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被認為是啞巴的石頭能說話了, 這對於陳悉來說無疑是件大喜事。
陳悉在一瞬間淚流滿麵。他用手捂住臉, 嗚咽著說:“石頭, 石頭過來……”
正抱著齊斐暄的腿撒嬌的石頭抬頭看看齊斐暄, 又歪歪小腦袋。齊斐暄彎腰戳戳小石頭的臉:“你爹叫你呢,快過去。”
小石頭笑起來,顛兒顛兒的跑到陳悉麵前喊了兩聲:“爹, 爹爹!”
陳悉答應了兩聲,一把抱住石頭,渾身發抖,眼淚也止不住的掉。
齊斐暄很理解他的心情。
古代沒有現代那麼發達的醫術, 小孩子若是到了五六歲都不會說話, 就幾乎能確定是一輩子的事兒了。
陳悉為了石頭操了不少心, 這麼多年都不見石頭張嘴,估計他也早就已經心灰意冷,而現在石頭忽然會說話,陳悉他當然會激動的失態。
看見陳悉這麼個大男人哭成這樣,紅丫嚇得不輕,她上前勸:“陳叔, 彆哭了,石頭病好了,這是好事兒!”
石頭見父親掉眼淚也害怕了,伸出手去擦陳悉臉上的淚水:“爹爹, 不哭。”
“哎, 爹爹不哭, 不哭。”陳悉說著,把石頭交給陳婆婆,然後衝齊斐暄抱拳道,“犬子大病初愈,這是好事兒。我娘說是沾了公子的福氣,在下謝過公子。”
齊斐暄微笑回禮:“陳鏢頭不必客氣。”
看得出來,陳悉並沒有把石頭病好的事兒歸功於齊斐暄。
齊斐暄也認為石頭能說話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她也不貪功。陳悉將齊斐暄讓到座位上,齊斐暄便說起了正事:“剛才陳婆婆已經和您說過了,我今日來此,是想要雇幾個人回去的。”
“雇人?”陳悉問,“公子可是想要運鏢?”
“不是。隻是我身邊沒有可用之人,所以想要雇幾個人回去,看家護院或是隨我出行。”齊斐暄端起紅丫新續上的茶水暖手,“不知陳鏢頭意下如何?”
陳悉苦笑一聲:“在下早已不是什麼鏢頭了,公子叫我陳悉便是。如今能有事做就已經是萬幸,哪裡還敢挑三揀四?”
鏢局已經破敗成這個樣子,鏢師們想要尋個正常的生計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他們被山匪盯上,老本行已經乾不下去了。像是齊斐暄所說的給彆人家看家護院,他們也不是沒想過。
隻不過京城這種地方治安這麼好,除了官宦人家,誰家還會多花冤枉錢去找人看家護院?多數人家是買強壯的奴仆代替護院使喚。
陳悉不可能帶著鏢局的人去街頭賣藝,便也隻能尋一些賣力氣的活兒做。
陳悉滿心憂愁,苦悶道:“隻是在下還欠著貨主的銀子……在下還是不給公子添麻煩了。”
之前陳婆婆就說過陳悉走丟了鏢,還要賠人家銀子,但是鏢局已經窮的隻能勉強糊口,有哪裡來的銀子賠?
陳悉出去乾活的時候就已經被貨主家人纏著了,若是齊斐暄再雇他做事,怕是貨主會直接找上齊斐暄。
齊斐暄問:“不知你欠了多少銀子?”
陳悉滿臉痛苦:“鏢局的兄弟們湊錢還了一些,現在還欠著貨主五百兩。”
五百兩。
這五百兩銀子,雖然說起來覺得不多,但實際上,這些錢已經足夠一戶中等人家吃穿無憂的花用一輩子了。
彆看之前齊斐暄幫了李息安時李息安出手就是一千五百兩,那是因為李家本來就是幾世的商家,家底厚,李息安接手了李家生意後又有意攢錢,這才能拿出來這麼一大筆銀子。
可是對於一般的百姓來說,五百兩銀子卻是連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而且就連鏢局還沒出事時拿出五百兩都不容易,更彆說現在。
齊斐暄正想勸勸陳悉的時候,就聽到鏢局大門被人踹開,隨後有喧鬨嗬罵聲傳來。
“姓陳的小子在哪兒?趕緊出來!”
在陳婆婆懷裡玩手指的石頭“哇”的哭出聲。
陳悉一驚:“他們又來了,請公子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他們?齊斐暄皺眉,聽到陳悉出去後外麵傳來的凶神惡煞的責罵聲。
“陳悉,你是時候該賠錢了吧?”有個粗獷的聲音帶著怒氣問,“這麼長時間了,你總不能一直拖著吧?我們也要過日子的,你不給錢,讓我們怎麼吃飯?”
陳悉局促不安的賠禮道歉:“實在是對不住,我們這鏢局的情況幾位也看到了,這實在是……沒有那麼多銀子……實在不行,這鏢局押給你……”
“沒銀子?沒銀子就能賴賬不還了?”那人聲音越來越大,“我又不開鏢局,你把鏢局押給我也沒用!我告訴你,今日你若是不賠錢,我就把你妻女帶走!走,兄弟們去後頭看看!”
此時鏢局的其他鏢師正巧回來,聽到有人說要帶走陳悉的妻女,他們當然不讓,放下手裡的東西就攔住那些人:“你們乾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那人冷笑,“什麼是王法?欠錢還錢天經地義,你們不還錢就是王法了?”
屋裡喝茶的齊斐暄聽到這話,也歎了口氣,替陳悉發愁。
這件事兒的確難解決,按說陳悉丟了鏢,的確應該賠錢,可關鍵是陳悉他沒錢啊!
但是也不能讓那貨主白白的搭進去五百兩銀子。五百兩,這麼多銀子幾乎是一般人家幾世積累下來才會有的。任是誰家丟了這麼多銀子,恐怕都不會善罷甘休。
這事兒要是放到齊斐暄身上,她也不會因為對方沒錢就不讓對方還錢。
隻是陳悉這個情況……齊斐暄沉思半晌,心裡有了主意。她喝了口茶,勸慰陳婆婆幾句,然後喊上紅丫和貞珠出去。
外麵兩撥人對峙,正殺氣騰騰一觸即發的時候,齊斐暄從正堂出來:“有話好好說,何必打打殺殺的?”
“齊公子!您怎麼出來了?”陳悉忙護住齊斐暄,不讓那些人看到她,“這件事不敢勞煩公子,您先進屋,等事情過去了……”
“過去?”鬨事的人冷笑,“姓陳的我告訴你,你不賠錢,這事兒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