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永壽宮沒有主位,您知道麼...)(1 / 2)

烏金墜 尤四姐 9011 字 8個月前

座上的皇帝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心道朕給你出頭冒尖的機會,你倒好,打算當著眾人的麵, 把朕給賣了?

皇上在時, 哪裡來的夏太醫,這老姑奶奶真是又蔫又壞。

她彆不是察覺了什麼吧,這麼長段的陳詞能夠說得紋絲不亂, 可見平時在他麵前的呆蠢和做作, 全是她裝傻充愣的手段。

皇帝仔細盯著她的臉, 她傲然昂著脖子,一副鬥勝了的公雞模樣。他忽然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起來, 最近老有這種忽來的心悸頭疼, 全是因她不按章法胡來一氣而起。

太後知道皇帝專屬的太醫有兩位, 卻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夏太醫, 想是新近又提拔的吧!這會兒細究那個沒有必要,便對皇帝道:“既這麼, 把太醫傳來,當麵驗明了就知道了。”

皇帝卻皺了皺眉,並不認同這個說法。他偏身對太後道:“皇額涅萬金之軀,驗屍之類的事兒,總不好當著皇額涅的麵來辦。還是先把這宮女運送到安樂堂, 命仵作勘驗最為妥當。至於懋嬪,才剛除了她身邊的宮人, 可有產婆在場?”

結果殿內所有人都默不作聲,沒有一個人應答。

頤行有點失望, 好容易逮住一個提拔夏太醫的機會,皇上這麼三言兩語敷衍過去, 難不成覺得驗屍晦氣嗎?萬般無奈,她調轉視線瞥了瞥晴山,“皇上問你話,你怎麼不答?昨兒芰荷姑姑臉上出了疹子,不是還招吳太醫來診脈麼,今兒懋嬪娘娘小產,這麼大的事兒連個產婆都沒有,竟是你們自己料理的?”

晴山白了臉,到這時候還在狡賴,“昨兒確實是請了吳太醫來給宮人診脈,卻不是起疹子,不過是血熱罷了,小主彆牽五絆六的。”

頤行哦了聲,“既然如此,那就把吳太醫也請來,事兒不就一目了然了嗎,也免得無端讓產婆驗身,折損了娘娘的體麵。”

晴山吱唔起來,不好作答,邊上貴人和永常在站了半天,像聽天書似的,到這會兒才終於理出點頭緒來,紛紛說是,“昨兒咱們從養心殿回來,正遇著吳太醫從正殿裡出來。咱們還上前搭了話,不明白為什麼宮女得了不要緊的病,偏一道道宮門請牌子找太醫診治,原來竟是給懋嬪娘娘自己治病。”

太後聽得卻愈發糊塗了,臉上起疹子的不是懋嬪嗎,今兒還入慈寧宮來控訴,說貴妃要害她來著。可見其中彎彎繞多了,不好好對質一番,實在解不開裡頭的結。

“什麼芰荷姑姑?什麼吳太醫?把話都說明白,不必藏著掖著。”

頤行道是,待高陽他們把箱子搬出去,她才敢從含珍身後走出來。

此話從何說起呢,她想了想,自然得把往人參膏裡加澤漆的內情掩過去,隻道:“昨兒懋嬪娘娘用了禦賞,臉上起了好些疹子,卻謊稱是宮女得病,請了專管景仁宮的吳太醫來請脈。吳太醫既然搭過脈,有沒有遇喜一探就知,問問吳太醫,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矛盾的焦點一下子從夏太醫轉移到了吳太醫身上,皇帝表示喜聞樂見。既然如此還等什麼,便沉聲下令:“去禦藥房,把昨兒給儲秀宮診脈的太醫傳來。”

滿福得了口諭,麻溜兒去辦了。皇太後到這時候才閒下心來打量老姑奶奶,暗裡隻顧感慨,福海家到了這輩兒,總算歹竹裡頭出了好筍。

都是皇帝後宮,不免叫人把她們姑侄倆放在一處比較。先頭皇後為人怎麼說呢,看著挺有鋼火模樣,但處置起宮務來,總是缺了一點火候。那種手段,擱在宅門府門裡頭倒是將將夠用了,但拿來掌管整個宮闈,卻還是差了一截子。前皇後當家的時候,朝令夕改常有,以至於後來貴妃代攝六宮事,太後都覺得已經很好了。但今天看這老姑奶奶,好像滿不錯的模樣,這麼大的事兒一點不慌張,比起前皇後來,可說是出息了不少。

那廂吳太醫很快便奉命來了,這麼大陣仗,見英太醫都跪在一旁,自己忙撩了袍子在地心兒跪了下來,“臣叩見太後,叩見皇上。”

皇帝端坐在官帽椅裡,一麵轉動著手上扳指,一麵吩咐吳太醫:“把昨兒來儲秀宮看診的經過說明白。”

吳太醫咽了口唾沫道是,“昨日臣正預備值夜交接,儲秀宮宮女來宮值上,請臣過儲秀宮瞧病。臣應召前往儲秀宮,診脈發現病患血熱,喜、怒、憂、思、恐五誌過度而累及臟腑,開了些涼血的藥物,便交差事了。”

皇帝點了點頭,“朕問你,她們請你,所看的是什麼病症?”

吳太醫趴在地上道:“回皇上,是丘疹。”

太後倒吸了口涼氣,話到了這裡,似乎已經看得出端倪了。

皇帝望了太後一眼,複又問:“是當麵診脈,還是障麵診脈?”

吳太醫道:“是隔著簾縵,臣斷過了脈象,隻能瞧見半邊臉頰,確實是斑塊紅腫密集,看樣子像藥物引發所致。”

皇帝複沉吟了下,“那麼你診脈的時候,是否診出了孕脈?”

“沒有。”吳太醫篤定道,“病患除了血熱,並無其他異樣脈象,臣不敢妄言,請皇上明鑒。”

事到如今,好像也沒什麼可繼續追究的了。皇帝顯得有些意興闌珊,轉頭對太後道:“打發產婆進去驗身吧,既然她自作孽,也就顧不得她的臉麵了。”

於是殿外待命的產婆跟隨太後身邊嬤嬤進了東次間,裡頭乒乒乓乓一頓亂響,伴著懋嬪的嗚咽呼喊:“混賬奴才,你大膽……”

皇帝乏力地扶住額,喃喃自語著:“真沒想到,朕的後宮,如今竟弄得這副模樣。連混淆皇室血脈的事兒都出來了,再過程子,恐怕還要鬨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呢。”

皇帝這話,抽打的是裕貴妃,裕貴妃心裡有數,羞愧地垂下了腦袋。

皇帝百無聊賴轉開了視線,如今殿上真是一派眾生相,有憂愁的、有竊喜的、有窮琢磨的,也有嚇得麵無人色抖作一團的。有時候想想,這些嬪妃真是閒得發慌,懋嬪大概仗著是和碩阿附的侄女,才敢做出這種事來吧!

沒消多會兒,派進裡間的產婆出來了,太後問怎麼樣,產婆子為難地說:“奴才查驗了懋嬪娘娘的產門,並未見產子的跡象,且小腹平坦不似有妊。娘娘時有血流,是因為尚在信期的緣故。”

這麼一來,事情可算是蓋棺定論了,頤行鬆了口氣,心道終於把這件事徹底辦妥了,既沒拖累夏太醫,又在皇上跟前立了功。趕明兒事態平息了,總該晉她的位分了,這麼算來真用不著二十八歲當上皇貴妃,再熬上個三五年的,恐怕也夠了。

次間裡的懋嬪終於被拖了出來,和晴山、如意、佟嬤嬤一起,被扔在地心裡。

太後已經徹底放棄她了,怒道:“你好大的能耐啊,弄個野種進宮來,難道打量我宇文家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嗎?你們這些人,個個該死,不單你們自身,還要株連你們九族!”

嚇得麵無人色的佟嬤嬤到這時才回過神來,在青磚上咚咚磕著響頭,哆哆嗦嗦道:“太後……太後,奴才全是……全是受了懋主兒和晴山的唆使,一切都不是奴才本意啊。晴山說,奴才既已知道了內情,要是不幫襯,奴才也活不成,奴才是沒法……太後……太後……”

地心裡的懋嬪露出灰敗的笑來,並沒有急著向太後討饒,而是轉頭望向裕貴妃,咬著槽牙道:“貴主兒,還是你技高一籌,我到底栽在你手裡了。”

裕貴妃忽然一激靈,一個新鮮的念頭冒了出來,懋嬪到這會兒還認定她是幕後主謀,那她何不順水推舟?便道:“我早瞧出你的伎倆來了,可惜我心軟,一直給你機會,沒想到你不知悔改,終於走到這樣了局。你說我指使頤答應,我也認了,這宮裡妃嬪眾多,也隻有頤答應蕙質蘭心,一點就透。你要是有頤答應一半的聰明,也不至於弄得今天這麼狼狽。”

貴妃說罷,親親熱熱牽起了頤行的手,溫聲道:“這回的事你辛苦了,戳穿了懋嬪的詭計,總算大功一件。”

頤行有點發怔,沒想到貴妃會來這一手黃雀在後,她忙活半天,功勞的大頭竟被她搶去了。

“不是……”頤行眨了眨眼,“貴妃娘娘,您也知道懋嬪詐孕的事兒?”

裕貴妃臉上一僵,“這事兒你我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嗎,否則我何必特意跑到儲秀宮來替你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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