毛豎尾地喝道,“你你你、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你齷齪!你、你肮臟!你你你臭不要臉!”
楚晚寧也是一陣無語,但心下稍寬:“……我姓夏,是璿璣長老門下弟子,夏司逆。”
“嚇死你?”墨燃笑吟吟地彎著眼睛,他倒是不傻,一聽就聽出來了這名字的意思,“哈哈,有些意思。”
“……”
“你有病!”薛蒙惡狠狠地推開墨燃,怒道,“他是我新結交的朋友,跟你可沒什麼關係。我們要去吃宵夜了,你給我讓開。”
“哦。”墨燃讓開了。但很快又雙手枕於腦後,笑嘻嘻地晃悠著跟在了他們身邊。
薛蒙朝他低吼:“你乾什麼?”
“我也下山吃宵夜呀。”墨燃無辜道,“不許麼?”
薛蒙:“…………”
無常鎮。
自死生之巔開宗建派以來,這座原本鬼魅橫行的小鎮就漸漸恢複了往日平和,如今甚至有幾分熱鬨起來。
此時夜市已開,薛蒙一行人走在攤肆之間,尋了家售賣古董羹的店舍,坐在露天的矮木桌前。
“古董羹”以銅釜為烹具,架在燒旺的炭盆上。吃的時候火不熄,煮著釜內的高湯,高湯往往是重麻重辣的,生鮮食材擺滿桌,要吃什麼丟進去涮。因為食物掉入沸水會發出“咕咚”的聲音,故得名古董羹。
這是川蜀名肴,但楚晚寧從來隻吃不擱辣子的清湯鍋,辣的他不吃,一吃就嗆。
薛蒙自小生於蜀地,墨燃則是在湘潭一帶長大的,兩人對麻辣皆是習以為常,自然也覺得“夏司逆”肯定能吃辣。
坐下來點菜時,薛蒙熟門熟路地叫了好幾種菜肴,又到:“湯裡頭要多放花椒,紅油也得擱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