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女子的心思敏感,特彆是在自己喜歡的男子身上,隻怕是知一便能猜十。
霍竹韻與其他貴女不同,她們隻能逢年過節才有進宮的機會,甚至還無法得見天顏,隻能見見後宮的太後與嬪妃。
她身為國公府的嫡女,親姑母乃是執掌六宮的霍貴妃,膝下育有三皇子,如今已被冊封為端王殿下。
除了公主之外,她便是京城中最矜貴的世家千金。
彆的姑娘都得仰頭,才能看見她。
這樣的天之嬌女,當然也得有世間獨一無二的男子來配自己才行。
她打小就出入宮闈,旁人沒見過郢王世子,可是她卻見過數次,每次見到,她都會偷偷打量他。
這位殿下不僅是姿容勝似仙人,更是深得皇上和太後的寵愛。
特彆是那年,她去太後宮中拜見時,就看見他站在廊下,庭院中的花葉落下,飄至他的肩頭,他微垂眸輕輕拂去。
待他抬頭望過來時,霍竹韻的心仿佛也被拂起。
她喜歡世子殿下,早已有了許多年,所以每次見到郢王妃,她都會竭力表現。
總算叫王妃看見了她的好。
她絕對無法容忍,旁人也覬覦三公子。
霍竹韻掃視了一眼身邊的人,又想起方才謝改變聲音時,似乎是在那個沈姑娘說話。
對於這個沈絳,霍竹韻當然知道她。
她頭一回出現時,就幫著薑妙一起羞辱了自己的堂弟。
之後許多人又在私底下傳,說沈絳容貌勝過她許多。霍竹韻素來心高氣傲,眼睛何曾看過這些低微的商戶之女。
今日她卻主動與沈絳搭話,不就是因為心中有所懷疑。
可是想想,卻又有一絲不可思議,三公子何等高貴的身份,沈絳那樣的人,彆說是接近他,即便是給他當個側室,都是抬舉了她的身份。
一想到這兩人身份的雲泥之彆,霍竹韻一顆心又微落了下來。
*
沈絳沿著方寶寧離開的方向找過去時,沒一會就瞧見不遠處的阿鳶。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阿鳶看見她,臉上露出慶幸的表情。
沈絳問道:“方姑娘呢?”
阿鳶趕緊解釋:“方姑娘怕您有事,去找人來救你了。”
沈絳生怕方寶寧把事情弄大,趕緊帶著阿鳶追到前頭,誰知沒走幾步,就看見方寶寧帶著自己的丫鬟,往回走了。
“沈姐姐。”方寶寧看著她,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表情。
沈絳問她:“你可將剛才的事情告訴彆人了?”
方寶寧搖頭說:“我還未來得及找人幫忙,就瞧見幾個人抬著一個濕漉漉的人走過去,我看了一眼,好像就是方才在林子裡發狂的那個人。於是趕緊先回來找你。”
沈絳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人乃是兵部侍郎家中的公子,他好像是吃了什麼禁藥才會這般發狂。所以待會你千萬不要說自己遇到了他,隻要說他是衝撞了郢王世子,才會被世子殿下懲處就好。”
方寶寧沒想到,還牽扯到郢王世子,當即反應過來道:“可是世子殿下救了你?”
她雙手合十,滿臉感激道:“真不愧是在佛寺中長大的世子殿下,果然是生得一顆菩薩心腸,出手救了沈姐姐。”
沈絳看著她一臉慶幸的模樣,又想起方才那幫千金小姐,被嚇得花容失色的淒楚樣子。
倒是不忍心打破她心中的美好幻想。
不過沈絳還是說:“世子殿下並非是為了我,他隻是看不慣這個人在佛寺之中行事癲狂無狀,畢竟今日開法會的是釋然法師。聽說他是世子的師兄。”
“竟是這樣。”方寶寧心底雖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很快振作精神:“不管怎麼說,都是世子殿下出手懲處了這樣的瘋子。”
顯然,小姑娘也被剛才那個行事癲狂的男人,嚇得不輕。
很快方寶寧帶著沈絳,找到知客僧,問清楚定國公府女眷休息的廂房位置。
於是兩人帶著丫鬟各自前往。
隻是到了門口時,沈絳說道:“我與定國公府無親無故,貿然來打擾,隻怕不太好。不如我扮成你的丫鬟。”
“那豈不是太委屈你了。”方寶寧立即說。
沈絳搖了搖頭,好在她今日所穿衣裳的料子,本就不太名貴。
她將頭發帶著的發釵首飾取下,交給阿鳶拿著之後,陪著方寶寧進去。
隻是,待方寶寧進去問道:“這位嬤嬤,可否通傳一聲,我乃刑部侍郎方瑁之女,先前我家大姐姐與世子夫人乃是至交。大姐姐特托我來問候世子夫人。”
誰知這嬤嬤朝她看了一眼後,板著臉道:“這位方小姐,我家世子夫人身子不適,如今正在歇息,並不見外人。”
方寶寧尷尬一笑,待親自遞過去一個荷包:“嬤嬤,我並非要打擾世子夫人,隻是我姐姐外嫁出京後,一直掛念世子夫人。之前來信,還非要我去給世子夫人請安。”
可是她沒想到,這個嬤嬤居然看也不看荷包。
“還請姑娘見諒,世子夫人確實不見客的。”
沈絳微咬著唇,才叫自己沒有開口問出來,大姐姐究竟是怎麼個不舒服,如何不能見客。
這會兒連方寶寧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問道:“世子夫人可是哪裡不適?”
“方小姐,此話您問的僭越了。”這老嬤嬤聲音更是古板,竟是如此直言。
惹得方寶寧小臉一紅,再不好糾纏下去。
兩人出去之後,方寶寧歉意道:“沒想到,這個嬤嬤好生古板,竟連通傳都不通傳。”
她們不知道的是,這個老嬤嬤竟沒有直接去沈殊音的房間。
而是去了另外一間廂房。
隻見廂房內,一個穿著絳紫色長袍的男子,此刻正坐在窗邊,待老嬤嬤進來時,他抬眸看過來,竟是個溫潤儒雅的男人。
就連長相都是難得一見的清俊。
“世子爺,方才刑部侍郎家的小姐過來,說是托了她家大姐姐的吩咐,來給世子夫人請安。奴婢按照世子爺的吩咐,都給打發了。”
方定修抬起頭,問道:“這個方小姐可有讓你傳遞什麼東西?”
老嬤嬤道:“方小姐隻是給了奴婢一個荷包,想讓奴婢通融,允許她去見少夫人,其餘並未讓奴婢傳遞。”
方定修擺手,示意她退下。
待老嬤嬤離開之後,方定修緩緩站起來。
他起身推門而出,很快,走到最頂端的那間廂房,待推門時,就瞧見端跪在蒲團上的女子。
他疾步上前,伸手握住女子的肩膀,柔聲說:“阿音,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可勞累。”
“不過是跪著與佛祖祈願,算什麼勞累。”沈殊音神色淡淡道。
方定修眼神溫柔的看著眼前的妻子。
沈家的姑娘,容貌竟是如得了上天的恩賜一般,美的叫人挪不開眼睛。
哪怕已成婚幾年,方定修看著沈殊音時,依舊會覺得她的一顰一笑,宛如會勾魂,時時刻刻都在撩撥著他的心。
此刻已梳著婦人發髻的沈殊音,容貌、氣質卻不再有姑娘的那種懵懂楚楚。
可是她的一張臉,勝似芙蓉,散發著誘人的柔媚。
曾經名滿京華的第一美人,如今被他藏起來了,卻依舊美的驚為天人。
沈殊音被扶起來後,同樣抬頭看著眼前男人。
他未成親之前,也是盛名貫京城的俊美兒郎,如今雖成了親,除了氣質更加沉穩溫潤,其餘竟更勝年少時。
這樣一對如珠似玉的璧人,光是站在一處,都叫豔羨不已。
方定修安慰道:“我知你心中擔心的事情,如今嶽父已從昭獄被轉入天牢,可見聖上的怒氣漸漸消了,並不像剛出事那樣盛怒。待過些時日,我會先安排人上書,為嶽父說話。”
“灼灼呢,她可有消息了?”沈殊音顫聲道。
方定修摟著沈殊音的肩膀,柔聲說:“我知你擔心三妹妹,但她已平安到了江南外祖家中,所以你不要太擔心了。”
灼灼是沈絳的小字,是隻有家人才知道的名字。
隻是沈殊音倒在方定修懷中時,眼眸低垂,瞧不真切眼底的情緒。
“待會法會就要開始了,你若是不想聽,我與你一同到佛堂祈願如何?”方定修問道。
沈殊音搖頭:“此次法會乃是釋然法師召開,他一向佛法精深,聽聽也好。”
方定修點了點頭,又讓丫鬟過來伺候她。
這才重新走出房門。
待他走到院中,就見自己身邊的侍衛羅永進來,到他身邊後,開口說:“主子,我已經派人將周圍都監視起來,若是有可疑之人出現,一定能將其抓住。”
“這次若還像上次那樣,讓人跑了,我拿你是問。”方定修的神色突然一變,沒了方才那股如沐春風的溫柔。
羅永低聲說:“上次那人身上帶著狼煙彈,是屬下等人始料未及的。”
方定修冷著一張臉,似乎對他的解釋並不滿意。
他冷聲道:“那人一定已從周管家手裡拿到長平侯留下的東西,無論如何,你們一定要儘快找到。”
“是,屬下遵命。”
待他離開後,方定修望著天際。
他一直沒有動周管家,就是怕他那位厲害的嶽父還留有後手,誰知終於等來找他的人,對方竟能在那樣的圍殺之下,從容脫身。
這次你若是再敢出現,定讓你有來無回。